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園距離郭家的別墅花園海棠苑並不遠,一行貴女,著各色綺羅彩紗,似百花爭艷,三三兩兩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往杏園去。
這曲江兩岸多的是花園別館,亭台樓榭,會舍官苑,此處最最是一個游玩耍弄的場所。
奉珠家在此更有一處牡丹園,那是房公特意為奉珠買下的玩耍處,園內遍植牡丹,每一棵皆是珍品,每一棵皆是奉珠親手所值。
說起這些牡丹,盧氏都會笑著和房公說,咱們家那一園子的牡丹每一棵皆記錄著咱們家寶貝疙瘩的成長,無他,奉珠從記事起便尤愛牡丹,每月想起時都會種上那麼幾棵,十多年過去了,那園子里積累的名品牡丹可想而知,該有多麼繁多與珍貴了。
長安多的是富貴之家想求一棵,可奉珠每一棵都視作寶貝,哪里舍得賣,每每都嚴詞拒絕,有時來訪的人家態度強硬的,還會動用護院將人打出去。
因此,曾有一段時間就流傳出「長安名園唯牡丹,牡丹美人愛牡丹」的話來,然而這牡丹美人又惡名在外,這般贊譽的話,沒有三個月便銷聲匿跡了,紛紛又閑話說奉珠是一個吝嗇小氣、刁蠻任性之人,市井里還編排了一通歌謠嘲笑她,此為前話了。
時,探花郎君以及眾位及第進士從早上出發遍訪長安名園,摘花纈草,到了晚霞漫天之時才紛紛回來。
此際,上一年,上上年及第的士子門正在曲溪兩岸席地坐了,正玩著曲水流觴作詩記事的斗詩會,略略告一段落,品評出前一百首詩做成集子,刊刻印刷,流傳後世。
見一眾美貌女子相攜而來,士子門皆起身行禮,臉上笑容掩都掩不住,內心激動,那些寒門子弟尤甚,皆拂衣整冠,端正姿態,長袖寬袍,隨風浮動,一派風流俊俏模樣。
女子們掩扇嬌笑,臉上紅暈如雲,嘰嘰喳喳伸出縴指指著自己看中的士子,品頭論足,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別瞅著士子門個個衣冠端正,不苟言笑的模樣,私底下,也是隱秘交流中,只見人群中兩個士子腦袋正歪在一起,兩雙眼犀利的把對岸的貴女們從外看到內,恣意玩賞。
「容齋,且看那位身穿高腰白裙,甩動荷花色披帛的娘子,模樣端的是好,身段更是風流,那是誰家的貴女,且看我有沒有那個福分求一求。」這位士子,家境一般,現下乃是長孫沖手下的幕僚。
長孫沖順著幕僚的眼光看過來,他一看就笑了,拍著幕僚的肩膀道︰「呦,你眼光還真毒,你剛進京來不知道她,她呀,乃帝都一等貴女,家世不用說,模樣嬌俏,身段更是縴濃合度風流裊娜,只是那脾性,辣的很,一般的男子根本壓不住她,更何況,說句讓你生氣的話,依著你的身份,娶她還不夠格,雖然她現在名聲並不好,呵呵,快快打消了這念頭吧。」
這幕僚長嘆一聲,並無執念,只好另尋她人去。
「我告訴你一個竅門,依著你的身份,你去找那些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胸脯一點不露的女子,那等女子,家世一般,甚好求娶。你瞧那些站在最前頭,行事大膽,和士子門斗詩斗酒,胸前一片雪膩的娘子們,你是想也不要想了,不是龍女鳳孫,便是高門嫡女,那些女子皆是要往高處去的。
去,往曲廊亭子里看,高高端坐著,笑著飲酒往這邊看的王爺郡王們,那才是她們的婚姻歸處,你當這些王爺們那麼悠閑吶,每年的探花宴都來游玩,還不是為了看她們,畢竟是以後的妃妾呢。」
幕僚大大張著嘴,傻傻的點頭,連連給長孫沖作揖道謝,「真是長見識了,多謝容齋兄,受益匪淺,受益匪淺啊。」
長孫沖滿意的點點頭,幕僚的恭維讓他飄飄然,心中得意。
「容齋兄,這些女子里,有看中的嗎,算來,容齋兄也該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我呀,我說了可不算,我得慢慢等。」長孫沖不以為意,大大伸了一個懶腰。
「等?」幕僚不解,「等什麼?」
「等聖上的公主們都嫁人去,哈哈,說笑說笑,我們繼續賞‘花’。」
能做人幕僚的哪里會憨傻愚蠢,他心思轉轉就明白了,當下也附和著笑,把這話題轉移過去。
「容齋兄,看那一個,露的可多,但這身姿可真夠雄偉的啊,要是娶了這樣的,還不得天天被壓,這、這夫綱何在呀。」幕僚看看自己干瘦的身材,嚇的趕忙打了個寒顫。
幕僚這話惹的長孫沖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眼中的郁結也就此沖散了,指著胖美人道︰「那位是裴寂裴老宰相家的孫女,在帝都也是一個有名的‘美人’,這一個,兄長若是有意,你是完全可以娶到手的,實在是,呵呵,一言難盡呀。」
杏花樹下,落英繽紛,又有眾多美人嬉笑打鬧,該是良辰美景,美酒佳肴的恣意快活,然而有些人玩的酣暢,有的人卻身心苦悶,偏偏也要讓別人不得開懷才行。
「你沒看見我們正站在這里嗎,你擠什麼擠啊。」奉珠被一團肉差點擠倒,元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抬頭一看竟是帝都有名的「胖美人」裴飛燕,元娘奇怪的想,這位不是常年窩在家里不出來嗎,今年的杏花宴怎麼出來了。
「裴飛燕?」奉珠揉揉被撞疼的胳膊,抬眼打量這個女子,便見她,身姿肥碩,臉園如餅,五官擁擠,胳膊腿圓墩墩像柱子,奉珠張大嘴,去年的時候就不見她在圈子里玩兒了,說是回家節食美儀態,怎麼越節越肥呢,去年的時候,還是很圓潤可愛,膚質細女敕的小胖啊,還是很可以見人的,怎麼現在卻增肥了一圈呢,她都不敢認了,怪哉。
「看什麼看,沒見過胖美人啊,瘦巴巴像根竹竿,這地方是你們家的嗎,我往這里走,我自走我的,誰讓她自己站不好,弱柳扶風,風一吹就倒似的,學西子捧心裝柔弱呀,我就站這兒,你們能奈我何。」裴飛燕豆大的眼兒一飛,絲毫不讓。
「瘦巴巴像根竹竿?她說誰?」奉珠和元娘互相打量對方一眼,奉珠珠圓玉潤,增之一分則嫌多,減之一分則嫌少,最是玉雪可愛的身材,元娘也不遑多讓,身姿修長,健康野性,英氣美貌,哪里就瘦的像根竹竿了呢?
難道個個都要長的像她才不是竹竿呀,奉珠嘿嘿一笑,拉著元娘悄悄說話,「咱們還是算了吧,她心里肯定是羨慕嫉妒咱們的,就讓她自己的嫉妒之火在胸腔里燒吧,燒啊燒的,自己氣死自己算了。」
元娘點頭,上上下下打量著裴飛燕,她目光放肆,**果的笑話她的身材。
永安甩著鞭子啪啪響,更不懷好意,大聲恣意道︰「你們兩個賊壞賊壞的。」
引來附近貴女都看過來,把個裴飛燕羞的掩面哭泣。
「你們……哼,我阿娘說了,我這樣的好生養,每胎必是兒子,那才是女子的根本所在,你們,哼,都生不出兒子來!」裴飛燕你被這三個氣的頭頂冒煙,大言不慚道。
「哦……你會生兒子。」元娘聲調拉的老長,和奉珠嘻嘻笑道︰「咱們生龍鳳胎好了。」
「嗯嗯,生龍鳳胎。」
「呸,好不知羞的小娘子們。」永安咧嘴無聲的笑。
「你們三個欺負飛燕一個,好不知羞。」一陣濃濃的香風飄來,一位風光照人的高挑美人迤邐而來。
「段風荷,有你什麼事,還不去巴結你的高陽公主,跑到我們這邊做什麼,咱們可沒功夫應付你。」元娘挺了挺自己稍稍平了那麼一點的胸脯,和這位同她身高相等,身材卻凹凸有致,胸前傲人的讓人嫉妒的貴女道。
「你來干什麼,看見你就吃不下飯去,滾!」永安看到這個女人就一肚子火,當下鞭子就甩了起來。
段風荷眼神一閃,見那鞭影如紫電,她當真發 。她是一個貫會避其鋒芒的人,總不會讓自己吃虧,一時不敢答話,拉了裴飛燕道︰「咱們走,有的是辦法整治她們。」
「永安,你也收斂一下你的脾氣,在外人面前至少做做樣子,她畢竟算是你的姐姐,回家去你也少受些訓斥。」奉珠見永安正處于暴怒的邊緣,小心勸道。
「哼,什麼狗屁姐姐,不同父,不同母,她是誰的姐姐,你也給我滾,滾滾滾,都給我滾。」永安暴躁的在原地轉圈。
「別理她,你越理她,她這會兒的脾氣越大,咱就慢慢看著,她一會兒就好。要說這個段風荷就是有本事,永安每次見了她就大發脾氣,厲害,咱也得跟著她學學,似這等兵不血刃的手段,絕對的好使。」元娘拉著奉珠道。
奉珠冷笑一聲,「和我們家那個是一路貨色,常常到我們家找遺珠,狼狽為奸。」
這時,只听一聲鑼鼓響,有團司侍者唱喏︰「探花使回來了,擺宴。」
「不提那些人,今日該是開懷暢飲,恣意徜徉的時候,咱們看探花使者去,听說今年的兩個探花使長得都非常俊俏,且風姿各異,不相上下,其中一個就是郭馨兒的大哥,郭書懷,還是一個大詩人呢。」元娘翹著脖子往前面看。
奉珠左右瞅了瞅,見身後有欄桿,拉著元娘就站到上面去了,這一下視野可好了,她們能看清楚探花郎,別人更能看清楚她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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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陸續登場,一場好戲就要上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哇 ,有美人的地方就有爭斗鳥。
郎君們,接招吧!娘子們大批靠近了,警戒,警戒嘍!要吃掉你們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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