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剛亮似的,陰陰的,家里沒一點動靜,張媽也沒起呢,我頭疼得厲害,躺在床上不敢動。又睡在了家里的床上,感覺心里很踏實,可是心底的哀痛仍有余味,一想到今天我要做的事,就覺得自己這三年活得很不真實。
我掙扎著坐起來,得去看看老媽,她昨晚喝的不少,不知道今天早上起床身體恢復了沒有。我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老媽房門口,沒有一點動靜,我伸手把門開了一道縫兒,發現老媽已經醒了,我走了進去,老媽示意我坐在她床邊兒,
「捍東啊,起這麼早?怎麼不多睡會兒,這兩天累得,」
「媽,我睡夠了,您感覺怎麼樣?」
「還行,我呀,這兩年血壓有點高,昨晚一高興多喝了點兒,這今天早上啊,就覺得頭暈眼花的,不過沒大事兒,明天就好了」
「您血壓高怎麼不和我們說呀?早知道昨晚堅決不能讓您喝那麼多,這多危險呀,今天您什麼都別干了,就在床上躺著,一起來走動就得暈呢,」
「媽知道,這不就沒起來嗎,你今天打算去哪兒啊?是不是在家陪媽」
我沉默著,不知道怎麼和老媽說,因為她一直用一種近乎渴望的眼神等著我回答她,她想我在家陪她,我也應該在家陪她,可我也答應了藍宇,我必須去看他,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和老媽說︰
「媽,今天我準備去看看藍宇」
老媽嘆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老媽的手還是很暖和,直暖了我的心,她眼神亮亮的盯著我,對我說︰
「去吧,去看看他吧,他是個好孩子,只是他來的不是時候」
「媽」我啜泣著,只和老媽拉著手,我真想在老媽懷里大哭一場,但我不能那麼做,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給老媽拉了拉被角,說︰
「媽,那你在家讓張媽好好照顧著您,晚上回來陪您說話,嚴重了得吃點藥」
「哎,沒事兒,有張媽在呢,你去你的」
我在老媽的注視下關上了她的房門,回到我的房間里,換衣服,打電話給劉征,讓他來接我,去花店。
我從家中的衣櫃里挑了一件以前愛穿的襯衫,也是藍宇愛看我穿的,就是那件綠色的條紋襯衫。我認真的梳了梳頭發,鏡子里,我反復的審視自己是否還是從前那個陳捍東,我不能讓藍宇認不出我。
就等劉征來接我了,我正坐在椅子上焦急的等著。只听見張媽一路小跑兒的到我房間門口喊著,
「捍東,快點兒出來,來看看你媽怎麼了」
我老媽怎麼了?我幾大步就跑了出去,跑到老媽房里,老媽躺在那兒眼楮都沒睜開,也沒和我說話,我走過去喊︰
「媽,媽,您怎麼了?」
老媽沒回答我,她剛才還和我聊天來著,我出去問張媽,
「我媽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辦?」
「她呀這一年就是有點血壓不穩定,大夫說沒大事,就是不能喝酒,昨兒啊,她見你回來高興的不行,我說不讓她喝,她非說沒事,早上我起來叫她鍛煉呢,她就沒應聲兒,我進去一看,她就這樣兒了,還等什麼,趕緊送醫院吶」
「哦,哦」
我一時真的反應不過來,趕緊問劉征在哪兒吶,他說馬上就到了,我讓他趕緊,說我老媽病了,得去醫院,他也慌了,一個勁兒的說,「馬上,馬上」。
我和劉征把老媽送到了醫院,我在門診室外面煩燥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劉征只是急眉急眼的看著我,也不知道和我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老媽血壓高。
好在大夫檢查了一下,說沒有並發其他癥狀,只是血壓太高,老媽有點暈眩,降下來就好了,但是以後得非常注意了。
我總算松了口氣,劉征也挺高興,病房外面看著老媽躺在白床上,心里很揪得慌,我一定要照顧好老媽,不能讓她再躺在這白床單上,我怕。
劉征已經替我通知了永紅和衛東,他們趕來時,快中午了,他們在病房里看老媽,劉征走過來小聲兒問我︰
「今兒還去嗎?」。
我低著頭,這種情形我實在是不應該走開,可是我答應了藍宇了,又要讓他原諒我一次,我對自己的譴責沒有詞語,只有疼,讓我疼死。
「明兒再去吧,等我媽穩定一下再說,花也改訂到明天,」
劉征並沒有因為我難過而表情沉重,反而挺輕松的說︰
「那我先回家了,明一早我去家里接你」
「你就來這兒接我就行,我今天晚上陪護,怎麼著也得讓她在這兒住上兩天,觀察一下」
「行,那我就先走了,別太累了,」
劉征走了,我也走進去,永紅和衛東見我進來了,都輕聲的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說我昨天剛一回來,就把老媽累病了,真是該揍。衛東卻坐到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
「哥,她是高興呢,你別瞎想了,大夫不是說沒事兒嗎,這次啊你正好在家多待幾天,啊」
衛東成熟了,是啊,男孩的成熟往往是一瞬間的事兒,沒有什麼計劃表的,他現在也是個男人了,還能夠對我這樣說,我心里挺熱乎的。永紅也一直高興的盯著我,好象再沒有什麼事兒比全家團聚更讓人覺得幸福的了,可是少了一個人。
下午,老媽醒了,一見我們幾個都在,精神頭兒十足,吃了點東西,還和我們聊了會兒天,終于因為體力不支又睡下了,我讓永紅他們走了,我也在旁邊陪護的床上躺下了,只想快點睡著,這一晚的時間最好一下子過完,我強迫自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