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到達桑蘭港口時,已然近似初夏時期。
凌雪與淳于烈踏出甲板時,眾人已經準備下船,見兩人並排出現,不免將視線調了過去。淳于烈滿面春風,倨傲貴氣,那渾然天成的霸勢配上金邊黑袍,倒真是令人移不開眼。
莫顏被眾人護在中央,視線卻是無法從那張臉上移開。心底的仰慕雖被掩藏,卻不能自欺欺人認為這個男人不吸引她。
如此君子,又有哪個女子不想將其擁有己有?
此時的凌雪就略遜一籌,有意換上了稍敞領口的白色羅裙,連里側的肚兜上端都可以直接瞧見,鎖骨頸項完全袒露,那觸目驚心的點點紅梅在那宛若羊脂玉般的肌膚上綻放,少了一分仙子般的月兌俗,多了層風情萬種的柔媚。
「雪兒,怎麼此時才起?我等你好久了。」
莊御輕直接忽視淳于烈的存在,上前拽過了凌雪的手腕,故作生氣地盯住她脖頸胸前的印痕,「這些東西都是他弄出來的?」
他有意將音量弄低,卻又恰到好處地傳到了他人的耳中。
「我哪里分得清哪些是你留下的,哪些是他弄出來的?誰能搞得清你們男人想什麼?非要留下什麼才能證明自己擁有過?」凌雪余光掃過走在身旁的淳于烈,心頭閃過一絲無奈。昨晚這個男人有意制造了這麼多曖昧景象,不過是想在莊御輕面前顯示自己的所屬權而已。
幼稚至極!她的確是要制造水性楊花之象,可也沒必要這麼高調吧!
好吧,她承認她現在比青樓女子更招搖了,從眾人眼中的不屑和鄙夷就能意識到,淳于烈昨晚的賣力,讓她成功地成為眾人矚目的風月女子。
「那是他俗氣!雪兒,你換件衣裳吧。」
莊御輕掃過淳于烈時,心頭浮起一絲酸澀,這些印痕是真切的,昨晚他們難道真的……淳于烈居然能在這去找楚龍的路上,為另一個女子動心?他不信讓楚龍甘願舍命的淳于烈會如此無情。難道這個凌雪……他不敢相信!
凌雪迅速掃過周圍目光,伸手挽上莊御輕的手臂,暗自下了力道,眼角傳遞著一條信息。「輕兒,這船是搭到岸了,咱們該和莫姑娘分道揚鑣了吧!」她敢斷定,莫顏一離開,該來的總是要來了!
「那是自然,呵呵。」
莊御輕領會,帶著凌雪走向人群,立在莫顏身前,「莫姑娘,既已到了桑蘭,便不需莊某送行了。至于莫姑娘所提的拜訪莫府之事,他日有機會,我們定當上門打擾,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莫顏真要開口,淳于烈已經疾步上前將凌雪一把拽走。
「昨日你先伺候他,今日我排在他前面!」他狂妄地冷笑,余光掃過凌雪愕然的臉,心頭浮起一絲得意。
至于那個莫顏,他可沒興趣道別。
流雪傳來的地址,距離這個港口還有兩日路程,此時,他恨不得盡早結束這莊陰謀,遠離塵囂。
「輕兒,快跟上,給我少看其他女子,否則下次踢你下床!」
凌雪掙月兌不了手腕上的束縛,也就由著淳于烈。她的目光掃過人群中的某個男子,嘴角緩緩上揚,這次可是將他的臉看清楚了!
昨晚在門外灑的東西果然是有效,根據那人腳邊跟著的蠅類就可以知道。只是,那個人的身形要高于其他小廝,連身形都讓她有一絲熟悉感。
到底會是誰?
三人上了馬車,淳于烈發現身旁的女子還處于沉思狀態,不免有些疑惑。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他很自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佔有性地將她一摟,皺眉問道。從她的反應中可以看出,她是有什麼發現。
凌雪微微搖頭,輕聲嘆了口氣。
「我有一種直覺,此次的陰謀,是熟人所為。那個小廝總是讓我有種熟悉感,卻想不起是誰,阿三,我們看看這四國之中誰有可能是那個敵手。」她抬頭掃向對面的莊御輕,「南楓可以直接,北灕有可疑的只有睿王,依我所見,不會是他。西林能懷疑的,只有軒轅燁,可我對他……可以信任,他天生自傲,不會拿這種方式來殺人。那麼東楚——」
東楚是在她上次死後才被滅的,到底有無漏網之魚,她無法肯定。
「朱屹之是被皇兄殺的,朱氏一脈應該已然誅盡,不可能是東楚的人吧?」
淳于烈順勢接話,對于東楚這個大仇敵,任何北灕人都恨至極深,那次的戰役,是淳于毅親自誅殺了朱氏一脈。
若是有漏網之魚,應該沒有能力在桑蘭布下陷阱。
「可四國邊上的諸侯小國也已經投誠,會是誰想在桑蘭將你們誅殺殆盡?」凌雪腦中翻著一層層記憶,那個熟悉的身影,是來自她做寧以藍時留下的,還是歐陽雪的記憶?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你確定熟悉那個男子?他戴著面具。」
淳于烈一語道破他的猜忌,從那個男人的臉色與頸部肌膚來看,應該是戴了面具。如果真是個熟人,會是誰?
這個世上要他命的人很多,可是連莊御輕和軒轅燁的也要——只怕是要這個江山的。
「我能肯定一定接觸過那個男人,只是,想不起來他是誰。除去你們之後,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要做天下霸主!只是,他非常熟悉寧以藍和你們的關系,否則……他怎麼會搞出這樣的一個假貨來引你們過去?」凌雪漸漸陷入深思,反復她所熟悉的人物。
淳于烈挑了挑眉,目光中流露出一種贊賞之意。
他的女人果然不是普通女子,能與他的意象不謀而合,聰明至極。「好了,別想了,等到了目的地,見了那個女子便能真相大白。另外,流殤昨晚收到了程雷的消息,你猜得沒錯,莫顏的船的確是在莊太子的船到港之前離開南楓的。」
如此說來,她並不是出去游玩,而是一直在南楓!
「果然如此!」
凌雪自信地一笑,望向莊御輕,「你怎麼上馬車之後就沒有開過口?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她怎麼覺得莊御輕的眼神有些……穿透力?
莫非他將她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