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人間數日而過,幽作為新任聖女,每日都在鳳棲殿中,司伊女官的教導下,學習人間王室的禮儀和翻閱聖國史冊。日復一日,她漸漸的感覺到自己能慢慢的融入人間的生活了,心也平靜的多。
這日,依然在司伊和朵兒的陪伴下,幽坐在桌前,認真的翻閱聖國的史冊,上面記載了赫連聖國傳承世代的國法和歷代禁忌。每一夜,幽都用心去看,她知道這些是聖國的根本,熟讀國法,在以後她留在這里會有好處的。
有時,她靜靜的翻閱著,有時遇到不明白的,就會詢問身旁的司伊。這幾日她就是這樣沉浸在這些書籍中。而,赫連靖軒自從,那日過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忙碌的她,很少想起他,他的執著傷了幽的心,讓她不能對有著那樣的信念的赫連王誠心相待。
殿外,傳來腳步聲,一身翠綠羅裙宮裝的朵兒,手中捧著幾本書籍走進來。
「司伊大人……。」
「噓……小聲點,聖女大人在看書呢!」
朵兒彎頭一看,虛心一笑,悄悄的吐了吐了舌,
「是,司伊大人!」
司伊嚴肅的臉上,露出責備,將朵兒拉到一邊,訓斥,
「你這丫頭,讓你去那幾本書來,怎麼到現在才來?說,是不是躲哪偷懶了?!」
「哪有啊?!司伊大人,朵兒才不敢呢!」
「哼,你就嘴硬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丫頭膽子有多大!小心點伺候著,惹惱了聖女大人,那可是大罪!」
「才不會呢!聖女大人脾氣好好,不會生氣啦!」朵兒撅嘴辯道。
「行了,聖女大人地位尊貴,你啊,不要因為聖女大人和顏悅色就膽大包天了,即使聖女不介意,等哪天讓王上知道了,你們就死定了!」
朵兒一听,畏縮了下,想到那深幽莫測的王上,心中不免畏懼著,忙點頭,「朵兒知道了,司伊大人!」
看著朵兒怕怕的神色,司伊臉色一柔,無奈的訓道,
「你啊,一提到王上,就怕了?!」抬手輕推她的額角,訓斥中含著寵溺。這些小丫頭們,可是她一手教出來的,怎能不讓她疼在心里呢!
「好了,別光站在這里了,把書給我。」
司伊伸手接過朵兒懷中的書,
「不過,司伊大人,我們的聖女好用功哦!整整看了數日這些書籍,一點都不分心。」哪像她,一看到桌上堆得高高的書,她腦子都變大了,哪有什麼耐心一頁一頁的看啊!
司伊聞聲,轉頭向後看去,看著沉浸在書中的聖女,點頭說道,
「是啊!……聖女不是我們聖國的人,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要學的很多,當然會比別人來得辛苦了,聖女大人如此的心意,是我赫連百姓之福啊!」
「恩,恩!……」朵兒連連點頭,一臉崇拜之色,
「聖女大人不但人美,脾氣又好,對我們都好好哦!有時,我真覺得我們的聖女大人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聖潔高貴!」
是啊,在聖國每個人的心中都是這樣認為呢!
「你啊,就這張嘴甜,還不快去聖女身邊伺候著!」
「是!」朵兒,嬌俏一笑,隨著司伊走進幽的身邊。
幽看著手中的書,擰眉,好似被什麼難題給困擾著。
「司伊大人……?」
司伊剛將手中的書放下,就听到聖女大人的聲音,忙傾身上前,恭敬詢問,
「是,聖女大人!」
幽抬起頭來,指著手中的一頁,不解的問道,
「這,‘煉妖谷’是什麼?!」
啊……煉妖谷啊!司伊皺眉,不知為何聖女大人對這個有興趣。
「回聖女大人,那是赫連先祖們用來關治妖魔的地方,就在聖都後面的深山谷里,是聖國的禁地!」
「為何要關著它們呢?!」失去自由該是如何的痛苦呢!
「聖女大人,當然要關著它們啊,它們出來是會害人的,好可怕的……!」
「朵兒,閉嘴!」司伊看著臉色不對勁的幽,忙叱喝朵兒的多嘴。她沉吟了片刻,斟酌好用詞來回答聖女的問題,
「聖女大人,曾經神域大地妖孽橫行,先祖們在神明的幫助下,將一些凶殘的妖物打入深谷里,受烈火焚燒,化去戾氣!」
幽心里知道,定是千年前的大戰中,降服的妖類。沒想到千年時光已過,它們還在受著烈火的焚燒啊,怕魂魄永世都不得安息啊!
憂傷的輕撫袖中的綠笛,這幾日在聖國,她總會感覺到,一股股深沉的痛苦哀嚎在夜深人靜時傳入她的耳中,她以為是自己身體虛弱,才會控制不了傾听萬物之聲的本能,沒想到,那些需要拯救的靈魂離自己這麼近啊!
‘天音’感應到主人的傷懷,飛出袖中,浮在半空,散發柔和光芒。
「啊……聖女大人,笛子發光了!」朵兒輕呼,為這情景稱奇。
幽,起身,看著空中的綠笛,暗想,想必‘天音’也感覺到了吧!那如此令人心痛的呼喚啊!
司伊見識廣,面對如此情景仍能平心而立,只不過,此刻她擔心的是聖女大人。
「聖女大人,這是……?」
幽轉頭,看著詢問的司伊,
「為何不度化它們的魂魄?!」讓它們連化成幽魂都離不開谷底,繼續承受烈火的煎熬啊!
司伊詫異不懂聖女為何如此說,轉眼一想,聖女慈悲胸懷,對待任何人一樣慈悲,想必也是惻隱之心為那些壓在谷底的妖物可憐吧!
「聖女大人無須掛懷此事,王上也曾找來法師誦經,想要度化那些怨靈,可是,那些怨靈的冤孽太深,無法度化啊!」
無法度化?!是啊,受盡千年的煎熬,怎會被輕易度化呢?!
伸手取來‘天音’,幽走向殿外,她必須親自去那里,也許只有‘天音’可以化解它們的痛苦了。
「聖女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啊?」司伊忙上前阻擋著,聖女的臉色很不對勁,她不能讓聖女大人出什麼事啊!
看著擋著身前的司伊,幽平靜道,
「我要去‘煉妖谷’!」
天啊,司伊呼吸一窒,伸手擋著,要是讓聖女大人去‘煉妖谷’不論她做屬下的會沒命,聖女也會有危險的,她的命不重要,可是聖女可是萬民的希望啊!她不能成為罪人啊!
「不,不!聖女大人,你不能去啊!那里太危險了!」
「是啊!是啊!不能去,很危險的!再說了,聖女大人都不知道‘煉妖谷’在哪里,想去也去不了啊!那里是禁地,我們也沒有去過,所以也無法帶您去啊!」朵兒驚嚇過後,忙接著司伊的話往下勸道,天啊,如果讓聖女去危險的地方,王上一定會殺了她們的!
幽,輕輕一笑,
「你們不用擔心,即使不知道它在哪?我也能找到的!那里危險,你們就不用陪我了,留下來!我自己去就好!」
留下來?!讓她一個人去?!
司伊與朵兒相視一眼,這,這在開玩笑嗎?!
眼看著,幽又要繞過司伊女官的身邊向外走去,朵兒急得心都要快停止跳動了,她忙焦急的猛扯著司伊的衣袖,眼中盈滿急切,
快呀,司伊大人,快想想辦法阻止聖女大人啊,不然,我們的小命就不保了……
司伊心中也是慌得很啊,看著聖女堅決的表情,她根本攔不住啊!怎麼辦,怎麼辦……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她想到了!
「聖女大人,您等等!」司伊再次閃身擋去幽的去路。
幽只能疑惑的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嗎?」。
什麼事?!是大事啊!uaqb。
司伊緩和下氣息,「聖女大人,那‘煉妖谷’是聖國的禁地,沒有王上的命令,任何人都進不去的,如果您執意要去的話,那也要讓王上同意啊!」是啊,是啊!拿出王上就好了!
听了司伊的話,幽沉思著,也對,在人間赫連王的權利最大,她不能枉顧他的命令而亂了人間的規矩……
「那好,我就去找王上,讓他同意我去!」話落,幽不再遲疑,抬腳就走出殿門,
看著幽的背影,朵兒哭喪著臉,「司伊大人,我們死定了……!」王上同意才有鬼呢!肯定要治我們罪的!
司伊僵硬著身體,「那總比讓聖女去‘煉妖谷’好吧!……你還愣在那干嘛?!快追上聖女啊,否則讓王上看到聖女一人,我們會死的更慘!」
「是……!」
兩人匆忙,奔向她們偉大的聖女大人而去!
三人步出鳳棲殿,穿過聖母殿,剛來到儀和殿外的長廊時,就見赫連靖軒身後跟著秋翼,跨出儀和殿大門,司伊忙使了個眼色,讓朵兒前去稟報,她則伴在聖女大人的身邊。
赫連靖軒跨出殿門,注視著藍天白雲,心情還是一樣的沉悶,這是第幾天了,那天之後,他的心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好幾天沒見她了,她可好?!可會習慣?!呵呵,應該很好吧,昨天司伊傳話來,說這幾日她都在翻閱聖國史冊,學習所有的禮數。想必,如此放不下的只有他自己吧!
心依然苦澀……
「王!」
恭敬的輕喚,打斷了赫連的沉思,他不豫的轉頭看去,一看是幽身邊的女婢,心中一喜,猜測是否是幽主動要見他了!
「什麼事?!」
朵兒躊躇了片刻,心里直打鼓,她之前幫聖女那書籍時,耽誤了片刻,是听到其他的女婢聊天說,這幾日王上的心情很不好,時常陰晴不定的!此刻,她的心更是害怕的不得了。
看這丫頭吞吞吐吐的,明顯惹得王上更不高興了,秋翼忙斥責,
「你這丫頭,有什麼事快說!」
朵兒心中一顫,眼楮一閉,豁出去了,
「王上,聖……聖女……大人要去‘煉妖谷’!」
此話一出,她明顯感覺到到身旁秋翼護衛的抽氣聲,她好奇的慢慢睜開眼偷窺著眼前王上的臉色,
天啊,好恐怖啊!王上的臉都黑了!
赫連腦中的神經砰的一緊,他不敢置信的微眯了眯眼,
「你說什麼?給本王再說一遍!」
嗚嗚,好冷啊……救命啊……
咽了咽口水,捏緊全是汗的手,朵兒畏縮著脖子,
「聖女大人要……要……!」
「夠了!」赫連低聲一喝,
「她人呢?」
「聖女大人,就在那……!」
隨著朵兒的指向,赫連一眼就看向立在長廊邊的幽,他真的好氣好氣,為什麼她的心中只有那些人和物,從不曾有過他!難道這就是先愛上的悲哀嗎?!
幽看著赫連靖軒看向她,忙疾步上前,在司伊的攙扶下,彎身福禮,
「王上!」
這是近日學習到的禮數,是對赫連王的恭敬!在司伊的教導下,幽明白了禮數的重要,該見什麼人要有什麼樣的禮數,她一直謹記在心!
赫連冷眼看著對他行禮的幽,什麼思念和驚喜都沒有了,只剩滿眼的冰冷,
「你要去‘煉妖谷’干什麼?!」赫連轉首面向蒼穹,冷聲問道,
「我要去度化它們!」
「度化?!」赫連面無表情的轉身面對幽,
「你可知里面鎮壓了千年的怨靈,它們不是輕易就能度化得了,‘煉妖谷’太危險了,你回去吧!」
「不,我可以的,它們已成怨靈,再不解月兌它們,它們會永世不得安息的!」
「我說了,你不準去!」
「你……!」怎能這般冷血?!
「聖女大人,王上說的對,您不能去啊,那里太危險了,深谷里不僅鎮壓了那些怨靈,還有今年來,被王上降服的妖物也關在那里,它們很是凶殘,您去那里實則很不安全啊!」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僵硬,秋翼忙為幽解答,不想王上動怒,因為王上的臉色真的很不好看,他試想,這幾日的不快,想必也是因為聖女大人吧!
「降服的妖物?怎麼會……?」幽對上赫連陰翳的眼,痛心道,
「你怎麼能如此冷血,將那些妖物抓來‘煉妖谷’里受烈火焚燒之痛,你太殘忍了……!」
「我殘忍……?!」
赫連憤怒的輕撇嘴角,「難道你不知道有多少妖物想要得到這塊破石頭嗎?!說我殘忍!說我冷血!我沒有一掌滅了它們的元神,徹底碾碎它們,只將它們關入谷底,以此來懲罰它們對我族人的殘害,這已是莫大的恩惠了,難道非要如你這般的悲憫世人,不顧性命的解救它們,才不叫殘忍冷血嗎?!」你還要我如何啊?!幽!
「我……我……!」幽知道自己錯怪他了,她無意這樣,她想要立刻道歉,可是……
「王……我……!」
「夠了!我不是你的王,不是,從來都不是……!」暴戾的狂吼,赫連靖軒狂怒到了極點,他的怒火嚇著了幽,讓她退了幾步,她從沒有看過這樣的赫連靖軒,從來沒有!
「王上,你嚇著聖女了!」
赫連听到秋翼的提醒,驚覺回神,卻看到幽滿眼的驚嚇,他苦澀的閉了閉上眼,緩下怒氣,揮袖,轉身步向殿里,
「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同意讓你去那里的,這件事你就不要過問了……!」
「不……!」
幽回神,撲上前去,緊緊抓住赫連的衣袖,苦苦哀求著,
「不要這樣,靖軒,你讓我去好不好,它們如此的痛苦,我無法不去理會啊!」
赫連僵硬的立在那里,緩緩轉眸俯視哀求著他的幽,
「即使讓你付出生命,你也要去做那件事是嗎?!幽,你的心里只有它,只有它啊!」
「我……!」
幽震驚無語,她在赫連靖軒的眼中她看到了強烈的痛楚,她不懂,不懂他為什麼會這樣,那些痛苦又是為何來!
冷眼看著她,赫連握緊雙拳,指甲扣入血肉里的痛,哪比得上他心中的痛啊!幽兒啊,為何你要如此殘忍的一次又一次告訴我,你的心中只有蒼生啊,沒有我赫連靖軒啊!為何,你要這樣殘忍啊!?難道,都是因為我的貪求嗎?!哈哈,原來我的貪求會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啊?!
下著看來。赫連看著幽的雙眸,抬臂揮去她抓在衣袖上的手,毫無憐惜的看著她跌落在地,
「啊,聖女大人!」司伊和朵兒忙上前扶著幽,所有人都震驚在赫連靖軒對聖女的行為上,連幽也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靖軒會這樣對待她,以前,他會答應她任何要求的啊?!
「回到你的鳳棲殿里,如果你私自前去那里,我絕對會將它們徹底毀掉,絕對會!」
眾人看著赫連甩袖走入殿中,殿門轟然緊閉上,
「聖女大人,您先起來吧!」司伊與朵兒小心翼翼的扶起失神的幽,
「聖女大人,您還是先回去吧!」
幽無語點頭,扶著司伊的手,轉身離去,可她的心神還是停在那里,心中一遍一遍默念著,赫連靖軒滿眼痛苦時,說的那句話︰
你的心中只有它,只有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