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和丫鬟們圍在桌子邊說著話,有個小丫鬟掀簾子進來,道︰「大姑女乃女乃回來了。」
紫玉知道是蘇瑤回來,趕緊出門迎接蘇瑤。
那些曾經和蘇瑤一起辦過差的丫鬟听到蘇瑤回來了,心中都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當初,她們都覺得蘇瑤是軟性子,能佔便宜的就盡量佔。若不是旁邊有個厲害的紫玉,只怕蘇瑤在蘇府也是受盡欺凌。可誰能想到,蘇瑤來到京城,就搖身一變,成了侯府的千金小姐,連帶紫玉也跟著雞犬升天。
那些丫鬟覺得自己錯過這樣好的機會,實在是太讓人扼腕了。若是當初照顧蘇瑤的人換成自己,說不定明日,穿著鳳冠霞帔出嫁的人就是自己了。
當然,不管心里怎麼想,面上情總是要做的,她們隨著紫玉一起走出屋,將蘇瑤迎了進來。
蘇瑤見到熟悉的面孔,絲毫不詫異,親自拿了荷包塞到那些人的手里,嘴里連聲道︰「許久不見了,這點東西留做念想。」
那些人見蘇瑤沒有記恨以前的那些事情,心里十分高興了,稍微膽大的丫鬟,立即就和蘇瑤攀談起來了,蘇瑤也很有耐心,有問就有答。
等用過豐盛的午膳,那些丫鬟都散去了,只剩下蘇瑤和紫玉。
「蘇琳,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你要成親了,我也嫁作人婦四年了。」蘇瑤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而她嘴里的蘇琳,就是紫玉在蘇家族譜上的名字。
紫玉掠了掠鬢角,偏著頭審視著蘇瑤,這幾年,蘇瑤在趙家過得不算好,至少她的婆婆沒有少刁難她。雖然蘇瑤從來沒有對侯府的人說起過,可誰都看得出她過得不好,因為蘇瑤是個簡單的人,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想法。「你想太多了。」心思太重,也是蘇瑤的一個缺點。
蘇瑤低下頭,看著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兩行清淚慢慢滴下來,「其實這些年來,我心里一直有個荒唐的想法,那就是想和你共事一夫的。後來,嫂子將我嫁入了趙家,你也成了我的妹妹,這個想法,自然就沒有成。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若是你跟著我去了趙家,也許……」
紫玉靜靜看著蘇瑤,並沒有說話。
蘇瑤在紫玉的目光下,顯得有點慌亂道︰「我不是說這些話來給你添堵的,我就是想說說心里話。我真的很沒有用,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是……」
紫玉走過去,抹去了蘇瑤的淚,低聲道︰「你的想法,我能明白的,也能了解。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做了姨娘,我真的會甘心嗎?」。
蘇瑤望著紫玉,眼里露出了一絲不解。
紫玉笑了笑,蘇瑤還是老樣子,「姐姐,論手段,論心計,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人的心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我成了侯府的小姐,和那些丫鬟坐在一起就覺得隔閡,我若是成了你屋子里出來的姨娘,和你隔閡,那是遲早的事情。姐姐,你要記住,我們女人能靠的,就是自己。」
蘇瑤有點怔然,似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出自紫玉的嘴里。
紫玉側過身子,「我們跟在嫂子身邊的時間最長,也是最貼身的。她的手段,就算你不能學到十成十,難道就一成也沒有嗎?」。
蘇瑤覺得有點慚愧了,低下頭,吶吶道︰「我不如你聰明。」
「不是,你不是不如我,而是因為你依賴別人。」紫玉回過頭,勾起一絲笑,「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一開始,嫂子就沒有打算將我送去做你的陪嫁丫鬟,如今,我才明白過來了。」
蘇瑤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眼神,有點不明白紫玉的意思。
紫玉挨著蘇瑤坐下來,兩張臉齊齊出現在鏡子里。「因為嫂子知道,你一向依賴我。我若是呆在你身邊,你永遠都不會長大。而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那麼忠心。也許有一日,為了自己的利益,我也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
說完之後,紫玉站起身,雙手搭在蘇瑤的肩頭上。「你總是以為,出了事情,有我們替你解決,你不用擔心。卻不知道,真正能解決事情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們。比如說你在趙家的情況,我們就無能為力。明明知道你受了委屈,卻因為沒有把柄在手,也只能讓你吃啞巴虧。」
蘇瑤听了紫玉的話,目瞪口呆。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結果,紫玉看得清清楚楚,那嫂子呢?還有娘?真的不知道嗎?
紫玉俯子,對蘇瑤道︰「你要堅強,那些亂黨你都不怕,你怕什麼?你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你的婆婆嗎?把你的腰挺直了,就沒有人敢欺負你,別人打你一巴掌,你就得堂堂正正的給我還回去。等事情鬧大了,侯府在後頭給你撐腰,到那個時候,要害怕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人。」
將蘇瑤似乎听進去了,紫玉繼續對蘇瑤道︰「在趙家,你要牢牢抓住夫君的心,也要讓他看清楚你所受的委屈。你為他做的,都要明明白白讓他看到,感受到。這樣一來,一旦出了什麼齷齪的事情,他就能站在你身邊護著你,明白嗎?」。
蘇瑤點了點頭,覺得腦子里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
就在她們兩個人說著體己話的時候,翠玉掀著簾子走進來,對蘇瑤和紫玉道︰「廚房炖多了燕窩粥,夫人吩咐奴婢拿過來,給姑女乃女乃和小姐嘗嘗。」
蘇瑤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剛才在用膳的時候,她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想必翠玉看見了,就跟嫂子說了,這才有了一碗燕窩粥。
掀開盛燕窩粥的青花博古圖罐的蓋子,蘇瑤聞到迎面撲來的燕窩粥味道,直覺得一股惡心從心頭升起,還沒有等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吃下肚子的東西一並吐出來了。這下子,把一旁的紫玉和翠玉都嚇壞了。
紫玉將蘇瑤扶到內室去,翠玉急忙去報信。
蘇絳唇听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隱隱有了一絲猜測,卻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