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牡丹園里宿了一夜,此夜恩愛纏綿不在話下。
第二日一早,奉珠還在睡著,李姬陽便起身去上了早朝。
因想著盧氏和房公也同樣擔驚受怕了些日子,梳洗打扮一番,便回了家,打算置辦一餐午膳,答謝家里人。
奉珠沒想到,家里卻來了一尊大佛,且來者不善。
奉珠的馬車剛到大門口時,寶慶便急匆匆迎了上去,親自給下了腳凳,恭候在一旁。
奉珠由綠琴、錦畫兩個攙扶下了馬車,見寶慶神色不對,便道︰「家里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夫人,大事不好,您暫且別回家,回國公府暫且躲躲去。」寶慶急道。
「到底是何方神聖,讓寶慶你都失了分寸。」奉珠想了想道︰「阿翁我都見過了,還能有什麼人是我見不得的,需要我躲避的?」
「這個人見了我們主子都要打要殺的,夫人,您還是听奴一句勸,暫且避一避吧。」寶慶擋在奉珠身前總不讓奉珠入府。
「還要殺我的郎君,那你們怎麼還敢把這麼危險的人放進家里來!」奉珠橫眉不悅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寶慶哎呦一聲為難道。「這人是您的大人,我們主子的生父,和我們主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然他又有長輩的身份在,夫人您此時若是進去,只有被糟踐的份。」寶慶一咬牙道。
奉珠黛眉攢蹙,望了一眼門內,道︰「此時誰在里頭伺候呢?」
「雲霄和碧落。不過也都戰戰兢兢的候在門口,並不敢進去。」寶慶又道︰「夫人,您听奴一言,趁著被郡王爺派來逮人的小僮被奴請去吃酒,您先避一避,等主子上朝回來再說其他。」寶慶掀開馬車簾子懇求道。
這里頭的恩怨,李姬陽一直不肯告之,听寶慶說的那般可怕,此時當真不能硬踫上去,不然,家里坐等著的那位是長輩,自己是兒媳,怎般也是吃虧,不如就听了寶慶的話,先回家去和阿娘商量商量再說其他。
「走吧。」
寶慶听奉珠這般說了,他這才松一口氣,忙請了奉珠上車,把腳凳放上去,打發著駕車的車夫調轉馬頭往回走,後退二百丈入國公府。
「寶慶,是不是郡夫人回來了?我們郡王有請。」一個手拿雞腿,滿臉油光的小僮從門里跑出來,望了一眼已經後退的馬車道。
「不是、不是,那大概是誰家的夫人打從這條街上過呢。」寶慶換上一張彌勒佛的笑臉迎上去拉著那小僮就往府里走。
「你們這府里也真沒規矩,這長輩都來半天了,也不見你們家郡公並郡夫人。」頭戴灰布襆頭的小僮啃了一口雞腿咕噥道。
「雞腿好吃吧,我讓人再給你弄一整只雞,待你走的時候帶走。」寶慶哥倆好的笑道。
「寶慶,你別看你是一個大總管,可在我跟前,你就是兒子、就是孫子。」小僮斜睨著寶慶道。
「是、是。」寶慶笑應著。
待那小僮大搖大擺的回去復命,寶慶使勁呸了一口在地上︰「什麼玩意!」
國公府,盧氏的主院。
春花、秋月掀開竹簾讓奉珠進去。
「阿娘你在哪兒呢。」奉珠見當堂坐床上不見人,就轉到屏風後頭找人。
「都已經嫁了人了,怎麼還這般莽莽撞撞的,我在這兒呢。」盧氏正在東邊窗下穿著薄衫做針線呢。
「阿娘,我那沒見過面的公公今兒個上我家去了。」奉珠在榻上坐定,看著盧氏道。
盧氏停了針線,抬頭看著奉珠,瞪了她一眼道︰「沒個規矩,無論如何那也是你的長輩,怎學了下里巴人胡亂稱呼。」
奉珠撇嘴不屑道︰「誰讓他不好,要殺我的郎君。叫他公公都是給他面子了。」
盧氏想了想道︰「你听誰說的,老子要殺兒子?滿嘴胡唚,先拖出去打一頓板子再說。」
「我家大總管說的,他常年跟在九郎身邊,豈能胡說?」奉珠道。
盧氏又低頭繡花,把最後幾針繡好,咬下線頭道︰「他們父子不和,在長安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可要說到了這種地步,是不是夸張了些。」
「我可不管那麼多,這公公對我的九郎不好,我就不敬著他。」奉珠哼道。
「你倒是一個不害臊的,九郎、九郎叫的可真甜,昨晚上去哪兒了?找你回家吃飯也沒見著你。」盧氏笑罵她道。「嘿嘿,用了美人計,勾引我郎君去了。」奉珠對對手指,直言不諱並義正言辭道︰「出嫁時,阿娘你和宋大家就是這麼教的嘛,我這算是活學活用了。」
「你還得意起來了。」盧氏搖搖頭。想著這奉珠和郎子也是恩愛非常的,怎們這肚子還沒動靜,便道︰「你這月的癸水可來了?」
「嗯,都過去好幾天了。」奉珠沒往別處想,還以為阿娘又擔心她身體不好,影響癸水呢。「我一直喝著那些補藥呢。」雖然喝一半扔一半,奉珠心虛的想。
「哦。」盧氏想著,這還早著呢,不急。便又道︰「郎子家的事情詳細的咱們也不知,你問過他不曾?」
「問過,他總不說。」奉珠郁悶道。
「你那大人可還在你家坐著?」
「在呢,听寶慶把這公公說的這樣可怕,我就先回家來避一避,等九郎回來,和他一起回去。」奉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道。
「那就先等著吧。」盧氏瞧瞧外頭天色,「這也快回來了,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
奉珠把盧氏用綺做好的小衣裳拿在手里模了模,道︰「好小好精致哩。」
「阿娘,等我懷胎的時候,你也要給你外孫做,不能只想著你孫子,厚此薄彼。」奉珠厚顏撒嬌道。
「好一個不知羞的。」盧氏笑罵她。「行,只要你一胎就生一個大外孫出來,阿娘就給做。」
「不行,生個外孫女也要。」奉珠不依的纏著盧氏道。
「一邊去,別擾著我縫衣裳。」盧氏打了奉珠的背一下。
「元娘呢?」奉珠總覺得少了什麼,一想,可不就是少了元娘嗎。
「在自己屋里看帳呢。」盧氏笑道︰「今早上來給我請安時,見我正看帳,知道我眼神不好,就主動攬了過去。我想著不能讓她累著就不讓她看,可她不听,說自己都要懶散壞了,這難得的有點事做,就都拿走了。」
「阿娘你別管她,她身體好著呢,只要不吐,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看看帳累不著她。阿娘你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呢,還有一個大湖,湖里有荷花有錦鯉,還有涼軒,這麼熱的天在那里午睡最舒爽了。」奉株蠱惑盧氏,在盧氏懷里扭啊扭的。
「你有這孝心就行了,阿娘領你的情。反正兩家挨得近,你有什麼好東西也都知道往這邊送,住這邊還是住你家有什麼打緊。再說了,元娘正懷著呢,我不放心把所有事情都撂給她做。」盧氏模模奉珠腦袋道。
「我不嘛,阿娘,你住到我家去吧。」奉珠今兒個高興,就磨著盧氏玩。
「孽障,大熱天的別黏在我身上,好好坐著。」盧氏被她弄煩了,拍了一巴掌趕到一邊去。
「大少夫人來了,這大熱天的,快進來。」春花忙打起簾子道。
「大娘子也在呢。」秋月笑道,攙著元娘進來。
「哪兒呢,看我不羞她去。」元娘轉過屏風,便在東窗下見著娘倆個正有說有笑的,便揚聲笑道︰「我還當你又要七天不露面呢,我都替你羞死了。」
「大家。」元娘給盧氏欠身行禮道。
「坐著吧。都跟你說了,咱們娘們在一處沒那麼多規矩。」盧氏往里面挪挪,讓元娘坐下道。
元娘笑應著,可該行的禮,她一個也不少。
「這麼快看完了?」盧氏見元娘的丫頭月盈手里正捧著早晨拿去的賬本,便道。
「看完了,都沒什麼差錯。」元娘稟報道。「我在家里時,家里的賬本也多是我看的,因此便快了些。」
「我知道。和你娘聊天時,她常夸你呢。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不錯的。」盧氏滿意道。「等你生了孩子,做完月子,這家里的事我就都撂給你,剛才珠娘還磨著我,要我到她家去住呢,這個厚顏的把自己家夸的多好多好,得空我真得去看看去。」
元娘觀盧氏神色並不似試探,知盧氏是真心實意的,便道︰「大家若是放心我,我就接著,總歸兩家挨得近,兒媳若有不懂的地方也能去問您。」
奉珠瞧著這對婆媳一來一往的模樣,便知道,元娘到底是嫁了人的,這婆媳之間的微妙也都顯露出來了。
便笑道︰「元娘你少羞我,等你肚子里這個出來了,總有我羞你的一天。」
「都是不知羞的。且消停消停吧。」盧氏笑罵。
「老爺回來了。」春花打起簾子道。「大郎君,郎子。」
听著上朝的都回來了,盧氏、奉珠並元娘都下了塌起身迎接。
「呦,你們娘三個都在啊。」房公在上堂坐床上坐了,道。「老爺。」盧氏欠了欠身,便在坐床另一邊坐了。
「阿爹,大哥,郎君。」奉珠欠身道。
「大人、郎子、郎君。」元娘欠身道。
「九郎,你那爹來咱們家了,現在還在咱們家坐著呢。」奉珠上前去告之李姬陽道。
李姬陽听了卻並不驚訝,而是道︰「我當他還能撐些日子呢。」
說罷,便單膝跪在地上,拱手對房公道︰「岳丈,我此時還不宜和他相見,還請岳丈大人將此人暫時趕出我家。」
房公捋須想了想,便道︰「你那爹可不是一個招人待見的啊。你起來吧,那是你爹,你總不能違了孝道,我這就為你跑一趟吧。」
似是想到什麼,便又捋須笑道︰「往後可受不得你跪了。」
「這是如何說的?可是郎子此次又被晉封了?」盧氏想著昨夜和房公閑聊的事情,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