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不想呆在自己家里,奉珠便無論如何要帶她離開。∣∣
她希望,當元娘醒來的時候,是她願意看到的人和物。
杜公已經被這個女兒氣沒了半條命,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妾子女再為此事爭吵不休,他在公是被人敬仰的賢相,可在私,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踉蹌著身軀往自己的書房內走,擺擺手,要走就快走,我又老又病,管不得那麼許多。
若此時便把元娘抱到房府中,少不得要被人詬病,想來想去,遺直還是把元娘送到了奉珠家里。
兩家緊鄰,有什麼事都可以照顧得到。
遺直的長相不是遺愛那般的風流俊逸,更不似李姬陽的冷漠自持中又夾雜著少年時紈褲的貴氣與壞,他更偏向規矩,通身的氣派便給人是一種嚴謹穩重之感,他是奉珠的大哥,面貌自是儀表堂堂,威嚴凜凜,身軀健壯,見著元娘被這樣一個又有身份又有相貌的男子抱走,知道遺直身份的三位夫人個個都不甘,吵嚷著不讓走。
她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本來十拿九穩以為要壓死的元娘,瞬間又活了過來,有國公府嗣子求婚,不出意外,她便是未來的國公夫人,這讓她們齊心協力,費盡心機把元娘逼迫到如此地步之後,又情何以堪!
這場鬧劇讓杜公病情加重,還沒走到書房便暈厥了過去,隨著大夫人一聲驚叫,其余三位夫人也回過了神,老爺若是就此去了,這國公府就是大郎君的了,如何還有她們囂張的余地。
「老爺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死了,我們可怎麼辦啊。」二夫人嚎啕一聲撲到杜公身上,強勢的把大夫人擠到了一旁去。
「老爺……」三夫人儀態端莊,錦帕掩唇,嗚嗚咽咽。
「我的老爺啊,你可不能死,妾還沒生出兒子傍身呢。」四夫人尖叫一聲,擠開二夫人也撲了上去。
眼看杜公被這些女人擠壓著白眼都翻了出來,大夫人,為夫心切,終于勇敢了一回,怒喝道︰「都滾開,先把老爺攙扶起來送到床上,請了太醫是正經。」
杜荷見他父親暈厥,那些小娘都圍堵著不讓他上去看,便甩袖出去先找太醫看珍。
這是人家府里的事情,和自己不相干,奉珠和遺直便趁機走月兌。
遺直月兌了身上的袍子將元娘包裹住送到奉珠的馬車上,兄妹兩個便快馬加鞭的往家里趕。
奉珠抱著元娘,讓綠琴翻找翻找這車里壁箱中有沒有藥粉。
「娘子,沒有。咱們出來的匆忙,什麼都沒往壁箱中存放。」綠琴道。
「那便算了。」奉珠小心揭開綁在元娘脖子上的稠,見那傷口較深,仍然在出血,心里急的不得了。
禁不住道︰「再快些。」
李姬陽睡了小半個時辰便爬了起來,應著寶慶把書房里那一堆需要他簽字蓋章的東西簡單處理了,便詢問道︰「你們夫人在何處?」
「大抵在房府上。」寶慶把公文都捋順了放進匣子里道。
李姬陽靠在椅子上,手捻佛珠,目光沉思。
寶慶把匣子都放進一個箱籠中,垂首站在一旁試探問道︰「主子,嗣王……還不是老王爺一句話的事?主子何必去吃那個苦。」
「我想著,他的心是狠得,十年前下的去手,十年後的今,他一樣下得去手。他愛那個女人,如痴如魔。他不會放過我的。而我……」李姬陽沉默久久,爾後道︰「在考慮是否要放過他,這件事,我想了十年。」
「可是主子,若是主母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吵鬧。」寶慶道。
「我自有法子不讓她說出口。」李姬陽一笑起身,道︰「讓人去把你們夫人找回來。」
「是,主子。」
主僕兩個出了書房,一個往主院去,一個去安排人找夫人回府。
這時,守門的僮僕便稟報道︰大舅爺到了。
「遺直?請進來。」李姬陽想著,今日他不是該送靈停柩去嗎,如何出現在這里。
這是遺直第二次進妹夫家,上次送親來時,已經到了晚上,並沒仔細打量這里,今日由僮僕引著走進來,一路上便見處處繁花翠竹,小橋流水,精致美麗,這風致便不似長安的格局,更像是江南那地方的布局。
略略看了看,遺直便收了心神,迎面見李姬陽迎出來,遺直便先拱手行禮道︰「郡公爺。」
「都是一家人,舅兄隨意便可,今日到訪,可是有要事?」李姬陽請了遺直走過竹橋,在竹林下的石凳上坐下,隨後便有奴婢上了茶點。
「說來慚愧。具體何事,還是讓珠娘細細告訴你,我在前,珠娘在後馬上就到,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郡公爺能答應。」
「叫我的字便可,穆或者穆遠。」李姬陽對這位中規中矩的大舅兄搖頭淡笑道。
「好,穆遠,我想把我的未婚妻暫時安置在你府上,可行?」遺直赧然道。
「是杜元娘吧。」李姬陽把前後之事一串聯,便笑道。
「穆遠如何得知?」遺直驚愕道。
「那日在你府上,絳芸軒,你同杜元娘說的話,我和珠娘都听到了,我略猜了猜。」
遺直羞愧莫名,又拱手道︰「說來,此事實屬偶然,不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孽事是我做下的,我就沒有逃避責任的理由。既然穆遠都知道了,還請看在珠娘的面子上,多多照看一二。」
「應該的。」李姬陽好笑的看著這個大舅兄一張臉紫漲起來。
不知,若是讓這位大舅兄知道,自己和奉珠沒成親之時便有肌膚之親,他會如何的暴跳如雷。顯然的,大舅兄較之岳丈大人,古板了許多。
「娘子回來了,請大郎君去把杜娘子抱下來。」錦畫先跑進來,在此處見了遺直並李姬陽便稟報道。
「我這就去。」遺直大跨步便往外走。
「阿郎,娘子問府上哪處院子空著,干淨著,讓立馬收拾出來給杜娘子暫住。」錦畫欠身道。
「松寒齋吧。主院旁邊的那座院子。」李姬陽想了想便道。
「阿郎,那是您新收拾出來要做內書房用的吧,這樣……」錦畫難為道。
「無礙。你去吧。」李姬陽放下茶盞,淡淡道。
「是。」錦畫欠身告退。
寶慶讓雲霄去找夫人,自己想回自己的小院中睡一覺,從小竹橋回外院,便在此處看見李姬陽,李姬陽也看到寶慶,便道︰「安慶在何處,讓他帶上他的藥箱馬上到松寒齋候著。」說完便往主院走去。
「得,我就是一個勞碌命。」寶慶猛拍了拍自己的臉,便又走過小竹橋去外院找安慶。
松寒齋,翠竹、松柏較多,布局精巧,元娘便被安置在偏房中。
「這是哪個太醫,怎麼頭上戴著冪籬。」奉珠從里間走出,問正坐在榻上的李姬陽道。
「不是太醫,那是安慶,醫術還不錯,師承山中高士,藥王孫思邈孫先生,你暫可放寬心。」李姬陽瞧著奉珠急了一頭的汗,便道︰「莫急,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坐下,慢慢等。」
「我如何能不急。你看看元娘,一身的血。她身上總共才多少血,只怕都要流干了。」奉珠在李姬陽身邊坐下道。
「無礙,總是半死不活的,放在安慶手里也可救上一救。」李姬陽把奉珠帶進懷里,拿了錦帕給她擦汗道。
「他那麼厲害?對了,你說的藥王可是我想的大名鼎鼎的那位?」奉珠期待的看著李姬陽道。
「自然。」李姬陽捏了捏奉珠的耳垂道。
「這個安慶好厲害!」奉珠驚呼道。「你和他是什麼關系,他是你的朋友嗎?你能有這樣一個朋友,真好。」
李姬陽皺了皺眉頭道︰「是我送他去山上學醫的。」
「啊,你也認識藥王?!」奉珠敬佩的看著李姬陽。
李姬陽眉毛一挑,悠然道︰「有幸見過一面。」
「我知道。」奉珠靈機一動,「一定是你們兩個一起去拜師學藝,結果你沒被藥王看上,人家安慶反而是入了藥王的眼,是也不是?安慶好厲害,我听說那個藥王脾氣很怪異,輕易不收徒的。」
李姬陽微惱的捏捏奉珠的耳垂道︰「是我送他去山上學醫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就說安慶很厲害啊。」
「算了。」李姬陽吐出一口氣。「這會兒和你說不清楚,咱們晚上再說。」
「怎麼了,人家說的不對嗎?」奉珠見他臉色不好,小心道,
「對,對極了。安慶的確很厲害。」李姬陽無奈道。
「他長得很難看嗎,為什麼在屋里也要帶著冪籬?」奉珠好奇的問道。
「他對自己的相貌不大滿意。」李姬陽想了想如是道。
「長得不好看?」奉珠猜測道。
「不,只是他自己不大滿意罷了。」
「到底長成什麼樣兒了,我倒是想看看。」奉珠被勾起好奇心,心中癢癢道。
「真想看?」李姬陽淡睨著奉珠道。
「嗯嗯。我瞧著他氣度身材都是不凡的,我猜他一定長得不錯。」奉珠笑道。
「不準看!」李姬陽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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