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慶和錦畫……」奉珠想著便笑了,「這兩個都是心里明白嘴上不說的聰明人,湊在一起時,我想著,是不是要一個眼神,一個舉止就知道彼此心里想些什麼呢?」
「這可不見得。」綠琴笑道,「這得心有靈犀了才可啊。」
「他們倒是給我省心,看來,也不用我給他們牽線了。這就叫緣分了吧。綠琴,你說是不是,這錦畫都自己找了一個,綠琴,你是她們四個里頭最大的,難道你還我給你找不成,所幸,你也自己找一個得了,好不好?」奉珠取笑她道。
綠琴勉強笑了笑,略帶哽咽道︰「娘子,你也知道,奴婢是個剛退了親的人。又遇上那樣的事情,這心里邊還傷著呢,娘子,你且容奴婢再自在幾年可好?更何況,奴婢要貌無貌,要才無才,最引以為傲的便是在娘子身邊伺候,又有誰是真心想娶奴婢的呢,奴婢實是不想……奴婢怕了。」
「你不需妄自菲薄。若單論相貌你雖比不得錦畫,可也是中上之姿,更何況,再美的面皮也有蒼老的一天,豈不聞紅顏彈指老的道理。美還得是美在心,你賢惠規矩,穩重老實,這難道又不是優點了?作何要貶低自己。
我可告訴你,因著之前九郎不曾娶親,所以他身邊的幾個管家都是沒有妻室的,我略略打听過,除了二管家珍慶有點風流,其他幾個都是不錯的。」
奉珠撇著綠琴,看她有些意動,便又笑著道︰「你除了見過寶慶、珍慶、安慶,可還見過另外幾個?」
綠琴微微紅了臉,道︰「還見過珠慶。」
「綠琴,除了錦畫,我最喜歡你。錦畫既然選了寶慶,那你也不能太差了。我跟你說幾個人,你仔細听著,若是喜歡的便告訴我,我給你留著。若是你矜持不說,錯過了良人,可不要怨我。」
彩棋豎著耳朵听著,挨挨蹭蹭湊到奉珠跟前,朝著奉珠靦腆一笑,道︰「娘子,不然,奴婢也听听?」
奉珠笑睨她一眼,又看著綠琴道︰「跟著彩棋學學。」
「就是,綠琴姐,你看錦畫姐,不聲不響的,把個寶大管家弄到手了,你這個做第一侍婢的,卻要矮她一截不成。就你老實。」彩棋快嘴道。
「胡說什麼,那也是他們自己的緣分。你這張嘴淨胡說。再說了,什麼第一侍婢,第二侍婢的,不都是伺候娘子的嗎。」綠琴瞪了她一眼。
「行了,把錦畫給寶慶我還覺得錦畫虧了呢。你們瞧瞧寶慶那個相貌,看起來倒是喜慶,卻不夠俊美,這兩個站在一起,可不就是美妻和丑夫嗎,難為錦畫會願意嫁給他。」奉珠略有不滿道。
綠琴掩唇笑了,道︰「奴婢冷眼瞧著,寶大管家很是一個會疼人的。我娘就跟我說,夫君能看就行,要那麼美貌作何,不當吃不當穿的,重要的是他能把你當個寶貝打心眼里疼著,就想阿郎對娘子一般。」
「去,說你們的婚事呢,一個個沒大沒小的,仔細我罰你們月錢。」奉珠笑呸了她們一口。
「娘子,你快說吧,奴婢等著呢。」彩棋這個沒羞沒臊的催著道。
「你這小蹄子,還怕你的良人跑了不成,瞧你急的。」奉珠臊她道。
「那可不,娘子,你不知道,我和雲霄住在一個屋里,她早打算著了呢。」彩棋理直氣壯道。
「是了,還有雲霄和碧落呢。」奉珠想了想便說道︰「寶慶是大總管,總管一切事物,隨身跟著九郎,伴著九郎處理事情。他還有一個弟弟叫金慶的,那個金慶我是知道的,年齡小,脾氣沖,我在揚州的時候還被他使過絆子呢。說到這個,我又想起來了,在揚州的時候,我半夜逃出來,門口就有馬車給我備著,也不知是出自哪個的手筆,哼,若是被我知道是哪個,你們瞧著,我非得懲罰他不可。」
「可不是,奴婢至今還記得那位胖女乃娘的嘴臉呢。」彩棋氣憤道。
綠琴深知,在揚州的時候,那是因為娘子把人家的主子給欺辱了,這才引得那個小僮給他家主子出氣的,也不能全怪人家,便道︰「那時候娘子還不喜歡阿郎呢,這回好了,娘子和阿郎成了真正的夫妻,那個金慶定然會對娘子尊重的。」
奉珠也知道是自己不對在先,便道︰「不說那個金慶,他比阿奴大不了多少,和你們是搭不著的。再來說說二管家珍慶,他不在府里,常年在揚州船行,這個人雖然有些不拘小節,愛調戲丫頭們,可他打得一手好算盤,精通算術,听九郎說過那麼一嘴,現在咱們在長安,揚州船行那邊還多虧了有他照管呢,這人是個有真才實干的。你們倆可有喜歡這個的?」
綠琴立馬搖頭道︰「花心的奴婢可不敢要。」
「娘子還有嗎,這個確實不大好。」彩棋道。
「三管家珠慶,也在船行,不過他常年都在海上走貨,喜歡呆在海上。我想著,這個你們應該沒有一個喜歡的。」奉珠看著這兩個丫頭道。
「太危險了。」綠琴道。
「那個女圭女圭臉我知道,他背地里說娘子壞話,奴婢還和他吵架來著。」彩棋一听珠慶的名字便搖頭道。
「哦,他說我什麼壞話了?」奉珠好奇道。
「娘子你別听她的,一驚一乍的沒個準頭。約模是娘子成親後的第七日上,娘子和阿郎恩愛難分,我們總見不著娘子的面,很是擔心,便去問問大管家,正巧听著大管家和二管家、三管家閑聊,話趕話的說了句娘子有殷商蘇妲己蘇王後的美貌,把阿郎迷的暈頭轉向的。」綠琴小事化了,息事寧人道。
奉珠可不願意想起那羞人的七日,便沒再追問,轉了話題道︰「三管家你們若還看不上,還有四管家銀慶呢,這位管家也在海上走貨,不過較之珠慶,他一半的日子還是在陸上的。往後,若是你們不喜歡,讓他轉去他處也不是沒有機會。」
奉珠見這兩個丫頭都低著頭不說話,想了想便笑道︰「沒見著人,你們心里也沒底,今兒個就算了吧,我也不逼你們,等到年底的時候,這幾位管家們都聚齊了,你們好好看看,到時候再說也行。」
「差點忘了,還有各個店鋪的掌櫃呢,沒成親的也不少,若是幾個管家你們都不滿意,便在掌櫃里面找。」奉珠道。
綠琴笑著道︰「听娘子說的,活像這些能干的管家掌櫃們盡情的讓給奴婢們挑一樣,奴婢們也只在娘子眼中是個寶,擱在人家眼里許還不如一根草呢。」
「我的丫頭,哪有不好的。花容月貌,窈窕身姿,我肯給了他們,他們只有偷笑的份兒。」奉珠傲然道。「總之,你們看上誰咱就要誰,便是他們不听我的話,還有九郎呢,你們伺候我一場,我一定虧待不了你們。」
「多謝娘子。」看上誰就要誰雖是說大了些,可綠琴心內感動,娘子這是記著她們呢。
「娘子你真好。」彩棋歡呼。
「行了,把食案收拾了,陪著我去看看阿翁去。」奉珠把小獅子放到地上,帶著兩個侍婢,身後跟著兩只獅子犬,出了松柏長青院,往長壽齋去。
松柏長青院便在長壽齋後頭,兩院隔著一條回廊,一座小花園,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伺候老王爺的宮婢說老王爺在大廳里呢,奉珠便又帶著人走了回廊,進了大廳。
這大廳還是她初隨著九郎來時的那個,回廊通著大廳,迎面側方大屏風上便是一幅白虎下山圖。
奉珠過來時便有宮婢稟報了,因此河間王一件奉珠便道︰「珠娘,會玩雙陸嗎?過來,過來,你陪阿翁玩玩。」
奉珠在東邊窗下坐床上見著了滿頭銀發的老王爺,便笑著過去道︰「給阿翁請安,阿翁可用過早膳了沒有?」
「用過了。我有阿信,阿信嗦著呢,什麼都提醒著我。坐,你看看這偌大的廳堂,就我一個人,空空寂寂的,冷清的很。」老王爺看著這象征著王爺身份寬敞輝煌的明堂嘆息道。
奉珠月兌了繡鞋,在坐床上盤腿坐了,想著這家中的情況,便笑道︰「孫媳和九郎回來了,往後有我們陪著您呢,您就不在覺得空寂了,說不定還嫌我們煩呢。」
「走棋、走棋,咱們一邊走棋一邊說話,兩不耽誤。」
「好。」奉珠見這棋子皆是用晶瑩剔透的紅藍玉石所制,在手心里把玩了一會兒便接著之前老王爺自己和自己玩的步子選了紅玉石開始走棋。
這懂不懂,會不會,走第一步棋就能看出來,老王爺滿意的看了奉珠一眼,道︰「珠娘棋藝不差啊。可是你那個狐狸爹教的?」
「是的,孫媳自小便由父親親自教養讀書、識字、繪畫、學琴、下棋。阿翁,您怎麼叫我阿爹狐狸呢,可是您和我阿爹以前認識?」奉珠感興趣的問道。
「何止認識,還一起打過仗呢。」老王爺想著以前便哼了一聲。
奉珠斂了笑,小心翼翼試探道︰「阿翁,可是我阿爹得罪過您嗎?」
「他敢!」老王爺眼楮一睜,大聲道。
「呃……」奉珠被驚的吞了聲,對這位還不太模得清脾性的阿翁並不敢隨意說話。
老王爺見奉珠很是拘謹,他便斂了脾氣,眯著一雙老眼笑道︰「珠娘你別怕,阿翁不是說你啊。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記得有一次我和聖上一道打仗,仗打贏了,別人都去搶奪金銀珠寶,只有你爹四處走動,想著給當時還是秦王的聖上收羅人才,你爹的那一張嘴呦,把秦王夸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讓許多高士、大才都為秦王所用,秦王,也就是聖上對自己的部下哪里有不知道的,非但賞了他更多的金銀珠寶,還貶低了我們這些搶奪的人,即得了名又得了財,你說你那個爹不是狐狸是什麼。」
竟是因為這個,下了奉珠一跳,還以為阿翁和阿爹之間有什麼齟齬呢。
便笑道︰「我阿爹那時候該沒想那麼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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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半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