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電話以後,凌羽溪的心變得沉重,神情也不由得變得悲涼,深吸一口氣,一步一個腳印走進了那看似溫暖的大房子。
剛走到門口,從里面就傳來女人的嬌笑聲以及那熟悉的一兩聲不冷不熱的冷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進來,可能是因為外面太冷了吧……
看來她的確是多余的,凌羽溪低著頭兀自想著,心頭正被那無由地竄上來的煩悶和憂慮感所困擾著,所以,她當然不知道那男人的心思……
其實,凌羽溪從一開始就想錯了,路易莎並不是祁連御辰故意叫來的,她的出現是個意外,祁連御辰也沒料到,只是他從來都善于把自己的心思隱藏在心底,自從粘上凌羽溪這個女人以後,他莫名地竟然對身邊其他女人都失去了興趣,包括路易莎,今晚她的出現不止破壞了她的心情,也同樣破壞了他的,之所以沒有發怒地把她趕出去只是因為她還存在一點利用價值。
女人無非分兩種,一種就是靠床上功夫取悅男人的,另一種就是能帶給他商業上的利益訊息的,而路易莎,在他沒踫到凌羽溪之前是屬于兩種都有的,現在,僅剩後者,因為她是法國公爵的女兒,將來能繼承他父親所有的事業和財產,在法國政治和經濟上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有了她,能給他省去不少麻煩。
雖然他並不需要也不屑于女人的幫助,但這種一舉兩得的方法,他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是顯而易見的,路易莎對他來說已經勾不起任何興趣,他自然不必隱藏自己的內心,正當他冷酷的想要抽回手的時候,恰巧,余角剛好撇到了一臉失魂落魄的女人從門口走進來。
他的動作一頓,改變了原有的主意,他很清楚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能讓她變成這副模樣的人恐怕天底下只剩木易澤夏那一個人了,想到這里,他陡然勾起了陰冷冷魅的笑容,既然她的心里只有木易澤夏一個人,他何必還要在乎她的感受,剛才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傷感時,他還欣喜的以為是因為自己身邊多了一個女人讓她吃醋了,沒想到,還是自作多情……
他任由身旁的女人越靠越緊,做著各種風騷撩人的動作,眼神卻如鷹一般看向凌羽溪,聲音很冷,「電話打完了?」
站的雙腿僵硬的凌羽溪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渾噩的眼神恰好對上一道銳利陌生的視線,那是路易莎射過來的,那雙漂亮的栗色瞳仁里盛滿了深深的疑惑和心計,凌羽溪打了一個冷顫,匆匆撇開視線,又踫上男人的暗沉,從他那幽深的深邃中她看到了一絲閃過的玩意,立馬反應過來,這是他下的套!
一句話就輕易挑起了戰火,她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路易莎的目標了,要想功成身退已經不可能,她氣的咬牙,雙手攥緊成拳,憤怒的瞪著他,祁連御辰,你別太過分了!
只是她自以為是的對,其實一直都是錯的……
路易莎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從這個女人的眼神就能看出她不簡單,從一開始她就留意觀察過她,剛開始,只是很不經意的一瞥,覺得沒什麼特別的,心里想祁連御辰不可能看上這種貨色,可是現在,她或許想錯了……
出于好奇和憂慮,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辰,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從她出現你就一直關注她?」
這個問題問的很小心,因為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他,從來不喜歡別人干涉他的事情,可是現在她不得不這麼做!
果然,她剛問出口,祁連御辰的表情硬了一分,移開視線,「路易莎,你跟了我這麼久,應該知道我的原則。」
听出他口氣里的不悅,路易莎趕忙堆起笑容,「不,不是的,我只是……」
「噓……我沒有怪你,只是,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樣,你還想听麼?」祁連御辰挑挑眉。
路易莎眼前一亮,想就沒想就張口說想。
他的表情冷魅到極致,「不要打她的主意,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他自然知道路易莎這個女人不簡單,以前一般在他身邊出現過的女人都受到過路易莎的威脅,以前,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現在,他不能!
在外人面前,他不想避諱他和凌羽溪的關系,同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他又要盡可能的保護好她!
路易莎驚愕地瞪大眼楮看著他,不可思議的說,「你指的代價就是為了保護她?為什麼?辰,以前你從來沒有這樣過,為什麼這個女人出現你就變得這麼反常?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她精致的妝容有了一絲裂縫,激動的異常,雖然被她死命的按壓住了,可依舊能看出她的一絲猙獰面目,祁連御辰臉色平靜的說,「她就是她,誰也無法替代!所以,路易莎,我想我們以後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你也不必費盡心思再來討我喜歡……」
「不……」祁連御辰的話還沒說完,路易莎就激動的大喊,這一次她不顧自己的形象,激動憤怒的哭喊起來,「不要,不要,辰,我們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就要拋棄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只是被迷了心智而已,等你對她厭煩了,你就會清醒了,對,一定是這樣的,你很快就會玩厭她的,到時候,你就能想起我的好,你一向都是這麼理智的,她究竟給你下了什麼魔法?讓你這麼做?不管怎麼樣,我不要分手,死也不要!」
一旁的凌羽溪被這樣突如其來的場面給震撼到了,詫異地看著這激動傷心的女人正胡亂的說著哪國的語言,她很想听清楚她究竟在說什麼,可是很遺憾,她根本就不懂那國語言。
祁連御辰臉色緊繃,路易莎的表現讓他很不高興,冷聲道,「路易莎,曾經我對你是有過興趣,那是因為你夠聰明,懂得好聚好散,讓你呆在我身邊這麼久,竟然讓你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如果你再這樣鬧下去,休怪我最後一點情分也不顧及!」
路易莎听了,全身好像都墜入了谷底那般,最後的希冀破滅,她是一個驕傲自尊的女人啊,在外面,她是全球女性都羨慕模仿的對象,擁有一切光環和財力,在祁連御辰面前,她竟然連這樣哭喊著祈求都搏不來一絲同情?這多可笑?!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憤怒的伸出手指對著不遠處的凌羽溪,憤怒的咆哮,「為什麼偏偏是她?!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她了?輸給她,我真的很不甘心!我不相信,她到底有多大的魔力,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誰?!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發狂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因為不確保她們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情,她全然不顧祁連御辰已經暗沉下來的臉色,轉過身,一步步朝著凌羽溪走去,帶著蝕骨的嫉妒和憤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既然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唯一的方法,就是毀了你!
凌羽溪一個不察,這才發現已經越來越靠近自己的路易莎,看到她眼底蝕骨的恨意的時候,她的寒毛頓生,看來比她預想當中的還要嚴重許多,她在暗暗罵自己愚蠢,那個時候她就應該神不知鬼不覺跑掉的,可是跑掉又能去哪里呢?最後還不是會被祁連御辰抓回來?所以,她才一直呆在那里……
或許祁連御辰和路易莎分手的初衷是好的,說明他願意改變自己,除了凌羽溪,再也不踫其他女人,可是他用錯了方法,以他一貫的強硬的舉措強加給別人的任務是很難成功的。
眼看著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凌羽溪的心緊張的跳動著,她的腳步退後了小小的一步,可是又停在了那里,她為什麼要害怕?為什麼要逃?不管祁連御辰跟她說了什麼,一切的後果都不應該由她來承擔!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凌羽溪的勇敢和不屈讓祁連御辰的眸光中多了一絲贊賞,可是看到路易莎以後他眼角徹骨的寒光閃現。
路易莎余角撇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力越靠越近,突然笑出了聲,扯唇的時候,她嘗到了咸咸的眼淚,笑聲越加的詭異和令人心驚膽戰。
「我路易莎這一生只愛過祁連御辰這一個男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敢保證我比你更愛他,但是今晚你贏了,你是第一個贏了我的人,從我們今晚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注定輸了,我好恨,恨到想直接開槍打死你,這樣就沒人跟我搶他了,可是我不能殺了你,因為他說過我不能傷害你,對,我應該折磨你,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好是生死不如的那種感覺,那樣才有意思是吧?」她用蹩腳的中文一字一句說著,笑了又哭了,哭了又笑了,這種感覺讓凌羽溪渾身發毛。
凌羽溪在震驚,害怕的同時,心底還涌出一股深深的震撼和對女人的同情,不知道為什麼路易莎會突然對她說這些話,只知道這與祁連御辰有莫大的關聯,單憑那幾句話,她就能深刻的體會到眼前近乎偏執到癲狂的女人是愛祁連御辰的,那種感受竟然和她是那麼的相似,有種同病相憐的味道。
出于同情,她只是用極其平淡的語言來回答,「我沒有贏,你也沒有輸,我想是你誤會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這樣的競爭關系,你愛一個人與我無關,少了我你照樣可以愛他……」
「放屁!」她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兩個字,紅唇因為牙齒越嵌越深,露出了血色,「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嗎?你這個賤女人——」她說完,忽然揚起手,想直接甩給她一個耳光。
凌羽溪這一次沒有閃躲,如果這是祁連御辰想要看到的,那麼她讓他如願以償,只是許久,依舊是死寂一片,依稀听到了骨頭咯吱的聲音,她詫異的睜開眼,不知何時降臨的男人一手攫住了那只揚在半空中的手腕,她皺著眉,不明所以地看著現在這一幕。
路易莎拼命咬唇忍住那蝕骨之痛,強顏歡笑,下一秒,眷戀而又痴迷到癲狂地順勢倒在他懷里,祁連御辰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沒來得及推開她,凌羽溪就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眼神急忙反身性地錯開,低頭的瞬間,唇邊勾起了苦澀的笑容。
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听到男人來自地獄般的森冷聲音,「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凌羽溪心一涼,下意識的又以為他口中說的那個‘你’指的就是自己,雙手攥緊了拳頭,轉身,一步步瀟灑的離去……
一只大手陡然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腕!
力道大的讓她想要哭泣,她深深將眼淚逼近眼眶,然後,就听到了他憤怒的呵斥,「該死的女人,你是白痴嗎?我有對你說滾嗎?」。
她錯愕抬頭,正好看見路易莎一步步離去的背影,肩膀一抖一抖,十分孤獨和可憐,就像全世界都拋棄了她一樣!
她現在並沒有慶幸自己是被留下來的那個人,相反,她能深刻地體會到此刻她的悲哀和痛苦,那種被拋棄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是覺得好像有一種什麼重要的東西在生命里流失掉一樣,最後,全部流干了,只剩下一副干枯的軀殼……
下一秒,她掙月兌了男人,朝著門口跑了出去……
小跑追上了面前那抹身影,然後,擋在了她跟前,擋住了她前行的道路。
「這麼晚了,雪又下那麼大,你開不了車,難道想在冰天雪地里走回去嗎?」。
路易莎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著面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一想到剛才,就聯想到她現在一定是假惺惺,憤怒的一把推開她,自顧自的繼續向前走。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你現在這樣做,只是為了炫耀你贏了,看到我這樣狼狽很高興是不是?」
「沒錯!」她咬牙說道,「我就是來取笑你,來向你炫耀的,有誰會知道全球時尚天後竟然也會淪落到這麼落魄的地步?這還不止,更可笑的是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變成這樣?說出去,估計是本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了!你一向注重的容貌呢?你的高貴優雅呢?這些你通通都不顧了嗎?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值得嗎?你尋死覓活他也不會在意你,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憤怒的爆吼聲打斷,「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為有辰替你撐腰,我就真的不敢對你做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論地位,我是法國公爵的女兒,你什麼都不是,論相貌,我比你美上百倍萬倍,論財富論地位你通通都不如我,你還有什麼資本可以拿出來給我比?!我告訴你,我不會被你這一個臭丫頭擊敗的,等我變得更強大,你就更沒有和我比的勝算!!」
听著她憤怒的吼聲,凌羽溪忽的笑出了聲,黑暗中,純白的雪依舊洋洋灑灑地下著,好像明燈一般,路易莎忽然回過神來,明白了剛才她是用激將法讓自己盡快月兌離痛苦悲傷之中,想到這里,她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凌羽溪。
沉默中,她忽然開了口,「你不怕我真的殺了你嗎?」。
「怕!」她堅定不移的回答。
這個答案多少有些讓路易莎意外,照理來說,祁連御辰那麼愛護她,她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路易莎疑惑的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凌羽溪笑了笑,說,「其實我覺得我和你挺像的,不過你比我幸運。」
「你這是諷刺我吧?」路易莎問。
「你看到的只是假象而已,你真的以為我在他心目中有那麼重要的地位?」她說完,又自嘲的搖搖頭,「他的演技真的很好,完美的沒有一絲破綻,很多次……我都被他迷惑,可是醒來後卻發現只是一場夢而已……」
「你是說,他不愛你?」
愛?!多麼奢侈的東西啊,她連想都不敢想,她忽然覺得很好笑,自嘲的笑著,說,「當然了,他連你都看不上,怎麼可能還會對我感興趣?」
路易莎依然抱有懷疑態度,「你敢保證今晚他不會踫你?」
凌羽溪臉上一怔,而後想到自己的身體,眼神立馬黯淡下來,「他不會再有機會踫我了!」
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听的,也是說給路易莎听的。
路易莎冷哼一聲,她要相信就是傻子,「你真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啊?」
「他已經有心愛的女人了……」下雪的寒冷的空氣中,她這麼幽幽的飄過來一句話,然後又悄悄地消失在夜空中,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
這一下,真的全世界都安靜了。
路易莎仰著臉,任由那些雪花撒在自己的面孔上,濕濡的感覺襲來,說,「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凌羽溪。」她簡單的回答,因為實在多余不了其他的字。
「希望你不要騙我!」這是她離去時最後留下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