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退熱針,半個小時之後拉菲亞出了一身汗,額頭的燒也退了,靜靜地躺在病床昏睡。顧辛桐握著她縴細的手,細細摩挲仍能發現她右手虎口和食指關節的薄繭,長期的握槍還是有痕跡的。清早送走她以後,他的身體猶如被抽離了最重要的一部分,眼前晃動的都是她的身影。也想過和曾醫師一起去她辦公室,以她倔強的性子,現在必定不想看到他,不想彼此的關系更加的惡化,所以他隱忍著想見她的心情,但忍得好辛苦,第一次明白原來相思之苦如化膿的包,知道痛卻無從下手醫治。
燈下的她真美,安睡如嬰孩,光著頭和披著長假發的她有兩種不同風格的美,後面綰的發髻散開,瑩白的小臉在黑發上宛如一幅青黛山水畫,引人入勝。
凌晨三點,象無數次醒來看到的情景一樣,拉菲亞一眼就看到靠在床前睡著的顧辛桐,有霎間恍惚以為還處在別墅,心底感到無力的顫動。接著她依稀記起舉耳環準備刺傷自己手指時,艾米克斯出現了,那一刻心弦一松就昏倒了。不,也許是因為酒精的原因,是醉倒了。
望著顧辛桐俊美熟睡的臉,眉宇間鎖著憂郁,他在憂什麼?自己的病情嗎?舉手欲撫去他的憂郁,在空中才驚覺現在的自己不是失憶的拉菲亞,苦澀溢出胸口,艱于呼吸。童話般的生活太遙遠,別忘了,自己是殺手,殺手是工具,連奢望的資格都沒有。曾擁有過也算幸福過了,你還想奢望什麼?人都說沾滿血腥的手是沒資格捧著鮮花微笑的。
輕輕把手從他溫暖的掌心抽出,他也許太累了吧,竟毫無察覺。
悄悄地離開醫院,外面的夜色仍然如墨般濃郁得化不開。
回到總裁套房的小房間,舒服地沖個涼,躺在床上將入睡之際,一個很細微的音樂聲響起,仔細听好象是垃圾桶發出來的。她想起了那個紅色手機,知道那號碼的人只有他。他醒來了?沒動。可那細微的音樂聲象是不接听不罷休似的,一直在響。
「……。」終還是不耐煩地從垃圾桶撿起紅色手機,按下接听鍵。
「你回去了?現在身體感覺好些了嗎?」。耳邊听著他醇厚溫和的聲音,內心有種很安定的感覺,但她不想說任何一個字。
「……。」
似是明白她不想講話,對方輕嘆口氣說︰「你不說話也沒關系,起碼我已知道你平安回到宏翔了。你還睡會吧!掛了!」
手機屏幕在掛機時亮了一下,上面他們微笑的合影躍入眼底。里面的人是自己嗎?那麼無憂、甜蜜的笑掛在純真的臉上,這真的是自己嗎?有十幾年沒這樣笑過了吧?前幾天經歷的事恍若隔世。屏幕一會就黑了,心似乎也跌入了無底的黑暗中,將頭深深埋進軟枕,乏力地不再去想什麼,欲再次將手機扔進垃圾桶的動作定格在半空……。
接下來的日子拉菲亞恢復了原來忙碌的工作,文山會海的公事要處理,還有行使總裁賦予的特權參與集團股東的決策會議。而凌子俊在大連的政府項目似乎有些棘手,要推遲幾天才能回來。
拉菲亞的心如貓抓,如果說雙刀會的麥尖已除就代表少爺安全的話,按慣列自己可以回御龍幫了。但遲遲沒接到幫主的下一步指示,她有點忐忑不安,難道自己受傷失憶時跟雙刀會的人在一起引起了幫主的不滿?還是幫主非要她完成另一個把凌子俊勸回御龍幫的任務?她有點煩悶地倒在椅背仰望天花板。如果前段日子的行徑引起了幫主的多疑,那她心底深藏的計劃就很難實現了,她有些氣餒地閉上眼楮。
中午下班後拉菲亞在酒店的員工餐廳吃完飯,感覺下月復有熟悉的輕痛感覺,知道好朋友要來訪,平時購買物品都在網上,這次卻決定親自出去購買。于是離開宏翔大廈向最近的百好商場不緊不慢走去,外面夏末的驕陽似火烘烤著大地,空氣異常的悶熱,就連路邊的樹葉都靜止不動,一絲風也沒有。即使如此,拉菲亞身穿著宏翔集團的職業西裝,一點也不覺得酷熱,她似乎天生就是低溫的人,在六伏天也不見她冒汗。除非是在操練場上,才能看到她大汗淋灕的樣子。
老式的眼鏡遮住大半的臉,強烈的太陽光還是晃得她不由自主地半眯著眼。身邊偶爾擦肩走過撐各色洋傘的女子,都是匆忙的身姿。人如此奔波活著是為了什麼?為了有個更好的明天,更舒適的生活。我呢?她無奈地搖搖頭,從沒象現在這般的厭倦這種生活。
百好商場里面的冷氣撲面而來,令人身心舒暢清爽,把外面酷暑帶來的煩燥全無聲息地消除了。怪不得外面街道沒什麼人走動,敢情全跑到商場來閑逛乘涼了。拉菲亞看著熙攘熱鬧的商場,扶了扶眼鏡,面無表情地提著購物籃,直奔生活用品區。她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逛街買東西也一樣。
「嗨,菲兒,這麼巧。」背後傳來一把愉快的男性嗓音,聲音很熟悉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忍著想回頭的,手不停地在貨架上拿要選的物品,在女人生活用品區遇到他,能說是偶遇嗎?巧嗎?只怕是跟蹤她來的吧!心底冷笑。
「你的手還不太方便,我來幫你提。」
拉菲亞旋轉身子,避開他長手伸向購物籃的動作,淡漠的黑眸望向顧辛桐,有些訝異他憔悴的神情,他過得不好嗎?心底浮過一絲莫名的感覺,但臉上卻毫無波瀾起伏。
「怎麼?還是這麼喜歡看我嗎?」。他邪肆地噙著笑,想起她在療養院時呆看他的樣子。如果她喜歡的話,他不介意多賣點笑。
淺色的襯衫,灰色的褲子,頎長完美的身材和迷死人的笑容很快吸引了周圍眾多女人的噓唏,有幾個膽大的還往前擁擠搭訕,很不客氣地擠兌拉菲亞。
拉菲亞趁機順著擁擠的人流,往收銀台走去,沒再看他一眼。她的無視讓顧辛桐春光燦爛的笑有些僵硬,她以為這樣就能逃開他嗎?眼色往旁邊示意,馬上有兩個黑衣墨鏡男子上前驅散一群花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