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正要翻看,忽覺得腳下大地一陣恐怖的顫抖。眾人正在驚疑,忽然山洞深處竟冒出一股狂龍般得巨大火柱。丁喜歡和甲士們紛紛趴在地上,向洞外逃去。
高台之上,不知何時,一條龐大的青色巨蛇盤踞在了月台中央。它靜靜的圍著那片已在火盆中燒的漆黑的鱗片,仿佛一座上古蠻荒時的巨大雕像。
五皇子笑道︰「果然是個听話的畜生。斬蛇、取丹!」
他一聲令下,數百位甲士持著寒光閃閃的武器向大蛇斬去。
正在這時,大地仿佛蘇醒了!劇烈的地震忽的爆發,山石震落,峰谷斷裂。遠遠的竟見那湖灣的水面上燃起了焚天烈火。一股股濃烈的油氣不知從何處飄來,燻人眼目,山上那一株株的金黃的銀杏,竟詭異的自燃起來,燒成一株株火樹。
眾人驚呆了,只有五皇子還記得眼前的怪蛇。他大叫道︰「別管這些。先取丹!」言語中頗有豪賭之意。眾人這才回過神來。
然而他們卻發現,那條巨蛇好像被這場從地底燒起的大火驚醒了,悄然揚起了高達十丈的蛇頸。
沒有人知道,北地韋家最後的男丁,剛剛懷揣著數十顆霹靂彈,跳入了流火灣的暗渠之中。十幾年前,韋家的大小姐發現了一條橫貫山嶺,環繞整個湖灣的暗渠,便將湖底涌出的黑油稍作引領,將其巧妙的收入山月復之中。
流火湖水清澈,山林金黃華美,卻有一條隱藏著巨大破壞力的油渠靜靜的藏在其間。一朝引燃,便成了一只巨大的奪命火環,將這座湖灣燒成一片死地。
更要命的是那條巨蛇。竟在這焚天大火中,擺月兌了對韋家血脈的馴服和溫良,回歸獸性,露出恐怖的毒牙,直撲向周圍的人群。一場慘不忍睹的屠殺瞬間展開。
五皇子沒有來得及死在蛇口之中,就被地震撼動的巨大木梁砸中頭部,一命嗚呼。
山麓之上,丁喜歡穩定的發揮著逃命技術。懷里的錢財煥發了他旺盛的求生動力,更別提後面還跟著一隊追命的甲士。
他隱隱覺得,這地震和大火是從地底而來。于是向一道高高的山梁上奔去。然而腳下的地面仿佛成了易碎的蛋殼,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塌下一塊,並冒出鮮紅的火舌,吞噬能夠觸及的一切。
丁喜歡險之又險的逃過了所有火坑,運氣之逆天不愧為寫手大火牛首部長篇的男主角。背後的追兵比丁喜歡更早發現他的好運氣。這幾位追兵本來是誠心抓捕可疑分子丁喜歡,後來變成誠心跟著丁喜歡逃命。在幾位同袍不幸栽入火坑後,其余眾人更是亦步亦趨,跟在丁喜歡後頭,生怕走錯半步,一命嗚呼。
眼見就要跨過這道山梁。這一頭宛如人間煉獄,那一頭仿若世外桃源。丁喜歡卻漸漸放慢了腳步,一道黑漆漆的山峽擋了前方。
七丈多一點。輕身高手可一躍而過。丁喜歡過不去。這邊的山上遍地是兩丈高的杏樹,對面山林上,許多十丈高的參天巨木傲然挺立。丁喜歡看了看身後,追兵們停住了腳步,站在他身後三尺。臉上充滿征詢的神情。再往後看去,山梁正不停的開裂、崩塌,巨大的地縫中升起了濃黑的煙,更遠處,湖灣和山仿佛在一起燃燒,無數的哀嚎、悲鳴隱約傳來。
背後是人間煉獄,前方定是天堂。
丁喜歡閉上眼楮,默想一番。發現心中本來模糊不清的法決竟異常清晰。他往向峽谷對面的山林,默念道︰「五感俱來,靈鬼拘役。移!」
掌心向外,對著一顆高大粗壯的山樹,平平推出。
等了良久,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身後的火舌地獄瘋狂的逼近,好似隨時能夠舌忝到這些逃生者的後頸。一名甲士承受不了死亡來臨的恐懼,月兌下衣甲,扔掉武器。瘋狂的朝峽谷對面跳去,黑暗的裂縫在下一刻吞噬了他。
丁喜歡的心像是剛泡上的新茶,本來浮在茶湯之上,忽的一下沉到了底。
他從沒有成功施展過鬼道五感之的「移」,他從心里覺得,讓自身魂魄振動,以招引山精野鬼、物靈鬼怪為自己所用,是件太過虛幻的事情。
丁喜歡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他揉揉自己的臉,將現實的顧慮、死亡的恐懼統統從腦中趕走。他再度平舉手掌,毫無感情的說道︰「五感俱來!靈龜拘役!移!」
幾個微弱的光點像五顏六色的螢火蟲,從對面高大的樹林中飄出,圍繞丁喜歡指向的大樹盤旋舞動。緊接著,數不清的朦朧光點漫山遍野的奔涌而出,瞬間爬滿了樹身。
下一刻,樹身開始沉默而堅定的向峽谷的對面彎倒,直至橫臥在吞噬生命的山縫上。樹根部彎曲成驚人的拱形,樹冠則輕巧的搭到了丁喜歡的腳下。
他抬腿就上,毫不遲疑,快速通過這條巨木之橋。
身後的甲士們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剛一遲疑,腳下地面便開始瘋狂的顫抖,並轟的炸開,幾個甲士瞬間殞命。其余眾人再不敢遲疑,紛紛爬上巨木之橋。
那頭,丁喜歡已經蹦下巨木,逃出升天,在隱入黑暗的一剎那,他轉身,向巨木朝手致意。
巨木通靈般豎起軀干,搖晃著茂密的樹冠,仿佛是在回禮。那些光團更一起歡呼雀躍起來,又過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幾個僥幸得活的甲士掛在樹干上,仿佛剛從一場太過真實的噩夢中醒來。
武聖山主峰上,驚雷聲驚喜的叫道︰「那幾位為何在流火灣附近?」
身側一位紅衣人正盤坐在地。面前上百張鮮紅色的紙片以玄奧難明的方式排列開來,隱隱透著清輝。半晌,他才回話道︰「昨夜這個時候,他們在幽州干了一票,本來即刻便要撤回山里,後來不知為何中途折向流火灣一帶去了!」
驚雷聲叫道︰「再出三張傳陽魔紙,把丁喜歡的相貌發過去,讓他們停止一切任務,把那小子給我帶回來。」
正在這時,幾個青衣人再度出現在堂中,拱手道︰「副堂主,屬下再次篩查迎客峽賬冊,發現那黑沙發布了不止一條任務。」
驚雷聲隱隱有不祥預感,問道︰「是什麼?」
青衣人拱手道︰「任務上說是去幽州一邢氏大戶的內宅偷一尊韋陀佛像。屬下看,這十分像是山客們私下約定的暗語。」
驚雷聲開聲問道︰「慶老,你怎麼看?」
一旁的紅衣老人聲音枯干的問道︰「接任務的可是狂魔卜九那一隊?」
青衣人驚奇的回答道︰「慶老神機妙算!正是那一組。」
慶老嘆道︰「卜九和黑沙皆是前代堂主姚昆侖的掛名弟子,情誼深厚。北地皇族近日降罪幽州世家韋氏一族,斬其三族。為謀奪那龐大家財,必會留下幾個活口。這黑沙正是韋族親隨。」
驚雷聲一捂腦門道︰「卜九要劫獄!」
慶老呵呵笑道︰「怕是已經得手了。這倒是無妨。但如我所料不差,那流火灣馬上便要出大事。」
驚雷聲怒道︰「三萬兩一張的傳陽紙,說是千里消息,即刻而知。咱們用了上百張,還是跟瞎子一樣!」
正說著,地上攤開的紅紙上,有一張忽的光芒大放,竟顯現出一幅圖畫來。只見上面幾筆披麻,勾出一片山梁,中部則仿佛朱砂潑墨間,畫出一副烈焰火海,一條黑白相間的詭異巨蛇盤踞在火中,口中咬著一名華服之人。
驚雷聲道︰「這是什麼意思?卜九改行當畫家了?」
青衣人小心的解釋道︰「卜九長老這一次所選山客中……識字的人不多,能寫字的一個也沒有。」
驚雷聲正無語,內堂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普通老者。頭發黑白相間,面容如嬰兒般紅潤。眾人看到,紛紛起身行禮,道︰「堂主!」只有慶老,仍注視著地上的鮮紅紙盤,心無旁騖。
老者擺擺手道︰「雖然只隔了幾座牆,卻是很多年沒有見面了!承蒙大家的努力,武聖堂還能保持如此活力,朱某很高興,也很欣慰。」
眾人惶恐非常,紛紛表明心跡。老者耐心的听著,不時點點頭,直到眾人不再說話,他才說道︰「這次出關,並不準備公開。原因無它,就是因為失敗了。」
眾人不禁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老者苦笑道︰「不止是我。前後出關的幾位仿佛只有那林江仙模著了修行的門檻。可你們也都知道,那是個花痴,整天想的就是姚老堂主一個人。」
他繼續說道︰「在座各位都是內堂股肱,我武聖山向來也沒有什麼話不能說在明處。這里之所以能夠在聖殿和朱武的夾縫中自立,無非就是出了幾個仙門入眼的好苗子。幾十年一次的五宗仙使登臨,就是我們能夠自立的根本。」
「幾年後的仙使登臨,我們完全沒有把握。直到這位生喝戰神酒的小童出現!」朱堂主話鋒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