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住,老四很快就到了。」他話沒說完,拉菲亞的手已在扯他的衣服,口中申吟嗌出,但說出的話卻是︰「救……他。」他一把橫抱起拉菲亞放在較隱蔽處,強自控制著不去看她妖媚的面容,很用力才掰開她如蛇般的手臂,然後向甲板追去。
該死的,老四清大宅的余黨用得著要那麼久嗎?他哪知道上井壬辰留了大批的殺手在大宅埋伏,只帶了小部分的人坐輪船走,所以顧辛桐指揮宏翔集團凌子俊的保鏢和雙刀會的人很艱難才攻進去。後來留下春雷清場,顧辛桐一刻沒耽誤就坐直升機找他們了。沒想到最後還是遲一步了。
再轉回底艙場景,破敗的付小雲渾身酸痛無力地掙扎起來,撿起旁邊死去的蒙面人槍支,扒了他的衣服自己套上。
冬季的凌晨死寂一片,輪船安靜地停在海面上,深遠的蒼穹星星點點尤為清晰。後艙的甲板,美枝子在放救生艇,凌子俊被上井壬辰吊在伸出的甲板上,身下是無邊幽黑的海水。
「上井壬辰,你的死期到了。二十幾年前野狼幫犯下的罪行,今天就在我手里了結吧!」追上來的顧辛楠森冷地對上井壬辰說,比撒旦還要俊美的五官在月下更顯殘酷乖戾。
上井壬辰把手里的空槍扔掉︰「顧辛楠,有本事的話先贏了我再說。」
顧辛楠把槍別在腰間,月兌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長襯衫,頎長的身形玉樹臨風般佇立在黑夜,又如盯著獵物的獵豹一樣,並不急著要撕碎對方,而是優雅鷹隼般地尋找下口的地方。
「來吧!我不介意你們倆個人一起上。」
上井壬辰亦是自負之人,畢竟是野狼幫的繼承人,即使他從不是正人君子,做事狠毒不留余地,明白現已到末路,他還是想保留一點自己的驕傲,女乃白色清秀的臉上掛起邪笑︰「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說完就先發制人揮臂沖了過來,顧辛楠穩健舉步弓身應戰,倆人的身影很快就交戰糾纏在一起。上井壬辰的身手其實也不錯,但在顧辛楠的面前卻就差檔次了。幾個回合,上井壬辰在一個飛腳踢向顧辛楠的當下,被他雙後合十擒住,狠絕地一個轉身扭動,然後一個手肋砸下,硬生生地把上井壬辰的右腿給打斷了。等倆人的身影再次分開時,上井壬辰已倒在地上,胸骨已斷幾根。美枝子見勢長腿凌空飛起,擋住了顧辛楠要下痛手的動作。上次雨夜她見識過他的身手,但並沒有現在這般狠毒啊。
當然,她的動作也很狠毒,招招往他的要害處招呼。
顧辛楠皺了皺眉,不想多作糾纏打斗,幾招過後很快一個漂亮的側身飛腿就把美枝子踢倒在甲板上。
「現在該是送你們上路的時候了。」慘淡的月光照在顧辛楠的臉上,嘲諷的嘴角迸出屠殺之色。
上井壬辰手里攥著吊凌子俊的繩索,臉上仍然陰惻惻地笑︰「我們死的話,凌子俊也活不了。他活不了,你的女人將永遠受御龍幫的追殺,你能保護她一時,能一輩子保護她嗎?」。
顧辛楠臉上的笑痕更深了︰「哈哈哈,你們本來就得死,今天是你們野狼幫,明天就是他們御龍幫。」他的手在悄悄地捏著撲克牌,在思索著從哪個角度下手既可以殺了上井壬辰又可以救下凌子俊。雖然他並不重視那個凌子俊是否能活,但對拉菲亞卻至關重要,他願意為了她而放過他。
凌子俊的手雖然被綁著,嘴巴也被封住,但所有發生的一切他都能听到,也能看到,當他看到顧辛楠時,才徹底地明白自己的宏翔集團為何輸了?他真的沒想到榮少就是顧辛楠,榮氏集團竟然是雙刀會掌管的。听到他們的對話,他清楚如果顧辛楠想殺他的話,早在底艙就不放過他們了。他明白,但有些人卻不能聰明地想明白,特別是太在乎又痴迷他的人,情急之下更不會想明白。
在顧辛楠還在衡量思考怎麼救人時,忽然一把槍抵在顧辛楠的背後︰「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少爺的。」付小雲顫著嗓音道。
她一直深深地愛慕著凌子俊,就算是失去她的生命她也要救下他。晚上他牽著她手的那種溫潤感覺讓她覺得如此美好,直達靈魂深處。她當然也不會想到凌子俊對女人一向溫柔多情,體貼有加,牽她的手當時純粹就是出于對女人的呵護習慣動作。
「女人,很好,殺了他,我把你的少爺放了。」事情的意外轉變讓上井壬辰特別的興奮,他沒想到還有一個痴心女子要救凌子俊的。
「你先放了少爺,我就殺了他。」付小雲也不是笨蛋,只是話剛說完,腦後一痛就沉入了黑暗中。
真正的拉菲亞在背後手里拿著一硬物把她打昏了。這時候如果顧辛楠出事的話,他們誰都別想活了。已開始有股溫熱在流,一種墜痛感令她既清醒又悲痛。
她一步步走到顧辛楠的旁邊,扶著欄桿,顧辛楠看她走過的甲板上正拖著血跡,在月色下發出黝黑的顏色。他摟過拉菲亞火燙的身子,明白她的胎兒已不保了,如果再這樣血流不止的話,隨時都有倒下的生命危險,他必須馬上解決他們。眼里閃過狠毒陰鷙,此時刻不容緩,任何人的性命都沒有拉菲亞重要,手拿起槍毫不遲疑地射向上井壬辰,美枝子看到他的槍口對著少主,飛身撲來擋在前面倒地。
「少主……。」話沒說完,頭一倒咽氣了。
「美枝子……。」上井壬辰一把抱住美枝子,清秀的臉在月下已扭曲變形,吼叫著沖過來,「我要大家同歸于盡。」同一瞬間,繩索松開凌子俊的身體如流星般向海里墜落。
顧辛楠的身形快得如鬼魅,抱著拉菲亞閃身躲過,微眯的眼瞳在月下更是幽深不見底,扣下槍板。
拉菲亞來不及顧其它,只盯著凌子俊的情形,看得真切,驚呼一聲︰「少爺。」推開顧辛楠的扶持,直接從欄桿上跳入海里,她知道凌子俊的嘴巴貼著膠布,手還被反綁著,如果不去救他必死無疑。
「拉菲亞……。」上井壬辰倒下的一刻,顧辛楠也毫不猶豫地跟著跳入海中……
身體進入海水的沖擊力讓她月復部下墜感更甚、更痛,痛得她想就此罷手,就連那迷藥也早就被痛的感覺沖散了。想到艾米克斯還在等著自己,她鼓著勁揮著手搜索,當觸模到凌子俊的身體時,心中狂喜,忙抽出手術刀割斷繩索。月復部的痛已到極致,她再也無力支撐了。如果是白天的話,他們一定能看到海水飄起的赤紅。
感覺到左右手兩邊有人支起自己,還有人托起她的雙腿。很快她就浮起海面,看到輪船在遠處不停地響起爆炸聲,她感到渾身冰冷,比海水還冷,借著船上燃起的火光,她看著兩邊托著自己身體的男人。
「艾米克斯……。」她的腦海里浮現起丈夫的面容,她終于自由了!
「拉菲亞,你撐住……,他很快就到了。」顧辛楠焦急地說。
「少爺,從今以後……生死是我……自己的了。」她費力地擠出這句。
「嗯,我知道。從今天起拉菲亞不再這世上了,我會向老頭他們說的。」凌子俊哽咽著,听著她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雖然他不知道是誰,但絕對也不是眼前的斯維特,此刻他也沒時間去琢磨這個名字是代表哪個男人了。只知道現在他的心很痛很痛,手里托著的軀體生命似乎在一點點的流失。
「少爺……告訴小姐,我很高興有她這個朋友!」第一次說出朋友,也是最後一次。
「嗯……。」凌子俊嗚咽著忙不迭地點頭,桃花眼里一片水霧。
把頭轉向顧辛楠這邊,拉菲亞的眼神開始渙散,幾近無音︰「告訴……艾米克斯,我愛他。」聲音到最後變成無聲,他是根據她的口型猜測最後一句。
「拉菲亞,你不能走,你一定要撐住!你看,你快看啊,他來了。」兩部直升機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
拉菲亞的眼楮已睜不開了,意識已開始沉入黑暗,臉色已凍得變成青紫,嘴唇變得青灰。
***************
生泰療養院在這天的凌晨接來了建院以來身份最為尊貴的病患,最棘手的小產孕婦,病人家屬也是最為狂躁的。
凌子俊被宏翔集團的直升機從海里救上來直接送往a市的醫院救治。他腿上的槍傷因為子彈沒留在里面,所以除了消炎之外,情況還是比較樂觀。他一直擔心的是拉菲亞的傷勢,從海里撈起來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全是她的血,她的手好冰涼。他知道她的血型是稀缺的rh陰性ab,有次保護蝴蝶被傷,就因為她的血型稀缺,就差點失血過多而亡。
他吩咐董秘書長去打探,當天下午就帶回了拉菲亞因小產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去逝的消息。
「不,不可能的!」凌子俊瞪著悲痛的赤眼,跳下床想馬上出院回海濱城,他不相信她真的就此撒手而走。
「總裁,听說她的血型太稀缺了,整個海濱城所有的醫院都沒有hr的庫存血,包括這附近的城市都沒有。」
「不,這不是真的。」凌子俊知道這都是有可能的事實,但他如何肯接受這事實?
「總裁,御龍幫昨天受到雙刀會的偷襲,老爺現在也是病重垂危,請您先回紐約,機票我已訂好了,是晚上的航班。」
「也好,我正要回去跟他算帳。走之前,我要先去看看拉菲亞。」他想起在被綁架時,忠伯在視頻電話里的那副悲痛模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心底還是隱隱擔心的,但想到父親跟野狼幫的人勾結在一起卻是自己萬萬沒想到的。
海濱城市郊外的殯儀館。
凌子俊一進吊唁堂,迎頭就挨了顧辛桐的一拳,旁人趕緊拉開他們︰「如果不是因為去救你,她怎麼會死?我的孩子怎麼會還沒出生就匆匆離開?來人,把他給我趕出去。」
「斯維特,請你讓我看她一眼,就一眼。」凌子俊忍著痛捂著月復部說道,聲音帶著絲絲哀求。如果不是救他,拉菲亞就不會一尸二命了,站在哪個位置,他都無法還手,無法不放低姿態來哀求。如果時間能轉回,他決不會選擇讓她去冒這個險,甚至他可以替她去承受一切,包括生命!
顧辛桐金發綰在後面,身披麻服,憔悴的臉,發青的眼眶,眼底盛滿憤怒咬牙切齒地道︰「告訴你,野狼幫被滅,下一個就該輪到你們御龍幫了。」
凌子俊沉著俊臉,森然而堅定地答︰「那我等著。即使我們誓不兩立,即使你曾經救過我,今天我也一定要見到她才走。」說完,用力掙月兌旁人的拉扯,踉蹌地往停放拉菲亞遺體的靈堂幃幕後面奔去。如果沒見到她最後一面,叫他如何了去心中的遺憾?
遠遠看到拉菲亞靜靜地躺在花叢中,穿著潔白的裙子,臉上已上妝,紅艷的嘴唇,白白的粉涂滿了她的臉。胸口一股絕望感覺蔓延開來緊緊地扼住他的心,她終究還是走了,留下足夠讓他心痛內疚一輩子的回憶︰「鄭秋怡,你起來,你起來啊!你不是說離開御龍幫帶著寶寶好好過的嗎?你起來啊?你現在自由了,為何不起來?你起來啊!」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的凌子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執著她冰冷的手慟哭起來。
追進來的顧辛桐還想上前揍他,隨後到的旁人紛紛阻攔︰「把他給我轟出去,我的女人不需要他來跪。」
很快幾個凶神惡煞的黑衣人把趴在地上的凌子俊架了出去。
二天之後,拉菲亞的骨灰被葬在海濱城的墓園。
三天之後,一位名叫榮楚曼的女人在雙刀會中國分部的別墅區a座別墅醒來。
她是昨天在昏迷的狀態下被移到別墅區的,前兩天因為大量失血,好在有三個血源充足的大活人供給,加上醫生全力的搶救,終于月兌離危險,但三個多月的胎兒不幸流產了,在當時送往療養院時,胎盤就已月兌落,里面裹著的是個小男孩,手腳細細的,看得顧辛桐心里的五髒六腑徹底地絞在一起痛。
所以在靈堂那會,他確實是想殺了凌子俊。如果拉菲亞不是因為救凌子俊的話,他的孩子就不會因此而失去。
拉菲亞的遺體是他人易容上去的,不讓凌子俊靠近也是怕他發現。想要離開御龍幫的視線,死人是最好的逃避方法。
只有死者才是最自由的,他要拉菲亞永遠地離開人世,月兌離御龍幫。接著出現的將是她真正的身份榮楚曼,他的妻子。
下午的陽光很溫暖地灑進臥室的大床,榮楚曼睜開眼楮第一眼就看到至親都圍在周邊,吊著藥水的手想往肚子上模,中途被顧辛桐握住,望向他的雙眼,頓時明白了,灰白的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許久才發出破碎的聲音︰「老公,對不起。」兩行清淚流了下來。本來還存有責備之心的顧辛桐被她的眼淚抹得干干淨淨,心底只剩對她的疼愛和憐惜。
「乖,不哭了!把身體養好,以後生一打寶貝編成足球隊。」指月復輕輕地擦去她眼淚,卻沒察覺自己的眼眶也濕了。
顧林泓悄悄地背過臉把眼淚擦去,好不容易才裝出一個笑容,在開口時卻粉碎落地。
「曼兒……。」
「媽……。」
榮楚曼轉向周圍,看了看幾張熟悉的臉,還有痛哭流涕跪在床尾的冬隱,臉上早已被他自己打的象豬頭,嘴里機械地重復著︰「少女乃女乃,對不起。都怪我!我該死!」
「起來吧!」榮楚曼小聲無力地說,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已造成的,怨不得他。
臉上疲憊地露出一個灰白的淺笑,然後又沉沉地睡去。
榮顥君和顧辛楠悄悄地退出房間,跟曾醫師談論留在榮楚曼體內毒品的問題。
「冰凌二號是他們野狼幫最新提煉的一種毒品,沾上一次就有極大的毒癮,要戒掉毒癮的話,除了用戒毒輔助性藥品,最主要的還是靠榮小姐自己的意志,但她現在的身體我怕很難熬的過去。」
「我相信楚曼可以,她的意志力比一般人都要強韌。」以自己對她的了解,顧辛楠最先發表意見,榮顥君也表示贊同。
「我們要讓她了解這個戒毒的過程,要她配合,她現在剛剛失去胎兒,很難排除她會在承受不了毒癮折磨的時候放棄對生命的追求。你們一定要在旁鼓勵她,要她堅定決心。」曾醫師見過太多戒毒的人在承受不了毒癮的發作時的折磨,選擇了一些輕生的舉動。他有些擔心榮楚曼的意志力不夠堅強,畢竟這次面臨的毒品是野狼幫新提煉的冰凌二號。
戒毒的情況比預計的要好,榮楚曼听說戒毒,很配合地首先就把智齒里的毒藥取了出來,然後假發也摘了下來,對顧辛桐說,在發作時把她綁起來就可以了,但他舍不得綁她,怕繩子勒進肉里。
到底還是做過特工的,榮楚曼即使在全身如萬蟲啃噬難以忍受的情況下,也只是在空空的房里暴走,或者讓顧辛桐緊緊地抱著她,講一些他們以前在一起的美好日子,還有對以後美好生活的計劃。在最難受的三天里,她的意識也沒有完全喪失,也沒有做出一些輕生的舉動,只是陪伴她的顧辛桐卻遭到她的暴揍和肆虐。十幾天的戒毒日子下來,榮楚曼臉頰深陷,面如枯槁,身如瘦柴,顧辛桐更是慘不忍睹,全身瘦一圈不說,還傷痕累累掛滿了彩,似乎戒毒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