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早就想跑上去,將這個不孝的孫女打死。可他剛踏上一個台階,就看到帝王眼里露出的濃烈殺機。這股凜冽的殺機,讓王丞相卻步了。卻不曾想,就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王賢妃就把兩樁丑事都公布在天下人面前。
大殿上,王賢妃拽著王太後的頭發,兩個人扭打在一起。身旁的宮女和太監都沒有了主意。這兩個人都是王氏女,身份又貴重。若是出手太狠了,傷了哪個都不好。何況,太後的頭發在王賢妃手里,若是想分開這二人,除非王賢妃先松手,不然的話,以王賢妃的力道,足夠把太後的頭皮給扯下來。
至于謝德妃和阮淑妃,更不好插手了,就只能退避三舍,作壁上觀。
文帝則是站在她們的不遠處,冷漠看著她們兩個人,對他來說,王賢妃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讓他震驚,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絲柔情。隱約之中,他猜到王賢妃會突然對太後發難,也許就是為了保全自己吧。
如果不是的話,她完全可以私底下毒死王太後,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相信王家的人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太後,而對付自己的孫女。
兩個人滾在一起,拼命用指甲劃著對方的臉頰,用腳踢對方,王賢妃還拼命用手拉扯著太後的秀發,寶座附近,到處都是一片碎發。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場架逐漸進入高潮的時候,王賢妃突然吐出一口血噴到王太後的臉上。王太後聞到濃烈的血腥味道,理智才開始回籠了。
直到這時,王太後才恍然意識到,王賢妃要和她掐架,何嘗不是要拖延太醫救治自己的時間。于是,她用腳朝著王賢妃的胸口狠狠踢了一下。
王賢妃的毒已經入了五髒六腑,早就沒有氣力,這一踢,即刻倒下去,不過,她的手里還攥著太後的一把秀發。望著手里的秀發,王賢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太痛快了!
太後此刻也顧不上王賢妃,轉過身,朝著宮女太監怒喊︰「太醫,快請太醫過來!」對她來說,生命,她的生命是何等的重要,她不能死,不想死,也不可以死。她還有大把的日子要過,要扶持幼主登基,要做那個人上人。她怎麼可以死?她是萬壽無疆的太後!
那怒吼聲,在長樂大殿上回旋,听得人心驚膽戰。
王賢妃已經站起身,看著太後在拼命嘶喊,手指還伸入喉嚨里不斷往外摳東西。從容一笑,王賢妃望向了身邊的文帝。
文帝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淚花。王賢妃自然也看出了文帝眼里的淚花,從發髻上拿出一根簪子,毫不猶豫刺向了自己的喉嚨。
割破喉嚨的那刻,鮮血四濺,有不少鮮血就濺到了太後的臉上。
太後抹了抹臉龐,轉身一看,恰好看到王賢妃倒在血泊之中。這個時候,王太後也顧不上哭喊和摳東西,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親佷女,在血泊之中闔上了眼眸。
如果說,剛才的王太後,還恨不得將王賢妃千刀萬剮,此時,她的心里只充滿了悲傷,痛苦,還有一絲憐憫。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王太後突然覺得,這長樂大殿,不,是這座皇宮,就像是野獸一樣,張著血盆大口,一口一口把這里的女子吞噬下去。
王太後望著手里的血跡,這是她至親之人的血。這些年來,她殺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如今,輪到她的親人,輪到她自己了。
想到這些,王太後仰頭大笑,眼角滑出了淚水,她以為,只要登上了最高的位置,就能擁有一切,到此刻,她才知道,她錯了,為了權力,她付出了青春,出賣了良知,踐踏了生命,到頭來,就算她做到人上人又如何?
如果她沒有听從父親的意思進宮,興許她和全天下的女人一樣,成親生子,然後看著兒孫長大成人,這樣簡單的生活,此刻想來,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讓人向往。
血,從王太後的嘴角蜿蜒而下,她跌坐在寶座上,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剛才,當她在拼命哭喊的時候,拼命掙扎的時候,那些人,那些自稱為她的臣民們,就這樣漠然看著,好像在看一出鬧劇似的。
寒意從心底冒出,王太後怎麼也控制不了這股寒意在身體里蔓延。她到現在才明白,所有的人,不是因為她是太後而對她謙卑的,而是因為太後是她才不得不敷衍。
王丞相帶著兒子跪在了王太後的身邊,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中毒已深了。
王太後伸出手,覆在父親的手中︰「將韓國夫人移到母親建好的墓穴里去吧,就當是哀家欠她的,還給她。至于明珠,就讓她隨著哀家走吧。父親,你年紀大了,不要再爭了,多享幾年清福吧!」臨死前,太後的平靜,讓王丞相心如刀絞,偏偏不能流下半滴眼淚。
王太後自然能看出父親眼里露出的那抹痛苦,可生離死別之際,她真的不想給父親的心上撒一把鹽。
頭一偏,她將自己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哥哥,一夜之間,哥哥就得背負著喪女之痛,和失去妹妹的悲傷。「哥,對不起!」明明答應哥哥,要好好照顧明珠的,可惜,到頭來,傷明珠最深的人,卻是自己。
最後,王太後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養子,她現在什麼都明白過來了,自己和明珠到了這種地步,只怕是眼前的帝王設下的圈套。他一步步引誘著明珠對他動了真心,然後再一步步在明珠的心里種下仇恨的種子,而這股仇恨,隨著王夫人的死,徹底爆發了。
掀起嘴角,王太後想說一點什麼,最後,那話還沒有出喉嚨,她的眼眸就永遠闔上了,再也沒有睜開。
旁邊的謝德妃看到此景,急忙跪下,痛哭出聲︰「母後——」阮淑妃跟著跪下,拿帕子掩住的眼角,跟著痛哭道︰「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