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好比此刻雨過天晴的心情,忘記所有,只沉浸在剎那間的甜蜜溫暖里,也許有句老話是對的,曾經的只是曾經,此刻與未來才是最重要。赫連靖軒不去探究前一刻的哀傷,只要此刻的幸福在自己的身邊就好,從他與她相遇那一天開始,他的心中就在期盼能夠擁有這份刻骨的溫暖,其余的什麼都不重要。
車簾輕動,朵兒輕輕的走進來,微低著頭,
「爺,都安排好了。」其實她也不想來打擾爺和小姐,只是這麼大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實在太引人側目了。
幽听到朵兒的聲音,意識到與赫連的親密姿勢,頓時臉色嫣紅,露出女兒家的羞澀來。
赫連放開懷著幽的雙臂,低頭看到幽的滿目嫣紅,心中漲滿柔情,抬手將幽臉龐的散亂的發絲輕勾入她的耳後,赫連溫柔的聲音蕩在幽的耳旁,
「累了吧,我陪你先休息吧!」
輕眨水眸,幽勾起唇角,微笑,搖著頭,
「不了,我不累的,這幾天都在馬車里,休息的夠久了,我也膩了,這麼好的天氣,我們坐下悠閑悠閑吧!」轉眸看向窗外的燦爛光芒,她渴望能夠沐浴在這樣的天地里。
「好,都依你,我陪你。」輕扶起幽,在朵兒的手中接過面紗,親自為她戴上,那樣的深情對待,讓幽感覺到自己是被當做易碎的珍寶般細心呵護著,她的心又一次深深沉淪了。
兩人相依偎著,緩步走向車下,朵兒立在一邊,為兩人揭開垂簾,陽光傾瀉,投射在幽發間的金色鳳鳥頭飾上,閃光折射,印在赫連緊縮的雙眼里,腳下的步子頓時一停,不知為何,一股寒氣襲上了他的後背,在這陽光普照下,身軀微微一下顫抖。
「怎麼了?!」
幽歪頭,不解的看向停下的赫連靖軒,陽光下的嬌顏上嫣紅滿布,剛剛的甜蜜氛圍里的羞澀柔情還沒有平復,此刻注視著赫連的眼光里柔的像汪春水,裊裊流光,波光斂斂。
眼眸深邃,微抿的唇無意的輕顫,蠕動的好似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化成放松的勾動唇角,柔情一笑,依然如昔,
「幽兒,讓朵兒先陪你下去,我還有一些事要吩咐秋翼。」
話落,貼近幽,在她的額角,印下輕輕一吻,頃刻,幽嫣紅的臉變得更加嫣紅,連眼中漸漸消失的羞澀迷情一下子又彌漫出來,心中鼓動,搭著朵兒的手,慌亂的下了馬車去。
「好。」
看著幽頭也不回的赫連,在車簾放下那刻,突然伸手抓緊身邊的車檐,一手抓緊胸前的衣服,全身劇烈的震動,呼吸急促,額角布滿冷汗。
深深的呼吸,想要平復胸間涌起的刺痛,雙眼緊閉,手腕和頸側的青筋暴睜,想必真的是很痛苦。
「爺?!」
簾外,傳來秋翼恭敬的聲音,同時帶著疑惑。爺對小姐平常都是形影不離的,連一分鐘分開都不願意,為何此刻只讓朵兒陪同小姐離去,而且,朵兒吩咐他說爺找他?!
全身的顫抖漸漸平復了,可是胸間的手卻越抓越緊,慢慢的張開眼,眼前陣陣發黑,搖頭甩去暈眩,往身後退去,可是虛弱的腿差點站不住,收不住勢的往後倒去,搖晃的坐倒床榻前,一手撐著身後的榻板,神色已是非常痛苦,看來這次的心痛比以往更難忍受了。
咬了咬牙,赫連靖軒的心中不止一次涌上疑惑,連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何這兩天心痛不止,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已經到他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他不懂,真的不懂!
「進來。」出聲喚秋翼進來,有些事,他必須先做下準備,以防萬一。
車簾輕動,秋翼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赫連眼前,
「爺……?」秋翼驚呼,看著赫連已發青的臉龐,頓時慌亂不已。
傾身上前,扶著赫連,面無表情的臉盈滿關懷。
「爺,這,這怎麼回事?!」秋翼心中涌起不解,難道是爺受傷了嗎?!可是不可能啊,這幾天他們根本沒有遇上危險,爺的傷又從何而來啊?!心思一動,立刻抓來赫連的手,搭上脈絡,細細診斷,可是……反手一轉,搭著赫連的臂膀,將自己的真氣灌入,想先穩住赫連雜亂的氣息,可是不管如何,灌入的真氣像投入大海般,毫無任何用處,赫連體內的氣息越來越亂了。
「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濃眉緊皺,秋翼對此越來越無法看清了。
「你也發現了,我,我自己,自己也不明白!」拂下肩膀上的手,赫連臉色蒼白,胸間的刺痛變得陣陣的抽痛,心好似不是自己般的了。
「爺!屬下去找小姐來,她一定有辦法的……!」
「不,不要告訴幽兒,我……我,不想她擔心!」說是這樣說,可赫連的眼中卻在此時升起異樣的神采,腦中靈光一閃,卻被越發的疼痛折騰得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可是,爺,您這樣怎麼能瞞得住,屬下立刻為您找大夫來。」說完,就想轉身離去。
「站住。」虛弱的低喝傳來,帶著咬牙的切齒聲和顫抖。
「爺!」
赫連穩住呼吸,看著秋翼,
「這不是大夫可以解決的,你也知道,我這樣的情況很是不尋常,除了越來越無法忍受的刺痛外,對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傷害……!」胸間的手慢慢放松,赫連擰眉不解,因為他的胸口的刺痛平復了不少,好似有股力量在牽制著,而那股力量可能漸漸的要消失了,但!手中放松的手勁即刻狠狠的抓緊,可是這一次不是因為痛楚,而是……而是,而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感覺,好似自己有什麼東西快要失去了,那種力量,在他心中沉澱,涌起萬般恐懼,痛苦和眷戀。
眸光深幽,難解的看向車外的客棧里,注視著那某絕色身影。
「我好似要失去了什麼……!」眉宇緊緊的皺在一起,雙手不停的顫抖著。uaqb。
秋翼注視著赫連皺起的眉宇,隨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他目光所注視的地方,不一會兒,又將目光拉回,他陪在赫連靖軒身邊十余年,赫連靖軒的心思,他不敢說模得清清楚楚,可細微的地方也是會領會的。
「爺的意思……?!」是什麼呢?!他突然想起,爺與小姐的關系,是那般的緊密,可為何如今卻處處透出難解之處呢?!
「爺,這幾日,靈石可……?!」
赫連知道他想問什麼,這同時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這幾日,刺痛難忍,靈石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我無法再感覺到它的氣息。」體內的靈石早在兩日前,與他自己無任何感應了,還有幽,仿佛一切都在變!
「爺,這幾日都是這樣嗎?!」秋翼看著赫連靖軒胸間的手,疑惑很大,同時也像抓住了什麼,卻不敢深究,有些事情有太多的疑慮和顧慮,不可輕質。
目光里盈滿痛楚,心中恐懼越來越大,不願想的,不願啊!
赫連拉回目光,將眼中的那抹身姿盡數抹去,那深邃幽暗的眼定在圈繞在窗檐邊的點點跳躍的光芒上,變得虛無縹緲,那思慮仿佛在,又仿佛隨風飄走了般。
他不願想,不能想,不敢想啊!可那心中的難忍思緒,陣陣的激蕩在心頭,讓他迫切的去追尋著。那,還是一樣的身姿,一樣的容顏,一樣的氣息,令他無法去試想,不願去接受!那背後的真相,令他怎能去接受啊?!何為徘徊,何為恐懼?!他此刻的心境就是如此!
垂下雙眸,那胸前的手無力垂下,心中的痛也許已經麻木了……
「秋翼,幽兒她,可有如我這般?!」似說,似問,任听者撥析其中的真意。
秋翼看著赫連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心中狠狠一顫,連背脊都透著刺骨的冰寒,圈繞在心間上。
抿著薄唇,雙拳緊握,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無聲的搖著頭。到了這時,說還有什麼用,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一切仿佛都隱在黑暗的背後啊!
幽幽一嘆,赫連抬起頭,看著立在身前的秋翼,
「從今日,你要時刻警惕,好好保護幽兒!」
也許有些危險早已就在他們的身邊了……
「屬下誓不辱命!」握緊身側的佩劍,秋翼的臉盈滿肅穆,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車內靜謐,氣息壓抑著,伴著濃濃的窒息和詭異。
沉吟片刻,赫連靖軒斂起神傷,眸光一轉,又是那個俊挺霸氣的王者赫連王,又是那個沉浸在幸福中的絕倫男子。
輕輕站起,拍了一下秋翼的肩膀,
「走吧,該我們去面對的,不該怯場。」話落,身動,沒有人注意到在他踏出的那刻眼角的濕潤,隱在不敗的背後該是如何的痛苦刺骨啊?!只有他自己默默體會著。
流光輕蕩,赫連靖軒踏步聳立在熙攘的人群間,陽光照耀下,他的心卻只感受到一股寒氣,充斥在四周。深深一吸,抬起頭,對上那個女子溫柔的眼神,他依然,仿佛還是不變的赫連靖軒。
其中的轉變又有誰知道呢?!只有他自己了!
身後的耀陽,印著他不顧一切的背影,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幽兒,那寧靜中的女子!
簡單純樸的客棧里,竹制的桌椅,隔間裝飾,遍布著渺渺的竹香,繞在鼻間,使心頓時豁然輕蕩,平靜安謐。
正廳中,桌椅齊放,客人多,卻並不吵雜,細小的說話聲,處處透著文人的氣息。
朵兒伴著幽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夠看到廳中的情景,也可以看到窗外行人的千姿各態。
一桌坐著四人,幽靠坐在窗邊,手握著白瓷茶杯,眸光卻注視著窗外的情景。
竹香裊裊,茶香蕩蕩,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祥和。
「爺,茶。」朵兒起身為赫連和秋翼兩人倒上熱茶,出門在外,爺早已囑咐過,一切尊禮都要免了,不希望引起別人的關注,所以朵兒是幽的侍女,秋翼是赫連的侍衛,四人一起,沒了身份地位的隔閡,氣氛還是融洽的。他們這桌後邊,就是崔文三人一桌,他們是將士,將與王,除了君臣之禮,湊在一起難免拘謹,他們也樂得輕松獨坐一桌,他們的身份比不上秋翼護衛與王上的日夜相伴之情。
清香漫延,在陽光下,越發濃烈。
赫連舉杯輕嗅,茶香輕蕩,繞在鼻尖很是心曠神怡,挑眉注視著幽的眼臉,剛毅的臉在波光下,蕩著柔情。
「幽兒,窗外有什麼讓你這麼感興趣?!」隨著幽的目光,看向窗外,也只是看到熙攘的人群和對面的商家店鋪,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回轉目光,對上同樣看著他的幽。
幽沉靜的眼看向對面的赫連靖軒,眼角輕勾,笑得柔和。
「人世間太多變幻,不知下一刻又有何怨緣悲劇啊?!」她無法放下心,唯恐自己會在無意下錯過什麼。
「人的命運早已注定好,再試想改變,只是枉然,幽兒你應放寬心,不要執意在此,徒增失望!」命運不可改,能試圖做的是,降低痛苦的傷害,將人心牽引正確的方向,難道這不是她一直在做的嗎?!
「靖軒的話不盡然,我的職責就是普度眾生,上蒼賜予我力量,我只能盡力去嘗試一切的因果,不可輕言放棄,成功與失敗,就不再重要了。」輕柔的話中透著執著。
赫連輕輕一笑,伸手握了握幽放在桌上的柔荑,耐人尋味的回了句,「也許吧……!」
「小姐!」
身旁的朵兒,輕眨著眼,依在幽的身邊,對她的話很是困惑,
「小姐,既然明知自己的努力也許根本改變什麼,可為何還要執意去做,何不順意天道,世間的人自有自己的路要走,紅塵滾滾,必要有番歷練,才能不枉此生。」朵兒細說,記起學心道時,長老們教導她們的道學之論,她雖然不能完全領會,但對幽說的問題,她也只是按照曾經學習過的道論來回答,不明白為何與長老們的說法不一樣。
對于朵兒的話,赫連與秋翼兩人只是挑眉,不予置評。
只是,幽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如若世間人都有自己的路可走,他們所歷練的都該是他們經歷的,那麼,天地間,還需要我做什麼,上蒼賜予我的職責還有什麼意義,人心叵測,一不小心就會做錯很多事情,但有很多又是他們不願做的,所以才需要我來救贖,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天地無法舍去我,我也無法舍棄它。
「這……?」朵兒停下手下的動作,小姐的話怎麼听怎麼和曾經的出入那麼大呢?!似乎,話中隱逸著,欲要改變命運,與天對抗的意思呢?!朵他兒上。
「夠了!」赫連輕喝,是人都看得出,幽的臉色不復以往平靜了,說的話,也有著細細的尖銳。
「是,爺。」朵兒微微一愣,不明白為什麼氣氛變成這樣,看了看身旁的幽,垂斂著眼眸,默不作聲,又看了看微怒的爺,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有點委屈的低下了頭。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響起女子的哭泣聲,伴著男子的打罵聲,吵雜聲越來越大,引起了幽幾人的注意。
一眼看去,對面是一家藥店,此時有一柔弱女子,被掌櫃衣著的男子推攘出門,好不可憐。
赫連三人只看了一眼,就拉回目光,各做各的事,俗話說,世間可憐之人多的是,不認識又何須給予什麼關注,人與人各有各的際遇。他們都是經歷磨難的人,對于弱者沒有多少的同情。
可是……
「終于讓我遇到需要我的人了……!」輕柔的女聲透著興奮,讓聞者皺起眉宇,此刻的興奮與對面正在上演的淒慘場面真是鮮明啊!
「秋翼,去救下那位女子。」
秋翼听到幽的命令,看向赫連,在赫連點頭示意下,起身離去。
幽看著熙攘的人群,眼中閃爍著難解的光,以至忽視了不該忽視的重點。
片刻後,隨著人群的散去,秋翼大步走來,可身後卻跟著名女子,正努力小跑,跟上秋翼的步伐。
秋翼走進,只是站在赫連的身邊,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回事?」放下手邊茶杯,赫連瞟了一眼怯怯懦懦的女子,皺了下眉。
「爺,這位姑娘,非要來親自相謝,屬下說過不必,可是她……!」秋翼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名女子柔弱的上前,跪于赫連等身前,淒淒楚楚的哀戚,好不引人憐惜。
「謝謝小姐和爺,救命之恩,奴家感激不盡。」女子低垂著頭顱,抽動著肩膀。
「徒手之勞,姑娘不必客氣,有何難處與我侍衛說吧。」說此,就是要她離去之意了。赫連有點不耐的瞟了眼四周太多關注的目光,不願對此多加糾纏,只想快快大發了事。
秋翼立刻取來銀兩,送于那名姑娘,可那姑娘說什麼都不要,
「姑娘,是我家的小姐心善,你就不必如此,快快取了銀兩,買藥去吧!」坐在一邊的朵兒看秋翼一男子只會听命行事,僵硬的與那名女子僵持著,只好出聲勸慰。
那名女子弱弱的抬起頭,一張秀美容顏上布滿神傷,怯怯的看向幽,露出笑顏,卻多了苦澀,
「多謝小姐相助……!」女子彎身拜下。
幽的眼中布滿深思,看著女子羸弱的身軀,一身粗布麻衣,讓然憐惜。
「姑娘不要客氣,朵兒,快扶姑娘起來!」
朵兒起身,將那名女子扶起,坐在秋翼的位置上,在幾人的目光下,很是不安。
幽柔笑安慰,伸手按下女子的手,輕語,
「姑娘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姑娘只身一人,怎麼會……?!」幽以下的話,並沒有說出,因為女子的眼中已經盈滿淚水,想必觸到傷心之處了。
「不瞞小姐,奴家是來為叔叔抓藥的,可是,可是,家中貧寒,叔叔病重,再也無法,無法,奴家一直與叔叔相依為命,如今,只怕,只怕……!」女子痛哭失聲,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四周大多是男子,听聞無不憐惜,該女子的身世令人唏噓不已啊!
幽心中一動,很是同情,
「姑娘不要傷心了,我會幫你的,我讓侍衛陪你走上一趟,幫幫你的叔叔,可好?!」
「真的?!太謝謝小姐了!」
「沒事。」幽點頭,吩咐一邊的秋翼,又是想到什麼了,忙又轉頭看向女子,
「請問姑娘,該如何稱呼呢?!」
「小女子無名無姓,叔叔只叫我丫頭……!」
「丫頭?!」腦中一片空白,幽心中蕩起層層漣漪,女子的回答,好似讓她想起了好久以前的似曾相識……
「小姐,怎麼了?!」眾人看著愣住的幽,十分不解。
幽斂下滿月復心思,笑了笑,「沒事,姑娘你先隨侍衛回去吧,你叔叔在家等你呢!」
丫頭點頭,起身道謝,領著秋翼離去了。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丫頭那瘦弱的身子,心中卻莫名疼痛著。
「幽兒,怎麼了?」赫連靖軒溫柔的看向臉色難看的幽。
「真的沒事,只是,靖軒,我如此吩咐,你……!」此刻,幽才恍然,身邊還有赫連靖軒存在,剛才的一切是否會讓他不解。
「只要你開心就好!」
頓時,幽安下了心,只是那心思,卻追隨了丫頭離去的方向,好似就此定住般,又似好像已經飄了好遠好遠了……
再次相遇,是否是注定了,讓她的到來救贖兩世的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