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宣之在夜里才見到仍在天牢里的蕭飛燕,他站在牢外呆呆的看著她一口一口喝著自己帶進來的參湯。
「子夜過後,有人會來帶你出去。到時我派人送你到嶺南,等風頭過去了,我再去看你。」
蕭飛燕听完搖搖頭,仍是不緊不慢的喝著參湯。
「算了,我也會來,你要有個心里準備。到時千萬不可任性。」
「我不走。」
「皇太後跟你說了什麼?你不知道嗎?他們要把你發配邊疆充為軍妓,你還不出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任是徐宣之清淡的個性也著急了,不明白當事人仍是一派的從容。蕭飛燕放下參湯見徐宣之滿臉著急之色「撲哧」一笑打趣道︰「原來師傅也有著急的時候啊!」
「胡鬧,都什麼時候了。」徐宣之板送著臉教訓著。他暗想︰果真如別人所說的,女人心海底針,自己永遠都弄不懂她們腦海里想的是什麼,一個趙懿就夠他頭疼了,現在又得再加一個鬼靈精。
蕭飛燕見徐宣真要動怒了也收起笑顏,正色道︰「師傅,我要到邊疆去。我必須救飛鶴。」
徐宣之奇道︰「這和飛鶴有什麼關系?」
「我不能說。」
「我會把飛鶴一起送到嶺南的。不——不對,太後讓你去邊疆干什麼?」
「我不能說。」
徐宣之恨道︰「你們倒底在搞什麼鬼?」
「我不能說。」
徐宣之又急又氣「不說就不說,我找趙懿去。不管她要你做什麼,她都是在利用你,你還看不出來嗎?」。
蕭飛燕苦笑道︰「只要能救飛鶴,我什麼都願意做。師傅這是我自願,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飛鶴我會想辦法救他,你現在一定要和我一起走。你以為趙治會讓你活著到邊疆去嗎?你在痴心妄想!」
「師傅,我知道你疼我,可我心意已決。此去邊疆,徒兒不知何日再能見到師傅。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說著跪下去磕了三個頭。徐宣之見蕭飛燕眼神堅定,顯然心意已定,知道她已被趙懿說動,自己是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你——你,你們兩個真是————」他想開口破罵,終于還是忍住了。徐宣之暗思趙懿讓飛燕死心塌地的到邊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想了想,恍然大悟。或許跟定邊王秦雲川有莫大的關系。
出了天牢徐宣之徑直就到趙懿居住的御和宮。
徐宣之心急如焚的等了大半夜,天微亮,進去室內已久的粉蝶才出來回話。
「太傅,太後身體不適,您回府去吧。」粉蝶恭敬的行禮,對這溫文爾雅的徐太傅頗有好感。徐宣之見趙懿推辭不見很是失望。
「粉蝶姑娘,請您再想想辦法,我真有急事。」
粉蝶一臉的為難,「太傅,這——」
「求求姑娘了!」徐宣之一偮到底。
粉蝶閃到一邊,不敢相受。
「太傅,莫要如此。我再去問問便是。」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粉蝶就出來了。
「太傅,太後有請。」
徐宣之一進去就看到趙懿凝重的端坐在中間的椅子上。
他跪在地上,「請太後看在微臣的薄面上,放過蕭飛燕一命吧。」
趙懿奇道︰「哀家已經盡力而為,她的小命不是保下來了嗎?太傅你這是為何?快起來!」
「她性子一向高傲,充為軍妓無疑是把她逼往死路上。」
「或許蕭姑娘不願就死,願意去邊關呢?太傅未免太過武斷了。」
「有誰願意淪落到人盡可夫的下場呢!只要太後肯高抬貴手,微臣願意為太後肝腦涂地。」
趙懿冷笑道︰「原來太傅是覺得是哀家在背後搗鬼。早知如此,哀家就冷眼旁觀罷了。又何苦枉做小人。」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蕭飛燕是微臣心愛的弟子,求太後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救救她一次吧.」
趙懿心如刀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哀家可沒有辦法再救她!我已全力以赴的救她,你莫要不識好歹。」
「太後聰慧過人,就連男子也比不上.一定還有辦法的救飛燕的。」
趙懿哈哈大笑,「沒想到一向自視清高的太傅,求起人也這麼諂媚。你要護著她,我偏偏就她往火坑里去,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徐宣之又急又氣「趙懿!你——」
趙懿冷笑道︰「怎麼不叫太後了?為了一個女人你居然敢以下犯上,對你來說她就這麼重要?」
徐宣之吐了口氣「趙懿,你變了,真的變了,沒想到如今的你如此狠毒,如此工于心計。對你來說權利也這麼重要嗎?就算飛燕能對付秦雲川,為你鏟除了眼中釘,你不過也另一個趙治罷了。」
趙懿看著他,感覺自己的眼淚就要下來了。可是徐宣之只是冷冷瞪著她。眼里已沒有熟悉的溫柔。
「我的確是狠毒,的確是工于心計。這麼多年我在這深宮就是這麼活下來的。如果有一天你敢成為我的絆腳石,我一定毫不猶豫殺了你。」
徐宣之沒想到她居然說出這麼決絕的話。他站起身來,盯著趙懿說道︰「我早該知道你已不是多年之前的趙懿,對你來說,任何人只是你的棋子罷了。現在我這顆棋子相信也沒什麼用了吧!」
趙懿漲紅臉頰,緊緊握住雙拳,說不出話來。心里後悔為何要說那麼難堪的話,只是不知該怎樣道歉。
過了一會終于開口大聲喝道︰「粉蝶!粉蝶!送太傅出去。」
徐宣之冷靜下來,見到心愛的女人雙眼蓄滿了淚水,心里疼惜對她又愛又恨,眼里溫柔又現,口氣緩和下來「我走了,飛燕一個人我不放心,我要和她一起走。你自己要保重。」
他想伸手模模趙懿的臉,終于還是停在了她的頭頂。狠了狠心,轉身大步向外走去。趙懿追了幾步,想拉住徐宣之,卻眼睜睜看著他離開,直到不見身影。突然之間她放聲大哭起來。她知道徐宣之不會再回來了,再也不會見她了。
好一會兒,趙懿忽然想到什麼,才慢慢靜了下來急叫道︰「來人——快來人!」
粉蝶在門外趕緊應聲。
「快把信給我!」
粉蝶一臉的迷糊,突兀答道︰「什麼信?」
趙懿這時哪有心計較「徐太傅給我的信。」
宮人們這才慌張的尋找起來,這都是幾年前的信了,一時間誰也想不起來信放在哪里。
好在,終于找著,趙懿早已是一臉的不耐煩。
她急急的拿過已經黃舊的信封匆忙打開,信雖然燒掉一角,但讀起來並不困難。信上就短短的幾個字——不求與君長相守,只求君心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