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亮著一盞小台燈,拉菲亞坐在床邊,感覺自己的心跳很急,臉頰酡紅如喝了酒般,雙手緊張得抓住床沿,听到浴室沖涼的水聲已止,手心全是汗。
躺下裝睡嗎?還是迎向他?她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才好,一片亂。深呼吸,深呼吸,一切順其自然,ok。
顧辛桐圍著浴巾,上身赤果地走進臥室,左肩膀上赫然是她早上留下的牙印,出血的地方在燈下發出一圈暗紅的色澤。拉菲亞倚在床頭,眼楮都不知道該往哪瞄,臉已紅到脖根里去了。
「菲兒,幫我重新纏上繃帶,剛才沖涼的時候不小心浸到水了。」他倒沒有去深想什麼,現在彼此都有傷,他只想明天離開前好好陪在她身邊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哦……」她趕緊拿來急救箱,取出新的紗布和繃帶給他重新包扎好。
「明天什麼時候走?」拉菲亞從背後單手抱著他,把頭依在他的後背,這味道是她心安和熟悉的,也是她依戀的。她願意把最珍貴的初夜給他,無論以後彼此還能不能相愛。
「早上七點半。」顧辛桐把她拉到前面,短短的頭發軋著他的臉,癢癢的,很愜意。
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無從說起,靜靜地擁吻著,欲把離愁從對方的心里眼里汲出來,他的吻由輕柔慢慢地變成炙熱,她口中的甜美讓他沉醉、讓他入迷、讓他淪陷。
當衣服從她身上褪下來的時候,他詫異地看到她背後腰間一條長長的舊疤痕,直沒完美的翹臀上,末梢的頂部有三顆紅痣呈三角形。整個背部下截看起來就象一副詭異的畫,似一條百足蟲橫亙在滑石間吐信子。心胸似壓著石頭般的沉痛,曾經這是一條怎樣深的傷口啊?
「菲兒,還痛嗎?什麼時候受的傷?」手指輕輕地撫著那道已成淺白色的舊疤痕,他不敢去想刀刃舌忝血的日子她是怎麼挺過來的,唇輕柔地覆在上面,他要用自己的愛一點點撫平她的傷痕!
拉菲亞卻扭過身子不讓他再看那道疤痕,眼中的迷離象沙漏里的細沙一樣迅速消逝殆盡,空洞一片,淡然一笑,「很久了,久到我想不起來了。」那是保護凌蝴蝶時擋刺客的刀留下的疤痕,刀上淬有毒,她差點中毒傷重死去,躺在床上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最終還是活過來了。但傷治好之後,身上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用幫里最好的去疤藥都消除不了那道疤。除衣物時,她竟忘了自己身上有道恐怖的疤痕。
「菲兒……。你受苦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種苦了。有什麼事就讓我替你擋著,要想傷害你,必須從我的身體穿過才行。」左手緊緊的抱著她,此刻只有疼惜,沒有欲.望。
「很難看,很恐怖是不是?讓你全然沒胃口。」剛才他動作的一滯,讓她感到自卑。
看著紅潮自她臉上慢慢消褪,他知道無法再繼續。滿懷憐惜擁她入懷,輕汲含著她的唇瓣︰「我說過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愛,我胃口很好,整晚吃你都可以。不信?試試。」說完就想深入舌頭再次撩動她情緒。
「艾米克斯,別動,你傷口滲血了。」她還是看到他傷口的繃帶滲血了,頹然倒下,唉,這該死的傷口。這下不單單是外傷,內傷也有了,欲求不成痛苦地看著她,「菲兒……。」
拉菲亞輕盈地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拿來救藥箱,給他重新上藥包扎傷口。
她都忘了他身上有槍傷不能做運動的事了,心底飄過一絲失落。
顧辛桐左手抱著她蜷縮的身子仰臥而睡,唉,這該死的傷口什麼時候才好,連好好地抱著她睡也不行。在他臂內,拉菲亞背貼著他似找到最讓人心安的港灣,沉沉地睡了。
顧辛桐醒來後,旁邊已無人。看看窗外,天還沒大亮,只有朝霞在天際一角簇擁恭候萬物之神太陽的到來。身未著衣物的他昨晚實在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才睡著。
在客廳看到拉菲亞象個孩子似的蜷曲成一團坐在沙發上,美麗的大眼楮出神地停著沙發一角,安靜而單薄,已戴上的假卷發散開披在後面。
「想什麼呢?菲兒。」
听到聲音她抬起頭,修長的雙腿放了下來,拿眼楮看著顧辛桐並不說話,里面有淡淡的離愁和不舍。該死,她這樣子,他能離開嗎?
「舍不得我離開,我就不回去了。等你的傷好了,等你把事辦完,我們再一起回泰國結婚好嗎?」。顧辛桐拉她坐在旁邊,她身上幽幽的體香立即彌漫他的鼻息。
「誰說要嫁你了?回去吧,免得你姆媽擔心,我還有事情要辦。」手上的任務沒完成,她哪兒也去不了!更加不敢決定愛情的結局。不,還在御龍幫的話,是不能有愛情的,何況奢求結局。
「我也擔心你。」
「我沒關系的。」只是不知道何時再相見,等他從泰國回來,也許,也許她已離開海濱城了,神情不禁一黯。
「菲兒,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的。」
說完,他從口袋拿出一個紫色邊框小盒子,上面有一對大象耳鬢廝磨的圖案。拉菲亞認出是在他別墅看過的裝眷戀花耳環的盒子。她心底劃過一靈光,這圖案她以前真的見過。
眼前的顧辛桐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其中的一個眷戀花耳環,精巧的花瓣上面淡紫色的月亮發出瑩瑩的幽光,是雌耳環。
拉菲亞不解地看著他單膝跪在她面前︰「菲兒,我愛你,做我的女人好嗎?現在我想你親手把雌耳環給我戴上。另一只雄耳環放你這,什麼時候願意做我的女人時戴上它。如果心理還沒準備好的話,就放著吧!那怕是放一輩子,我也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情深款款的話哪有手上的花耳環毒絕?這可是愛情的毒咒般的婚約啊!
「不,艾米克斯。」拉菲亞的心亂到了極點,快速地拒絕。她是御龍幫的殺手,怎麼能自私地用愛情綁住他一輩子?不,她決不能這樣!這樣的愛情承諾太重,重得她無法承受。當他為她擋住那顆子彈時,她已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但她不想把他也帶進地獄去。
「菲兒,我愛你,我願意給你這個一生一世的婚約。」
「不,我不需要你的婚約。我是御龍幫的殺手,我連明天會死在哪都不知道的人,怎麼能帶著你的愛情進入墳墓?今天我們在一起,說不定明天御龍幫跟雙刀會就刀戈相向,拼個你死我活。我害怕,怕有天接到命令要把槍口對著你。你為了我連性命都可以犧牲,而我呢?我什麼都不能為你做,甚至連承諾都無法給你。」說到最後,眼中已是一片悲戚、凜然。
顧辛桐的心被她神情揉得疼痛不已,伸手抱緊她︰「不,菲兒,我說過,別擔心一切有我!即使沒有承諾也沒關系,我們彼此知道這份感情就可以了。」讓他感到很欣慰的是他的拉菲亞也愛著他,而且已在內心接受他了,這就已足矣了。最後眷戀花耳環還是收回放在口袋,終有一天她會成為它主人的。
「我一定帶你離開御龍幫。」心想,單是昨晚的那道傷疤就已足夠讓他下定決心了。
這時,催促顧辛桐登機的電話振響,一看天已大亮,司機已在樓下等他。
拉菲亞知道不能再用情緒牽畔他回去的決心,很快就收拾好心情,露出罕有的溫柔笑容,默默地幫他整了整衣服。雅黃色的襯衫詮釋著他完美的優雅王子氣質,微卷的金色頭發披在後面散發著柔柔的光。
「走吧。」淡淡的笑里有她自己才清楚的依戀,臨出門時,顧辛桐回頭留給她一個唇齒纏綿深情的長吻。
闔上門,拉菲亞在門後無力滑落在地。別了,艾米克斯,從此以後彼此已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