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罷,艷驚四座,士子門紛紛就此情此景作起詩來,夸贊的有之,貶低的有之,不一而足。
更有眾多貴女身懷舞藝者不讓奉珠與永安專美于前,紛紛上場獻舞,一些不會舞,卻歌喉美妙者更是隨著舞姿,開腔唱起來,還有既不會跳舞又不會唱歌的,如段風荷等,彈琴吹簫鼓笙,欣欣向榮,好不熱鬧。
開舞前長樂與太子說好的,貴女們跳舞,諸王伴奏,一時大家都爭相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混鬧只如今夜,待明月沉,艷陽升的時候,又是君君臣臣,規規矩矩的一天。
先不管明日早朝會不會有好事者參奏他們,且今夜快活了再說。況,法不責眾,聖上亦不是那等迂腐不開通之人,杏園探花宴本就是一種喜慶的宴會,不玩盡興了怎干休。
奉珠倚在元娘身上氣喘吁吁,大呼道︰「真是累死我了,元娘快給我擦擦汗,全身都黏膩起來,好生難受,不行了,綠琴咱們回自己的園子沐浴去。」
「我胳膊都舉不起來了,都怪你們倆,跳成那樣干什麼,引的我也遭罪。」胖乎乎的裴飛燕正在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三搖的往這邊走,她可是來找奉珠永安麻煩的。說了這麼幾句話,她就停下來大喘一口氣,她身材臃腫,多汗,剛才那一通鼓,可把她累慘了,現在汗水流了全身,衣裳緊緊黏貼在身上,好生不舒服。
「就你們嬌氣,看我還是活蹦亂跳的,汗也沒怎麼出。」永安瞥瞥嘴,不屑的瞭著奉珠。
奉珠不理她,她就是那種越是理她,她越是得意的人,干脆漠視之。
「我看你這樣出去可不好,還是借了地方洗浴一番,換一身干淨的衣裳吧。」奉珠見裴飛燕薄衫浸濕,白肌隱露,如此道。
「誰管我呢,你看他們自顧自玩的酣暢,一個宮婢都看不到。」裴飛燕由于肥胖擠在一起的小眼往韓王那里看了看,並狠狠的瞪了幾眼在韓王面前跳舞的貴女。
奉珠順著裴飛燕的目光看過去,不禁嘲諷一笑︰「韓王的長相可真是吸引人呢,裴飛燕你說是不是,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了念頭吧,就你這樣的,他是不屑一顧的。」
「你長的好呀,為了得到韓王的青睞不惜拋卻女子矜持,自己貶低自己做出那等丟丑的事,哼,活該你毀了自己名聲!」裴飛燕被人戳中心事,當即炸了毛諷刺回來。
「別跟我提那件事,往後誰提我跟誰沒完。不識好人心,你就作死吧,我懶得管你。」奉珠摔下臉子,當即拉了綠琴想走人,回去沐浴更衣,不再理會裴飛燕。
裴飛燕張張嘴,似乎覺得自己戳人家傷疤不厚道,一時訕訕然不快活,慢騰騰的也隨在奉珠身後,打算回家去。
「娘子,咱走了還回來嗎?」阿奴竄到奉珠身邊討好的問。
「不回了,跳一下舞不要緊,弄得我腰酸背痛,以後再也不跳了。」
「娘子您和永安縣主是一時興起節奏跳太快了,咱們在下面看的拍掌叫好,興奮激動,可苦了你們了,今夜回去奴婢給您捏捏,要不然得有好幾天身上酸疼呢。」錦畫攙著奉珠另一條胳膊道。
「那、那娘子咱們去東市耍耍吧,今天沒有宵禁,東市肯定很熱鬧,奴婢好想吃白白軟軟的大芋頭哦,沾了糖吃就更好了。」阿奴咂咂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死丫頭,攛掇著娘子不著家呢。找打。」綠琴見奉珠意動,趕緊揚手欲打,讓阿奴不要再胡說。
阿奴嚇的一把抱住奉珠的腿,跪在地上求饒,「好姐姐,阿奴再也不敢了,娘子饒了阿奴這一回吧,阿奴就是想念阿娘了,以前阿娘在的時候,我和阿娘就是靠賣這個維持生計的,每回賣不完的大芋頭,阿娘都給阿奴買一點糖末回家沾著吃,可好吃了,阿奴想阿娘,嗚嗚,要阿娘。」抱著奉珠腿哭的劉備似的。
哭的奉珠心軟軟又酸酸,一時感同身受,拉著阿奴道︰「讓你說的我也想吃了,咱去東市里逛逛去,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吃,我重重賞你就是,哎呀,你別把鼻涕抹我裙子上了,髒丫頭快起來。」
「娘子最好了,嘿嘿。」阿奴興奮的直拍掌。
綠琴沒好氣的瞪了阿奴一眼。
「彩棋,你去告訴元娘一聲,問她去不去,我想她一定會和我一起去,她最愛熱鬧了。」
「娘子你最好了,自知道今日佛誕,奴婢其實早有這想法了,只是不敢攛掇娘子,這個阿奴可是沒白疼她,小丫頭真知道咱們姐妹的心。」彩棋說笑完,領命自去了。
「錦畫你找個僕人回家報信,就說今夜咱們在牡丹園休息,明早回府。」
「是的,娘子。」錦畫領命去了。
「請留步,是房娘子嗎?奴婢這廂有禮了。」一個奴婢蹲身行禮,攔了奉珠的去路。
「你是?」
火紅的燈籠只照了這婢女的半邊臉,但見她行的是宮中禮節,只以為是哪位公主身邊的宮女,奉珠禮貌的欠身回禮。
「奴婢是長樂公主身邊的宮女,我們公主說了,見您和永安縣主舞跳的實在是好,但也定是渾身出汗,黏膩不舒爽,現派了奴婢來請房娘子去後面一處屋舍沐浴更衣。」
「勞公主掛念。」奉珠不疑有他,只因長樂乃長孫皇後長女,最是得了長孫皇後的真傳,善解人意,待人寬厚有禮,她觀察入微,自是想到她們的囧狀的。
奉珠想了想,從杏園回牡丹園,還有好大一段路呢,此刻身上滿是汗膩,待登了車讓風一吹最是容易得病,她最討厭喝藥,還是順了公主的好意為上。
遂行禮道︰「有勞,請前面帶路吧。」
「也請了永安嗎,要不要等一等她。」奉珠問。
宮婢答︰「請了,公主遣了我們兩個過來的,奴婢來請您,另一個去請永安縣主。」
跟在奉珠身後的裴飛燕不平起來,當即拉住這個宮婢道︰「難道公主只看見了她房奉珠,我裴飛燕就不入公主的眼嗎,我不管,我身上也難受的很,我也要去。」
宮婢一笑,賠罪道︰「我們公主交待過,要是遇上其他貴女也想湊熱鬧,一起帶了過去就是,兩位娘子請隨奴婢來。」
「這還差不多。」當即帶著自己身邊的一個侍婢走在奉珠前頭。
「無理取鬧!旁人還總詬病我刁蠻,他們怎麼沒看出來我前面這個也不是好人。」奉珠不平的小聲和綠琴阿奴這般說,今日青書沒來,請了假回家看她哥哥新娶的嫂子去了。
綠琴打趣道︰「這園子里的貴女們,哪一個沒點脾氣,不過就是娘子和永安縣主容貌過人,以前行事又張揚了些,這才冒了尖,讓別人逮住把柄。娘子莫氣,已經這般了,咱們總不能把那些人的嘴巴都給縫上。」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拐進了一個月洞門,穿過了一片假山,此處燈火昏暗,忽而前面又來了一個宮婢,她見了領奉珠、裴飛燕進來的宮婢就道︰「原來安排的那一處地方現在不夠用了,公主讓我來領了房娘子去另一處,你且自己去玩耍一會兒吧,你看前面正熱鬧著,我听一個姐妹說韓王正準備吹簫助興呢,可是不容錯過的,你且去吧,我不會告訴公主的。」
領著奉珠等進來的宮婢一愣,又滿臉喜意道︰「那就勞煩你了,回頭我送你一個漂亮的荷包。」說完就扔下奉珠等人,自己提著裙子跑了。
「你們跟我來吧。」接手的宮女溫聲細語道。
奉珠此時心中有點點不安,但一想裴飛燕還和她一起呢,又是宮中侍婢,該是無大礙的。想完了又唾棄自己一口,真是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誰敢打了長樂公主的名號做壞事,是不要命了吧。長樂公主最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對有損她名聲的事情最是忌諱。
「長樂公主想的就是周到,知道咱們女孩子總是有不方便的時候,提前就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所以我就樂意參加長樂公主舉辦的宴會,沒有一點是咱們自己要操心的。」裴飛燕高興道。
「是呀,長樂公主不愧是皇後娘娘親自教養出來的,值得我等敬佩。」奉珠也道。
宮婢一听竟然還有一個貴女,她心里咯 一聲。把人領到一處院落,讓奉珠等人先等等,她急匆匆就走了。
此處暫放,且說遺珠接到段風荷的消息,就開始可著勁的灌韓王酒水。
見韓王臉上酒暈上來了,她又倒了最後一杯出來,涂抹了蔻丹的小指甲在酒水里輕輕一晃,呈遞給韓王,趁著別人不注意,兩人眉來眼去一通,細細在韓王耳邊說了些什麼表達心跡的話,惹的韓王臉一紅,桌下握住了遺珠的手,欣然喝下那酒。
------題外話------
可能有讀者看了我這幾章會覺得我寫的太夸張了,唐朝就是再開放也不該這樣啊。我想說的是,在我看了《唐代文化》這本史料,在我腦海里呈現的就是這樣一種繁華煙柳的景象,是這種君臣之間相對宋明清來說平等的模樣,這幾章寫來我就是想表達一下我腦海里的對唐朝的最初的印象,那是一個全民皆詩的朝代,載歌載舞,每一個富裕之家的公子千金都會那麼幾下子歌舞音樂,我挺喜歡的。
對女子的限制也很多,畢竟男尊女卑,在這種制度下,女子們注定是吃虧的那一方,後文會逐一體現,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