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棍已斷,勝負卻未分。
判官看向兩隊人馬的旗桿,皆是光禿禿至今一只旗子也沒有插上去,這便代表了兩隊皆是一只球都沒進過。
瞧著兩隊人馬的實力,判官為難了。再比下去也沒有意義,這位聖上跟前第一的宦者四德便忙小跑步到聖上跟前稟報,並听從安排。
「李姬陽是誰?」甘布心中不安。禁不住問對手李穆。
李穆微掀嘴角,神色舒緩,卻道︰「不知。」
甘布放下心來,笑著對李穆道︰「你真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我知道你們大唐貴族都愛打馬球,因此特地訓練了這只球隊帶過來,沒想到還是沒能贏了你。」
「我這只球隊不過是自己組建的,若是聖上自己的球隊上場,只怕你們早就輸了。」李穆道。
「是嗎?」甘布不禁大為感慨。「大唐是一個實力雄厚的國家。」
李穆輕哂。
便有寶慶帶著侍婢上來為李穆摘下頭上的紅綢,並送上一條溫熱的錦帕讓其擦掉臉上的塵土。
祿東贊也忙拉著甘布到一邊去休整,等待下一場的安排。
奉珠失態,惹得皇後不滿的瞪了一眼。
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奉珠臉蛋唰一下紅了,懦懦縮到黃賬後頭。
「李姬陽是誰?」元娘拉著奉珠逼問。
永安在一旁虎視眈眈。好似奉珠不說,就一鞭子抽死她似的。
「這個、這個。」奉珠使勁的往帳子里躲閃。阿爹不讓說嫁過人的事呢,元娘也不讓說。奉珠為難了。怎麼可以告訴元娘,那人是自己的前夫呢。
「快說!」元娘把奉珠拽出來,壓著她,讓她交待清楚。
「李姬陽就是李姬陽啊。」奉珠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元娘。
外頭,聖上抿了抿須,便道︰「那就三人都進入下一回合。」
「聖上,不如便依著珠娘自己的意願,以蠍子試一試這三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心的。」皇後思忖半響,在一旁提道。
「這……」聖上看向皇後。
「臣妾瞧著魯王月復內也是經史子集不少,而那位吐蕃使者畢竟不是我大唐之人,再有晉陽郡公,自小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臣妾不信他在外流落十年學問能大漲,若是還依著原本的考題繼續下去,恐非對手,倒不如……」皇後在聖上耳邊耳語一番道。
聖上點頭,允了皇後的建議,便對這位貼身宦者囑咐了一番。
皇後不放心奉珠,便讓女官去提醒奉珠,若再無故出聲擾亂比試,定要責罰。
奉珠怯退一旁,不敢再放肆。
心中卻高興的像沸水翻滾,恨不得跳起來大吼三聲。
是他、是他,竟然是他,怎麼可以是他,嗚嗚,是他哎!
奉珠攥緊了拳頭,在原地跺腳,臉上笑靨如花,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元娘驚訝的瞪大眼,指著奉珠道︰「你瘋了!」
「莫不是被魘著了?」長樂擔心的看著奉珠。
「敲昏她!」永安走到奉珠身後真要一手刀下去。
阿奴忙攔在奉珠身前,嘿然道︰「我家娘子是太高興了。我家娘子馬上就要有一個如意郎君嘍。」
阿奴嘿嘿道。
「娘子,阿奴再出去看看,接下來還要比什麼。」
「嗯嗯,你去,快去。」奉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僥幸道︰「虧得不是咱們當初想的毒蠍子毒蛇那些計策,若是,我就要、就要成為大唐史謀殺親夫的第一人了。」「羞羞,真不害臊,還不知哪一個是你夫君呢。不過,只要不是那個吐蕃使者贏,只要奉珠你嫁在長安,那就無所謂是哪一個了。」元娘抱臂在胸笑道。
奉珠扭了扭身子,臉蛋紅紅,不說話了。自己躲在一邊笑得賊兮兮的,好似撿得松子的小松鼠。
「娘子,不好了,這回真要死人了。」阿奴嗚嗚哭著跑回來。
「怎、怎麼了,我看錯人了?」奉珠心一下拔涼拔涼的。
阿奴搖頭,抹著眼淚道︰「聖上讓人弄來好多毒蠍子,要一個一個往郎君們身上放,誰堅持不住了誰就輸了。嗚嗚,娘子你快去看看,晚了就見不到我們郡公爺了。」
「我們、我們郡公爺為了娘子要死了。」阿奴用帕子捂住眼,留著條縫偷覷奉珠。
奉珠一听,那還了得,急忙道︰「我們出的那幾個主意不是已經被娘娘否決了嗎,怎麼現在又拿出來用?」
「這才有趣。」永安一听毒蠍子這條計策用上了,忙掀開黃賬往外頭看。
元娘也是興趣慢慢,立即鑽出黃賬去看。
奉珠跑的更快,鑽出黃賬,站在聖上身後的平地上就要下去。
被女官並幾個宮婢攔住,進不得。
奉珠要急死了,抬頭往校場上看去,便見校場上放置了三台白瓷大缸,一個密實的藤條編織的籠子。
一位手執拂塵的宦者說了些什麼,便見校場上的三位郎君開始月兌衣袍。
校場上,魯王伸頭往籠子里瞧了一眼,便見籠子里密密麻麻爬滿了黑甲皮,蠍尾朝天亂刺,張揚著大螯鉗的黑色毒蠍。
一只只凶神惡煞,好似索命的使者。
魯王生平最怕這東西,只看了一眼,便覺頭暈目眩。
王袍也不月兌了,比試也放棄了,這少郎君臉色蒼白,以手扶頭。
四德忙讓宮婢來攙扶下去。
翹著蘭花指用竹鑷子小心夾起一只給李穆並甘布看,嘴上道︰「兩位瞧瞧,仔細瞧瞧,若是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李穆快速轉動了兩下手腕上的佛珠,道︰「宦者,我去去就來。」
甘布看了卻只是一笑,便道︰「最終抱得美人歸的,必是我們贊普。」
房公忽然想起什麼,暗道一聲不妙。
盧氏忙問︰「阿郎,那位郡公是不是膽怯了,放棄了,我不要珠娘遠嫁吐蕃。」
盧氏禁不住提高聲調道。
「夫人莫急。」房公稍撫心神,忙安慰自家夫人。「這個李穆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生性狡猾,定有辦法打敗這位吐蕃使者。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阿郝你去中書省,我辦公的地方去找這個……給他送去。」
「是,老爺。」
寶慶見這第二回合竟是對付這麼些蠍子,忙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瞅見李姬陽過來,忙迎上前去道︰「主子可有辦法?被一只蠍子蟄尚能挺過去,這要是十只,二十只,一百只,主子縱然身強體壯也挨不過啊。」
「立刻去找最烈的酒來,快!」
「是。」寶慶一喜,放下心來,他就知道自家主子一定有辦法。
听得命令,寶慶翻身上馬就疾馳而去。
烈酒、烈酒……最近的也得跑出皇城去酒肆買,寶慶生怕來不及,快馬加鞭往皇城奔馳。
中書省卻離這桃花林校場很近,郝總管又是騎馬走的,一來一回,竟是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完。
把一壇子烈酒交到了李姬陽的手上。李姬陽謝過,揭開封口,放在鼻下一聞,心中頓生暢快,道︰「三杯醉天宮,大烈之酒。」
便毫無猶豫的大口干了半壇子,剩下半壇子往自己光果的上身一潑,嘴角餃笑,走回去往其中一個大白瓷缸里一坐,便道︰「宦者,請。」
甘布聞到這個李穆身上濃烈的酒味,便知此局勝負仍然難定。
便跳進自己選定的瓷缸中,閉目道︰「請不要顧忌,有多少蠍子都放進來吧。」
四德一听卻不明所以,還以為這二位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人物,不禁佩服的點點頭。
便吩咐人一只只的往瓷缸里放蠍子,兩人放的數量是一樣的,直到其中一人認輸方止
當第一只模樣恐怖的毒蠍子放到李姬陽身上的時候,奉珠不禁嚇得捂住了眼。
當等了一會兒不見出什麼事,又往校場上看去,便見李姬陽如老僧坐禪呆在缸中不動如山,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擔心他是不是已經被蟄死了呀?
河間老王爺欣慰的干了一杯酒,這個孫子才是他孫子,像他當年,好!
皇後只見宦者們一個勁的往二位求親者身上放蠍子,瓷缸里的兩位卻一個都沒有喊疼的,不禁納悶道︰「聖上,這兩位郎君難道都是銅皮鐵骨不成?」
「不然。玄齡你來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朕可不信,他們是銅皮鐵骨。」
房公起身回道︰「臣素問天生萬物,萬物相生相克。這毒蠍子也有怕的東西,不願意聞的氣味,比如烈酒。臣還知道,在吐蕃的一座大雪山上有蠍子洞,雪山上的蠍子比我們大唐的蠍子毒性更大,體型也更大,螯鉗和毒針也更厲害,因此臣大膽猜測吐蕃使者該有降服蠍子,不讓蠍子靠近的法寶。」
「吐蕃使者,他說得對否?」聖上問祿東贊道。
祿東贊笑著拱手道︰「大唐皇帝陛下,你們這位大臣博學多才,佩服。」
四德眼瞧著籠子里的蠍子都快用完了,這二位還是沒有一個服輸的,便又回稟聖上,請聖上定奪。
聖上去看皇後,皇後搖頭,「臣妾也沒什麼好辦法了。臣妾看,不如讓珠娘自己決定吧。」
皇後回頭,瞧著奉珠道︰「她怕是要急死了。就不知是為誰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