冪籬被永安以鞭子掀飛,頓時,奉珠便覺眼前一亮,入目便是站在黃色寶賬前面,一身火紅衣裙的永安。
「嘖嘖,這一打扮起來,果然更好看了。」永安圍著奉珠轉了一圈,道。
「你不是被長公主禁足了?昨日找你都出不來,怎麼今日就能出來了?你家那個段風荷臉治好了嗎,你挨打了沒?」奉珠上下打量著永安,擔心她被長公主打。
「呸,能好才怪。你知道我的這條紅鞭子是什麼造的?」永安睨著奉珠和元娘道。
奉珠搖頭,元娘抱臂在胸,等著她揭曉答案。
「紅蟒蛇皮。」永安啪啪甩了兩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奉珠和元娘。
奉珠覺得讓永安被禁足自己有錯,便忙順了她的心意,討好道︰「縣主的鞭子真是獨一無二。」
元娘卻不讓她得意,便道︰「長公主放你出來了?」
永安哼了一聲,黛眉一挑道︰「我自己放我自己出來的。我看誰敢攔我。」
奉珠卻蹙眉道︰「若是長公主派衛士來抓你怎麼辦,你還是快回去吧。」
「我跟皇帝舅舅求情了,皇帝舅舅讓我看完你選夫再走。還說讓我學著點,說不定哪天就給我選夫了。」永安不屑道。
「三位娘子,長樂公主請你們進來說話。」長樂身邊的女官挑起帳子,出來道。
「公主也在?」奉珠和元娘對視一眼。
進賬之後,抬眼便見跽坐在氈毯上,一身錦繡華服的長樂。
「快來,我剛燒開了水,咱們煎茶吃。」長樂笑著招呼道。
「公主大安。」奉珠、元娘給公主行了禮,便也欣然在氈毯上跽坐了。
外頭,爭妻之戰已是開始。
第一回合便如元娘所說,比的是馬球。
四位求親者分成四隊,分別是︰
晉陽郡公李穆馬隊,紅旗;
吐蕃使者甘布馬隊,綠旗;
魯王李靈夔馬隊,黃旗;
狀元郎郭書懷馬隊,藍旗。
抽簽決定,兩兩對決。
「王爺還請手下留情。」郭書懷朝著魯王拱手作揖。
「這可不行哦。廢話少說,咱們開始吧。」魯王轉身上馬,招呼自己的馬隊站好位置,準備搶球。
「請。」李穆冷看了黃賬方向一眼,朝甘布略拱了拱手。
「請。」甘布亦是略一拱手,便翻身上了自己的寶馬。
一個眉目清朗,薄唇微冷,一身的氣度光華,骨子里的貴氣難掩。
一個高大威猛,膚色略黑,滿身的氣度,縱然沒有穿象征王權的服侍,也是霸氣外露。
所謂強者,便是一舉手一頭足都是魅惑,都讓人無法輕視。
強者相撞,言語都是多余的,勝敗當在手底下見真章!
隨著三聲鼓響,判官將手上木球往天上一扔,兩組對決,爭奪開始!
聖上抿須笑著和皇後道︰「這個狀元郎撐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能被十九弟打下來。」
皇後一笑,便為狀元郎抱不平道︰「聖上這第一回合對人家就不公平,人家乃是寒窗苦讀的一介書生,才華皆在月復內,如今能上得馬,打得球就不錯了。」盧氏瞧場上那位狀元郎一路輸球,當即便和房公小聲道︰「虧得當初沒定下,沒想到他身體這樣弱。我瞧著,一個回合就被魯王打下來了。」
房公沒注意魯王和狀元郎那對,他正看李穆和吐蕃使者的對決看的入迷,嗯嗯應著,也不知他听見不曾。
校場上,狀元郎這個馬隊是臨時拼湊出來的,所用馬匹也不如魯王是經過馬奴訓練過的,可以說是一敗涂地,便見代表了狀元郎這一組的藍旗至今沒插上去一個,反觀魯王的黃旗,一個、兩個……四個,沒有一點阻撓的插滿了旗桿。
魯王策馬越打越沒勁,禁不住一把拉住馬韁繩,朝著狀元郎喊道︰「你到底會不會打球啊。你若不會,干脆認輸好了,你瞧瞧人家,那才是打球,輸贏起來才有意思呢。」
狀元郎額頭已經冒汗,不好意思的笑笑,翻身下了馬,朝魯王拱手作揖道︰「我認輸了,王爺您贏了。」
魯王翻翻白眼,揮著曲棍指著郭書懷道︰「你這人真是軟啊。瞧我這破手氣,怎麼就抽中你了。」
郭書懷臉一紅,一揖到底,一瘸一拐的領著自己的臨時馬隊垂頭喪氣退出了校場。
頓時,圍觀的人都起哄,臊他。
郭書懷以袖遮面,本想就此走了,又折回來,走到奉珠所在的黃賬外面,臊紅了臉道︰「是少華無能,不能將娘子追回。此生無緣,但求來生。」
奉珠坐在氈毯上听了,心中頗為同情此人,想他一介書生,不善騎射,但還是為了自己試了一試,便柔聲道︰「郎君已是盡力了,更無需羞愧。郎君學富五車,才華過人,定能找到更適合你的娘子。」
郭書懷听了,心中悵然若失。想他和這位房娘子,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是還未等到請了官謀去提親,便有這許多人橫插進來,他心中頗為郁郁。
終究是晚了一步,只能嘆一句此生無緣,但求來生。
阿奴露出頭來往校場看了一眼,便立即返回去和奉珠道︰「娘子,你快看去,那位晉陽郡公長得好俊美哦,配娘子是頂頂好的。娘子快看快看。」
阿奴拉著奉珠的袖子往外頭拽。
「公主在此,豈容你放肆。還不放手。」奉珠小聲呵斥。
長樂听了便抿唇,矜持笑道︰「你這小婢說的也不錯。我那位皇佷長的亦是甚美的。不比我十一叔差多少。」
「竟是公主的佷子嗎?這般小的年紀?」奉珠蹙眉道。
長樂一听便掩唇一笑︰「你可別誤會。雖然晉陽郡公輩分小,然他年紀可不小了。我亦是多年不曾見過這位佷子了,听說曾經因犯了忤逆大錯被父皇剝奪了爵位,多年過去,至今才是因他立了功,又有河間王求情,父皇這才又把爵位復還給了他。」
「公主的意思是這位晉陽郡公多年不在京中?」奉珠眉頭都要郁悶的打結了。
「是的。听母後說差不多十年不曾回來了。十年,都以為他死在外頭了,沒成想又突然回來了。雖樣貌大變,但小時候的痕跡還是能看出來的,又有象征身份的宗室玉玦在,便是他無疑了。」
「那他干嘛一回來就要娶我?我可不認識他。」
「定是你的美名太盛,讓他惦記上了。」元娘玩笑道。
「那他怎麼不娶永安?」奉珠不平的看著永安。
永安懶得張口,橫著奉珠,甩了兩下鞭子,啪啪響。
「好嘛,若早知今日,我也該弄一條鞭子在手上。」奉珠大為後悔道。
校場上,四蹄綁著紅綢的馬隊和四蹄綁著綠綢的馬隊不相上下,爭斗激烈,至今卻是誰都沒進一個球。
戰況焦灼!
這種狀態持續了已經有半柱香的功夫了。
然而無論是外圍的看客,還是氈毯上的諸臣,聖上,個個卻看的興起,有支持紅隊的,有支持綠隊的,一時竟連加油鼓氣之聲都不相上下起來。
盧氏卻看的擔驚受怕,禁不住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紅隊進球,紅隊進球……」
房公也恨其不爭道︰「這個晉陽郡公太弱了,還想娶我的珠娘,門都沒有。」
河間老王爺滿頭白發,看的也是雙眼放光,恨不得自己年輕個幾十年,親自上場去打一場。
「臭小子,你倒是進球,進球——」
祿東贊擔心的眼楮不離自家贊普,生怕贊普墜馬摔傷。若是贊普有個萬一,他就是吐蕃的罪人!
場上塵土飛揚,馬蹄噠噠,奔馳迅速。馬上的人個個眼神如電,身手敏捷,瞅準那一只木球在何方,狠狠甩下曲棍就去擊打。
李穆低估了對手的強勁,開始拿出全部實力來對戰。
用力握住手上的曲棍,在塵土飛揚中,那只木球被寶慶揮起,傳遞過來,李穆當下不敢大意,打了這麼久,終于要進球了!
眼神禁不住放光,揮起曲棍,照準球洞便想一桿得手,誰曾想,身側橫插進來一匹高頭大馬,曲棍攔住住李穆的曲棍。
李穆抬眸,便見是這位吐蕃使者,球未進洞,被擊飛出去,兩隊人馬又去爭奪,而甘布和李穆相看兩不順,禁不住以曲棍暗中過起招來。
阿奴瞅著場上如此激烈,生怕主子受傷,便又縮回頭去拉奉珠。
「娘子,你快去看看,校場上都要拼命了。」
「誰沒死我嫁誰。」不是想嫁的那一個,誰管最後剩下的是誰。
「咱們去看看,終歸是你未來的郎君,若是歪瓜裂棗就不好了。你听外頭一片叫好聲,肯定很激烈,很精彩。」元娘禁不住道。
奉珠只好不情不願的在後頭跟著。
當帳子掀開,外頭的激烈叫好聲更清晰。
那噠噠的馬蹄聲踏在地上,好像地面都要震動起來。
抬眸便見校場上一片煙塵,看得清馬上的人,馬下的球卻看不清在誰的曲棍下。
「娘子看晉陽郡公,快看快看。」阿奴激動的拉著奉珠,非要奉珠看。
奉珠听不得她總是嘮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娘子看那個頭上綁著紅綢的郎君,長得最俊美最高大的那個。」阿奴激動的夸獎她家主子。
「最高大的那個?」奉珠去看甘布。
「是他?」奉珠略略驚訝,原本以為此人那天說的話不過是玩笑話,誰知今日竟真的看到他來選夫了!
「不是那個。哎呀娘子,你看他干什麼,看我們郡公爺,頭上綁紅綢,正揚手擊球的那個。」阿奴急得連蹦帶跳,可著勁的描述她家郡公爺。
奉珠這會兒是真看到了,卻不敢確定。
禁不住揉揉眼楮,她怕自己想太多了看錯了也未可知。
「李、李姬陽!」奉珠震驚的看著校場上那個墨發飛揚,仿若游龍的男子。
震驚過後便是大喜,心頭激動,禁不住撥開元娘長樂兩個,跑出黃賬,揮著手絹,敞開笑靨,喊道︰「李姬陽,李姬陽!」
李穆正與甘布比拼勁力,曲棍相交,兩人同時听到奉珠的喊聲,禁不住虎軀一震,紛紛抬頭看過來。
便听「啪啪」兩聲,兩人的曲棍皆斷裂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