流氓譜 2.43、深夜復審

作者 ︰ 楊山林

第2節43、深夜復審

43、深夜復審

錄囚制度在西漢武帝時期就已出現。浪客中文網漢代刺史「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郡國,錄囚徒」;「縣邑囚徒,皆閱錄視,參考辭狀,實其真偽。有侵冤者,即時平理也。」很有些類似後世的檢查刑獄工作,平反冤假錯案。

古代的法官錯判了案件是要受重刑處罰的。如果將無罪判為有罪,輕罪判為重罪,叫作「入入罪」;將有罪判為無罪,重罪判為輕罪,叫作「出入罪」。

「出入罪、入入罪」在不同的朝代具有不同的稱呼。秦法規定,法官明知有罪而故意從重或從輕判處的,稱作「不直」;應當論罪而故意開月兌或減輕罪行,使犯人以無罪釋放的稱作「縱囚」。漢宣帝時,京兆尹趙廣漢懲治豪強,不畏權貴,深得民眾擁戴。有一次,他在執法中挾嫌報復,欲治無辜于罪,被處以腰斬,有數萬名下級官吏和市民百姓守在宮門前為他號哭求情,仍不能免于一死。漢昭帝時,有兩名廷尉因故意放縱重罪犯人而被處極刑。公元前83年,廷尉李種明知某人犯有死罪而故意開釋他,被斬首。

宋朝時,皇帝對糾正冤假錯案,實施法律監督更加重視。制定有專門法規,對司法官吏發現和糾正錯案有成就的給予獎勵;反之,對于「出入罪、入入罪」的官吏則依法追究責任。宋仁宗曾下詔貶辦錯案的隴州知府孫濟為雷州參軍,其余同案犯革除官職,流放嶺南。宋神宗曾下令治罪大理寺詳斷官竇萍、周孝恭、御史中丞鄧潤甫、監察御史上官、宰相吳充等犯有入入罪的大小官吏數十人。

一般百姓涉案,若是錯判,已難活命,何況牽扯皇子龍孫?還不滿門抄斬?官大是爺,說你有罪你就有罪沒罪也給你找出罪,說你不對你就不對對也是不對,牽扯皇親,就是再正確的案子也能翻過來,何況本身就是捕風捉影,強拉硬湊的冤案?

錢知縣听了駐府長隨二歪子的匯報,猶如晴霹靂當頭炸響,當即便昏死了過去。

好在二歪子雖說與錢知縣禍福連著,但畢竟是個下屬、是外親,又沒參與辦案,不大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也還沉得住氣。他先掄巴掌在錢知縣臉上摑了幾掌,見打得錢知縣鼻涕涎水流了一臉,還不濟事,便讓老姐端來一大盆冷水,用對待受刑昏迷的犯人的方法,對錢知縣一通猛澆,待把錢知縣擺弄醒來,方才開口訓道︰「你多年混在官場,鑽研升官秘訣,研究厚黑之學,竟然如此膽小!禍事剛剛露頭,還沒發作,竟然軟成了一灘濃,真是無用!」

錢知縣後悔得流著淚說︰「人已經抓了,已經打了,案子已經判過,並且材料還報到了府衙,如今抓我的人已經到了前院,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啊?」

「難道就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了嗎?歪子啊,你快點給你錢哥想想辦法吧!」錢知縣老婆拽著二歪子胳膊一個勁的搖。

二歪子是研究關系學的大家,又當府衙長隨多年,拿著華亭縣的民脂民膏,與各縣長隨,專門鑽研官場關系學,交流經驗,取長補短,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當然主意很多。他撓著腦殼想了半,說道︰「事已至此,只有一個人能夠救你性命!」

「誰?」

「石伢子!」

「我死到臨頭,你還開什麼玩笑?他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能會救我嗎?」錢知縣鼻涕眼淚淌了一臉,在地上抬頭說道。

「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只要舍得臉面,舍得金錢,世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做不出來?咱立即給他平反,認罪,賠情賠禮,多多花些銀子,投些感情,只要他原諒不再追究,事情不是便有了轉機嗎?」二歪子補充說道。

「歪子說得極是,只要咱為他平了反,再投些金錢,投些感情,努力攀上關系,那就壞事變成了好事!若是能和他攀上親戚,還能混上皇親國戚當當呢!」錢知縣老婆沉津在浮想中,自言自語地念叨著。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錢知縣只能照著老婆和小舅子的辦法做。正好朱縣尉、呂主簿、苟縣丞從春風酒樓喝酒回來,前來向錢知縣匯報接待府衙王主簿的情況,錢知縣讓他們在客廳稍等,急速洗了手臉,換上官衣,強端著官架子來到了客廳。

「我原打算直接去春風酒樓,沒料到走在路上有人攔轎告狀。我詢問了情況,見時間已晚,覺得宴快罷了方才前去,確實有些不妥當,便干脆回衙來了。對不起,讓三位偏勞了!我沒去相陪,王主簿生氣了吧?」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不樂。」苟縣丞說。

「我向他說了。我說,我們老爺忙,忙啊,忙得腳手打算盤。上邊一條線,下邊一大片,朝庭各部、司的事務到這里全都擔在老爺一人身上。他一到晚又是管衙門事務,又是抓市場調節,又是擬富民措施,又是管社會治安,又是抓軍兵訓練,還要親自閱卷審案,處理民事糾紛。今還算有點閑,到鄉下去看看。那些鄉民見了他,親熱得很哪!這個拉衣服,那個拽胳膊,都是纏著要讓到家里喝茶、吃飯。唉呀,你看看,這會兒還不知在哪保哪村呢!」苟縣丞不住嘴的討好著,編著沒影的謊話,表現著自己的應酬能力。實際上,王主簿問他錢知縣在哪時,他只別有用心地說了句︰「他是當家人,一把手,想去哪去哪,咱當下屬的怎好打听!」

縣衙呂主簿匯報說︰「老爺您不到場,可苦了我了!那王主簿酒桌上滑得很,咋勸也不多喝。您老有指示,一定要灌醉他。這可怎麼辦呢?沒辦法,我只能用孬法。我端起一大杯,說道,現在我敬三杯酒,第一杯,誰要不喝,俺就是誰爹!我和王主簿雖然是上下級,可因為是同行,有深交,他不好發火,只得趕緊端起杯子喝了。我又讓把酒倒滿,端起來說,第二杯,誰要不喝,誰就是俺爹!那王主簿不想喝,我張口就叫了他一聲爹,他只得端起來喝了。我又端起第三杯,說道︰這第三杯,誰要不喝,就喊已經喝的人爹!王主簿無奈,只得又喝了——」

錢知縣正有急事要辦,哪容他們羅羅嗦嗦評功擺好?當即截斷話頭說道︰「好好,事辦得很好,都記大功一次,年終磨戡(既後世述職)一律評優。今據可靠情報,王主簿此來意在錄囚。說是錄囚,實際上主要是總結馬虎幫一案的先進審判經驗,樹立我們為全國標桿。這不僅是我們華亭縣的事,也是嘉興府的事,更牽扯我們大宋帝國的長治久安,我們要認真對待,不怕麻煩,要把每一個環節都做得細上加細,好上加好!」

「大人請具體指示,我們連夜加班!」三人齊聲答道。

「朱縣尉!你速派人去逍遙樓,把老鴇請到堂上!」

「是」朱縣尉急急出門而去。

「苟縣丞,你去叫兩個刑房書辦,再安排幾個站堂衙役到大堂加班,向他們說明,加班費加倍,另賞一頓夜餐!」

「是!」苟縣丞起身向門外跑去。

「呂主簿,你先到大堂布置一下,讓人點上吊燈,完備一下審案程式。我要連夜復審馬虎幫涉黑大案!」

「是!」王主簿也匆忙離去。

錢知縣出門叫出二歪子,低聲交待幾句,讓他親自去請石伢子,方才強端著架子來到了前院大堂。

石伢子從小在窮鄉僻壤耍賴使橫,不知道高地厚,大堂上一頓酷刑把他揍醒,他才知道他在當官的眼里還不如一個小蟲。小蟋蟀在縣太爺眼前亂跳亂蹦,縣太爺用小草棍輕輕逗引,只恐怕用力大了把蟋蟀踫疼,而他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大活人,只不過辯了兩句,縣太爺便一定要要了他的命。他的情緒一落千丈,像霜打過的茄秧一樣,徹底蔫了。

這會兒,他正坐在牢中等死,忽見二歪子帶著兩個獄卒,一個手提食盒,一個捧著新衣,開開牢門走了進來。二歪子客氣地說道,「唉,小爺們,您是吃喝了穿呢,還是穿戴罷了再吃喝呢?」

石伢子第一次坐監,也弄不明白里邊的規矩,他只听說過死囚行刑前讓吃一頓飽飯,便以為自己的死期到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起這些年來,為了讓自己長大成人,有點出息,娘穿舍不得穿,吃舍不得吃,辛苦勞累,剛過四十便白了發駝了背。不由得心中一酸,兩眼流下淚來。「大哥,能讓我見娘一面嗎?」

「能,咋不能?你娘在那邊等著呢,等審過這一堂,就送你見她去。別哭了,明一早就送你上路!」

錢知縣讓二歪子親自來請石伢子,目的就是先通一下氣,讓石伢子明白這一堂是要為他平反昭雪,明就送他到嘉興府去見老娘。但當著兩個獄卒的面,二歪子不好說得太直白,只能暗示。二歪子說的是實話,可石伢子听到耳中,卻都是奚落死囚的調皮話。二歪子說的「那邊」是指嘉興府,石伢子卻理解成了「西」、「陰間」。他听說娘已經被他氣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愧疚的情緒,頭撞獄牆,嚎啕大哭起來。

二歪子好說歹勸,他才勉強吃了兩口,換了衣服,跟獄卒出了死囚牢,來到了大堂上。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皇子龍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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