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愛小娘子 第一章(下)

作者 ︰

清晨醒來,隨手一抓,這被子質感真好,軟綿綿的還特別溫曖,難道是傳說中的天蠶絲制作的?還是用羽絨制作的?不管是用什麼做的,反正這被子抱起來真舒服啊,不像柴房里的稻草好扎人——

柴房?稻草?司甯!

「啊!」初菱從紫檀木床上彈跳起來,雙眼盛滿恐慌地掃視周圍環境。

精美的木制屏風之後,司甯閃身出現。「不要大呼小叫。」

「我睡柴房睡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把我弄來這里?」完了,他不會是想對她怎麼樣吧?

「這麼說,你是很想睡柴房了?」司甯回她幾聲嘲笑。

「我想走。」

听她不厭其煩地提出要離開,司甯不予理會,轉身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喝起茶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傷口已經惡化了?」他問,口氣听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初菱低頭不語。她就是用力地去扳那個門窗,才弄得手臂的傷口裂開。

「你這是幸災樂禍嗎?」。她悶聲問,卻未料得到司甯的一記冷眼,隨即噤聲。

「大夫來看過了,說沒大礙。我方府是易進難出,你最好知進退,不要再干蠢事。」

「我知道我翻進你們家院牆是我不對,那我跟你道歉總行了吧?」

「你還知道要跟我道歉啊?」司甯又喝了一口茶,繼續給自己斟滿。

難道他要的就是一句道歉?啊,這個小氣鬼,不道歉才不讓她走的是吧?

「鄭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小女子跟您賠罪了!」她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樣就可以了,沒想到司甯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

「你喊我什麼?」他的嗓音低沉而冷冽。

「什麼?」這樣喊他有什麼不對嗎?下一刻,司甯的手掐在她細細的脖子上。

「還敢跟我裝瘋賣傻,那天晚上的對話你都听到了吧?」好好的他一直說姓方,怎麼她就知道他姓鄭了?

聞言,初菱的俏臉一下漲張又變青,反反復復差點腦沖血當場暴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下弄巧成拙了。她整個人被司甯丟到床上,被子雖軟,受到沖擊的身體也會疼痛。

「本來大發慈悲想讓你睡廂房,看來你只有睡柴房的命了。」司甯丟給她一記冷哼。

「你不如一刀了斷我好了!」初菱懊惱得直錘被面。

「別以為我不會!」司甯的魔掌又掐住她的脖子,大有把她掐死的沖動。

「二師兄,救我……嗚嗚」

司甯松開手,問︰「你還有同黨是不是?」

「呃!」不如她就死了算了,不要連累二師兄。咬舌自盡是個不錯的選擇,嘴里出現血腥味,不過受傷的是司甯的手掌。「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我連想死都不行啊?」

「從你闖進我的後院開始,你的命就應該由我來操控。不要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早就追查到你的同黨,遲遲不動手只是想知道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你休想拿我當人質!」

「你們天狙門與我素無恩怨,到底想從我身上獲取什麼?」

「都說江湖險惡,你們朝廷的人思想更是復雜,我就是翻牆進來避雨,我說了多少次了!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

「不過,即使你真的是沒有動機的,可惜了……」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從商不從政的,這也很好地掩護了自己為朝廷賣命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是不是?」初菱問。或許從出生在天狙門的那一刻,她就該置生死于度外。只是娘親一直都把她保護得太好,以至于她沒有能力去應對四方而來的困難。

「我沒想過讓你死。」

「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

「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利用價值。等我知道了,再做定奪。」語畢,司甯轉身走出廂房,將初菱反鎖在里邊。

「喂!」一大清早,初菱就扯開嗓門大呼小叫。直到司甯一臉不悅地打開廂房,她才嚷嚷︰「我要上茅房!」

「左邊的印花屏風後面有解手用的木桶,你沒發現嗎?」。

「那你出去。」她快忍不住了啦。

「這是我的地方,輪不到你叫我出去。」司甯雙手在胸前交疊,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表情。

「我要解手啊!」

「我知道。」

「你知道還不出去?」

「有屏風擋著怕什麼?我不屑看你。」

「你在這里,我解不出來。」

「不是解不出來,是沒那麼急。要是真急,早就忍不了,就地解決了。」

「你!你缺心眼兒!」初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抱著肚子半變著腰,咬牙切齒地瞪著司甯。

「我不是缺心眼兒,我是沒心沒肺。」

「出去啊!」初菱使出吃女乃的力氣將司甯推出房門。

這會兒司甯不用在外面鎖著初菱了,她自己倒把門鎖得緊緊的。露齒一笑,司甯突然覺得心情特別愉快,隨後轉身離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呢。

日子一天一天過,手上的傷口漸漸結痂了,可是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可以逃離這個方府。如果逃跑不成功,反而被逮回來的話,那小命真是不保了。她是多麼熱愛花花草草熱愛小動物,最主要還是特別熱愛生命,尤其是自己的。她想娘親,好想娘親樣手做的饃饃,香噴噴,白女敕女敕的,口感特別的好——

「好疼!」初菱雙手托著下巴,正陷在美好的回憶中,突然下巴一陣疼痛。

「口水都流出來了。」司甯掐著她圓潤的下巴,剛才看她伸出粉舌舌忝唇的舉動,還以為是她像動物一樣發情想勾引他這個雄性,沒想到盯了老半天她竟然喊出饃饃兩個字。

「綠蘿沒有給你送飯嗎?」。

「她中午送了飯,我吃不下,就讓她拿回去了。我想娘親,想娘親做的饃饃……」說這話的時候,她表情一變,五官都皺了起來,一副想要扯開嗓門大哭的樣子。

「不許哭。」司甯立馬喝住她即將爆發的雷霆啕嚎。「既然是你自己拒絕飯菜了,肚子餓就不能怪誰了。」

沒說上幾句話,司甯就離開了。不過晚飯的時候,一改之前的面條雞蛋素菜,竟然多了兩個大白饃饃。看來那個司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壞。

閑來無聊,又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可以逃跑,天天在廂房中走來走去的結果就是她不甘寂莫地撫弄起琴棋書畫。

文房四寶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從小娘親就有培養她對文學藝術的愛好。硯台的香味特別好聞,她忍不住俯首深深吸了一口,連墨汁不小心沾在鼻尖都沒發覺。

拿起筆,沾了墨,煞有其事地在紙張上龍飛鳳舞。直到日落西山,她才疲累地趴在書桌上酣然睡去。

本以為初菱舞文弄墨,能做出一首歌詠山河的好詩,或者勾勒出一幅風景秀麗的好畫,沒想到竟然創作了四格圖文,形象生動地用線條表達了她近來的不幸遭遇,還添加了諸如「砰」「嗚」「喝」等象聲詞。即使是不識字的粗人,也能從她的畫中一眼讀懂她連日來是如何遭受方少主的「惡意凌虐」!

司甯一頁一頁地翻動手上的紙張,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嘴角的笑容擴大至極限。

熟睡中的初菱鼻尖上還殘留那點墨汁,不知道在做著什麼樣的夢,竟然一邊睡一邊叭嗒叭嗒地舌忝著唇,難道是饃饃沒有吃夠?司甯不禁又加深笑意。

早上起來的時候,初菱是被一股玉米的香甜氣味喚醒的。

「姑娘你醒了?早膳是玉米饃饃和小粥,還可以嗎?」。來人是綠蘿,每天除了司甯,就是見到她的次數最頻繁了。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是監視,監視她有沒有搞什麼小動作。

綠蘿實在太有禮貌了,不止一次讓初菱錯覺自己是一個客人,而並非階下囚。

「有勞姑娘。」初菱握拳致謝,頂不住胃的酸泡泡,大口大口地咬起玉米饃饃。

「那您請慢用,我先出去了。」臨走前,綠蘿還是鎖上門。

唉,生存一天是一天,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思及此,初菱更加大口地咬著饃饃,並且在想今天晚膳是不是會有昨晚的那種魚香茄子。她發現自己有種從野豬被馴化到家豬的傾向了。

手臂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體力也恢復了,是時候該展開逃跑大計了。

硬踫硬肯定是行不通了,智取嘛,她又沒有司甯聰明,那個綠蘿好像也很難纏的樣子。到底怎麼辦呢?想了一個下午,在廂房里走來走去,走去又走來,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發現太陽西下了。

揀日不如撞日,等綠蘿送飯來,打暈她,直接翻牆逃跑,就這麼決定了!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初菱握了握拳頭,運了運氣,剛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來人下毒手,緊要關頭打住——

「你干嘛?」司甯皺著眉頭問。

「我肚子餓,在捶門板,剛好你進來了。」松開拳頭,她冒了一身冷汗,覺得更餓了。

「還有力氣捶門板就不是很餓。」

「晚上吃什麼?」她坐在椅子上,等著他身後的綠蘿上菜。

「綠蘿,把東西拿進來。」

一個玉盅子被端了進來,擺上桌子,樣式奇特,色澤鮮艷,大概是什麼補品吧!初菱暗自想。反正司甯出現了,她也逃不掉,不如先吃東西,剛想伸手去揭蓋子,就被司甯手上的扇子拍了一把。她縮回手,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你怕不怕蟲子?」

「不怕。」她從小就與各種昆蟲為伍,山上沒有什麼東西好玩,昆蟲也是新鮮小玩意,「咱們吃蟲子?」

「當然不是。」司甯一臉嫌惡。

「那你是想跟我斗蛐蛐?」她就覺得不是這樣的,因為她的問話一出,司甯就眯起眼楮用余光瞪她。

「揭開蓋子。」

「剛才又不讓揭,現在又要揭。」初菱一邊揭蓋一邊細聲抱怨。

「你的小嘴在嘟囔什麼?」耳力極佳的司甯自然听到她說什麼了。

「有嗎?我在磨牙而已,娘親說我有這個壞習慣。」

「說謊不打草稿。」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一些傻氣的小動作總能讓他心情愉快,現在每天捉弄她已經成為必須的功課。

揭開玉盅子的蓋子,盅底部蜷縮著一條小青蛇,通體透明,迸射寒光。「能吃嗎?」。

聞言,綠蘿的臉煞白,司甯的臉部肌肉也抽搐起來,他不客氣地拿扇子往初菱腦門上一敲。

「很痛啊!干嘛又打我!?」肚子餓,還被打腦袋,眼前這點小蛇就算做成蛇羹也只能塞牙縫。

「這個青玉盅不是讓你吃的。你咬破手指,放一滴血進去。」司甯命令。

初菱目不轉楮地盯著他,漸漸往後退,直到退至門邊,立馬轉身打開大門想要飛奔逃跑。她速度快,可是有人比她速度更快。下一秒,她整個人便被司甯鎖進懷中。

「沒想到你們長安城的人竟然心術不正!」她驚惶失措地大喊。

扳過她的身體,司甯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盅王絕不外傳的青玉盅,甚至經常接觸盅毒的苗族女子也鮮少見過的。」

「那為什麼你懂?」

「娘親年輕的時候游歷千川百河,我只是听她形容過而已。」

「那你知道怎麼解盅?」司甯抱著一絲希望。

「我不懂。」

半晌,初菱猝不及防,左手食指柔軟的指月復被司甯咬破,一滴鮮紅的血滴進盅中,迅速被小青蛇吸食。

見狀,司甯松了一口氣。

驚魂未定的初菱還愣愣地坐在司甯腿上。

此後每天卯時一刻,司甯都會帶著青玉盅來找初菱,目的只是為了取下她手指頭的一滴鮮血。

直至五天後,盅中的小青蛇身體逐漸變成粉紅色,最後又轉為白玉色,司甯緊聳的眉峰才漸漸撫平。

「少主,可以了!」綠蘿大喜,小心翼翼地捧起青玉盅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慢著。」許久未曾說話的初菱終于開口。

「事不宜遲,姑娘有話快說。」綠蘿心急如燎,中盅之人,拖一天就離鬼門關又近一步。

「這青玉盅不能用普通柴火來煨,要從白雲石中提取一種粉末,燒的時候那火焰是白色的。而這白雲石,要前往流求小島去尋找。」初菱一番話,讓司甯和綠蘿的臉色又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就來不及了。」司甯道,氣息逐漸轉弱。

「少主,先前來方府做客的有道先生不是說過很喜歡收藏奇珍異石嗎?說不定他會有。」綠蘿提醒著司甯。

果然是司甯命不該絕,有道先生不只喜歡收藏奇珍異石,還特別喜歡對石頭里面的各種成分做深入的研究,一听到友人求白色火焰,隨即將為數不多的粉末傾囊相助。

青玉盅里頭的白玉色小蛇已經成為司甯的月復中之物,身上的寒毒也被解除,只是因為常年累月被毒盅吞噬,落下個病根,依舊懼怕寒冷。

「雖然你解了我身上的盅毒,不過我還是不能放你走。我會命綠蘿將你奉為上賓招待,前提是不能離開方府。」燭火通明,司甯一番話卻讓初菱一顆心的溫度迅速下降。

「這是哪門子報恩啊……」初菱覺得自己真是被利用到底了。

「除了離開,你想要什麼?我會盡量幫你辦到。」

「我就只想要離開。」

「這點恕難從命,現在還不是你能離開的時候。」

「難不成要你以身相許啊?」初菱一股腦門地坐在椅子上,拿著茶杯狠狠地敲著桌面。

「未嘗不可。」司甯勾起一抹邪魅之笑。

「我想要確定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不要這樣遙遙無期。」知道他又是在捉弄她,初菱五官都拉下來了。

「等到雪花紛飛之時,方可與你家人相會。」語畢,司甯走出廂房,臨走前在初菱光潔的額頭上留下輕輕一吻。「這先當利息,本金以後再一次償還,哈哈哈!」

窗外,月兒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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