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曉風微寒。風雲小說網
芳華樓,院中花香怡人,翠木蓊郁。
閨房內,燈火通明。
奉珠只著了半透明的粉色睡衣倚靠在床榻上的大靠枕上,怔怔出神。
「天晚了娘子,熄燈入睡吧。」錦畫撤下珠簾內的一層青紗帳,道。
「其實,阿則沒做錯任何事,他只是生錯了時候。」
錦畫一笑,道︰「娘子既然明白,以後對四郎君好些就是了。」
「那是自然的,他是我親弟弟呢,唯一的弟弟。」奉珠把臉埋在枕頭里,一會兒又拔出來,道︰「今天我緊張的出了一身的汗呢,我真害怕阿娘不相信我的話。他們太狡猾了,見事情要敗露,竟然逃了,真氣人。不過,好在阿娘還是愛我的,阿爹也愛我。我真高興,心里雖然有怨恨,但是都抵不過阿娘的懷抱,阿爹的疼愛,我的心都軟成水了,那一刻,幸福的什麼都恨不起來了。」
錦畫見奉珠一直笑,嘴巴都閉不上,也跟著笑道︰「沒有父母不疼愛自己孩子的。」
一時,綠琴外堂的燈都滅了,進了內室,坐到奉珠腳踏上給奉珠捶腿,斟詞酌句問道︰「娘子,依著你說出的真相,竟然是韓王有意陷害你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娘子可否與我們說一說。」
奉珠長輸一口氣,抿著唇,慢慢道︰「遺珠和韓王早就珠胎暗結,現在只怕已經有三個多月了,按照遺珠的身份最多能在王府中為妾,是我們都看走了眼,那個平時唯唯諾諾,一聲不吭的遺珠竟然有那麼大的志向,她是有多恨我,想踩著我的尸體往上爬。」
每每想到此,奉珠都想生撕了她,然而今夜,許是得到父母疼愛的緣故,恨意稍淡,只余一腔不甘心。
「我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想過了,從小到大我真沒怎麼糟蹋過她,最過分的一次就是捉了蛇放在她床上嚇唬她,可誰叫她那個娘讓阿娘生氣,阿娘正懷著阿則呢,她那個娘偏偏穿戴花哨的往阿爹書房去獻殷勤,阿娘不能動了胎氣,那我就得給阿娘報仇。」奉珠高高昂著頭,心虛的表示自己做的對。
「你們說是不是,不就是蛇嗎,軟乎乎的,一點骨頭都沒有,又沒有毒,牙齒我都給拔掉了,有什麼好怕的,我都不怕,我還捉著它在手里玩呢。」奉珠尋求同盟,拉著綠琴的手求安慰。「她至于那麼恨我嗎。」
「娘子,你還做過把二娘子鎖在小黑屋里,半個時辰。」青書歸攏了奉珠的那些小說話本,詩集子也進來在腳踏上坐定,幸災樂禍提醒道。
「還做過把二娘的臉涂抹的一半黑一半白唱胡戲呢。」錦畫在一側的床榻上坐定,道。
「那有什麼呀,咱那不是想和她玩嗎,你們都不記得了嗎,當時咱們幾個都把臉用墨汁和白粉抹了呀,又不單單只有她,怎麼活像咱們欺負她似的。」彩棋折疊放置好奉珠的衣裳、錦緞也進來道,「就說關她小黑屋那次吧,還不是咱們娘子和她打賭,她輸了賭才被關的,又不是強迫她,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是打什麼賭來著?」
「你不是記得清清楚楚嗎,怎麼能忘了呢。」青書取笑道。
奉珠安心了,猛點頭道︰「我就說,我沒怎麼欺負她。難道她把小時候的恩恩怨怨都積攢在一起才那麼恨我的?這也太小氣了吧,早知道就不該看她可憐理會她。」
「娘子,二娘子肚子里真有小孩兒了嗎,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啊,二娘子看起來還是那樣弱不禁風的,一點都不胖呀。」彩棋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奉珠摳著抱枕上的繡線瞪了彩棋一眼,「我就知道肯定有很多人都不相信。所以這事我一回來就給她一記重擊,讓她措手不及,我算是看出來了,遺珠那人毒點子多著呢,可不能讓她想到什麼反擊的法子,我又長達三個月不在家,人走茶涼的,要是晚一點還不知怎麼被她先發制人呢。」
「府里一直都被夫人治理的鐵桶一般,二娘子應該沒有那麼大神通吧。」彩棋抓抓腦袋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多得是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雖然夫人手段了得,壓制的府中人個個對夫人俯首帖耳的,可是你們別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更有那等因為做錯事被罰的,保不準就懷恨在心,逮著機會就興風作浪。」綠琴爹是府中外管家,她常听他爹說道這些呢。
「綠琴說的對,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我想的太簡單了,以前總以為善就是善,惡就是惡,我喜歡的我就接受,我不喜歡的也不管別人臉面當下就表現出來,還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卻原來善與惡之間還有很多小善,小惡,可我還是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奉珠一時陷入惆悵,嘆息聲聲。
「天晚了,娘子還是睡吧。」綠琴給奉珠掖掖被角,要把床帳放下來。
見錦畫要滅燈,奉珠不讓,「點著吧,我怕黑,床帳放一半吧,讓我抬眼就能看到你們。」
錦畫一怔,何時添了這怕黑的毛病?
「是。」錦畫並不問。她知道娘子自從那次絕食昏厥醒來之後,有些時候就變得很奇怪,就比如說,有時候看著一個地方就呆了,痴了,還會自言自語。這讓她很擔心,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告訴夫人呢。
錦畫思忖著,衣裳都沒月兌就在緊靠東牆的小榻上歇息了。
躺在床上,聞著熟悉的屬于她自己的閨房,她喜歡的氣息,奉珠緊張了一天的心終于有片刻的安寧。
今日,並非她莽撞,而是思慮已久的,遺珠那個女人,心思太難猜,還是拉著阿娘給她當靠山保險些。她信任阿娘,阿娘疼她,且在府中沒有一處能逃得過阿娘的眼,有阿娘親自查,比她自己沒頭蒼蠅一樣亂來,好太多了。
這個四個婢女賣身契都在阿娘手里,且是阿爹親自挑選的,據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對自己是發自真心的忠誠,當成主子,如果前世的時候她不把她們打發了,她可能也到不了最後那樣慘死的結局。
奉珠嘆息一聲,自嘲一笑,到底是從何時開始,一天之中總要嘆息幾回的呢?
想著心事,慢慢閉上眼,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
殊不知,窗外早有人等待不急了。
寶慶心中碎碎念,夜半采花啊,我的主子哎,要不要這麼辛苦啊,反正是正經夫妻,倒不如一起住了不就行了嗎,您省心,奴也省力啊。
「寶慶,你手段越來越差了,早知道我就讓安慶來。」李姬陽不滿的看著寶慶笨手笨腳的弄迷煙。
寶慶真想以下犯上撲倒他家主子,我說主子哎,人家是大總管哎,那是干這種偷雞模狗,半夜采花這種既沒技術含量又沒品德事情的人嗎,該死的安慶,怪不得推月兌不來呢,原來早就知道了,肯定他手里這竹管迷煙也是那小子準備的。
嗚嗚,人家怨念。在窗紗上戳一個口子,把竹管塞進去,一吹,咳咳,這煙兒真嗆人。
「動作快點,明早上還有事,你再磨蹭下去,這屋也不用進了,咱們直接打道回府得了。」李姬陽還一個勁的悄聲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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