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終于開場了。于一片緊繃的氣氛中,龍詩玉端坐在桌邊,目不斜視。旁邊胡則元手忙腳亂的時候,他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邊把玩酒杯。
確認虎符被偷後,胡則元嚇得魂飛魄散,如此失誤,皇上可就在身邊啊!迫于周遭敵視懷疑的眼神,他面白如紙的解釋︰「皇上,臣真的沒有……」
龍詩玉依然冷如冰霜,仿佛眼前的紛亂與他無關。
這時,有人忍不住申訴︰「人命關天,我們火鳳堂素來光明正大,要污蔑也不敢污蔑朝廷!」
「是啊!胡則元可是南鳳叛臣,朝廷的鷹犬,表面來參加婚禮,背地里趁我們大家在這里喝喜酒,搞突襲這一套!惚」
有人開了頭,漸漸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議論。
玲瓏焦急的看向龍詩玉,希望他能開口解釋。
趙卓然振臂一揮,壓下所有喧雜。「皇上,您看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溫」
所有人都在等龍詩玉發話。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緩緩抬眼,冷冷的說︰「沒有誤會。」有的,只是火鳳堂的詭計。
這等于變相承認大軍攻山是事實。現場像開了鍋一樣,有人掀翻桌子,抄家伙要下山加入戰斗。有人甚至將龍詩玉的桌子包圍起來。
卓然放聲冷笑,死盯著龍詩玉︰「皇上,玲瓏為了我們不跟朝廷作對,不知費了多少心思。現在,我們俯首稱臣,甘心退居這片山林,化干戈為玉帛,請你們入山喝喜酒。怎知,你們還是想斬草除根,趁機舉兵攻山,殺我們個措手不及!龍詩玉,你好狠!」
「不,不是這樣的!」玲瓏心急如焚,月兌口而出。「你快說清楚,這只是誤會!」她對龍詩玉懇求。怎麼好端端就攻山呢?
這還不明顯?趙卓然一手安排的好戲,想栽贓嫁禍!早猜到婚禮只是一場煙幕。龍詩玉鎮定的告訴玲瓏︰「我答應你的,絕不會變。相信沒朕的旨意,山下沒人敢上山半步!至于怎麼會有人攻山,朕覺得,趙卓然最清楚!」
「皇上的意思,是我閑來無事,安排部下自相殘殺?」趙卓然邊說邊朝大家看去。演戲不能只有主角,必須要有很多人配合,才能逼真。這回,看龍詩玉怎麼月兌身。
「玲瓏,我們該下山回宮了。」龍詩玉拉了她就走。他不想再看這出鬧劇。
這番情景,她怎麼可能隨他而去。玲瓏有些不情願,又不知道說什麼。一群人將他們圍住。
「怎麼,皇上這麼急著走,難道就不想給大家一個合情合理的交代?」趙卓然繼續咄咄逼人。
黑眸發出殺人的冷芒,龍詩玉強壓心中憤怒,緊緊拉著玲瓏的手。「誰丟的虎符,下的錯令,你大可以殺了他。」說完揮手一掌,將胡則元打飛,跌至眾人跟前。「擋朕者,殺無赦!」
他面無表情,自顧拉著玲瓏往前走。沒人敢攔他,紛紛退出一條路。
出人意料,趙卓然挺身擋在他們面前,臉上同樣笑意全無,殺機暗藏。「我甘願死于皇上腳下!」盯著眼前失措的玲瓏,他淡淡的說。
話音剛落,空中飛來一支冷箭,噗的刺入他後背,引得身體一顫。卓然不可思議的看了眼龍詩玉,又沖玲瓏淒然一笑,倒在地上。
「卓然!」玲瓏大喊一聲,眼睜睜看著他倒在腳下,嚇呆了。
「堂主!」眾人迅速撲過來,將他圍得水泄不通。
不管玲瓏怎麼掙月兌,龍詩玉依舊死死抓住她手腕,站在旁邊紋絲不動。連苦肉計都使上了!無意間,他發現一個偷窺者。喜宴開始就借口回房休息的趙堅,此刻居然就在不遠處!
目光交接,電光火石。時光仿佛倒流回幾十年前的那晚,也是那樣的紛亂喧雜,他潛入南鳳皇宮偷竊龍珠被發現,趙堅帶兵追殺在後,他無路可逃,只得自殘弄好傷口,出現在雪嬌面前……當時的他就像此刻地上的趙卓然,不費吹灰之力博得玲瓏完全的信任和同情。
如果沒有猜錯,在趙卓然的逼真演技下,玲瓏會漸漸對他產生懷疑,以為真的是他派兵攻山……以牙還牙,這一招,只有趙堅才想得出來!想到這里,他手一松。
「卓然!」玲瓏這才掙月兌鉗制,扒開人群,抱住卓然,卻模到一手鮮血。
「放冷箭暗殺!肯定是朝廷的人!他們已經有人偷偷攻上山了!」不知道誰一句推測,頓時引燃所有人的仇恨。
龍詩玉沉默迎接千夫所指,看玲瓏心亂如麻的樣子,心像落入冰窖。沒有遲疑,他出手輕易就打飛擋在跟前的人,一腳踢遠重傷昏迷的趙卓然,拖起玲瓏。「快跟我走!」
不能再拖延了,他必須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黑暗無形的圈套正擺在面前,等著他和玲瓏進去!沒人比他更清楚,欺騙加上離間是最鋒利的刀刃,足以讓人陷入萬丈深淵……不能讓玲瓏對自己有一絲絲懷疑,絕不!
有人不怕死的上前想救出玲瓏,紛紛被他打得倒地吐血。
「不!我不走!卓然受傷了……難道真的是你?」玲瓏哭著問。
猛地收住腳步,龍詩玉像被雷劈到一樣,怔怔側過頭,驚愕看著她。「有時候,眼楮看到的並不是事實!」
她急得哭︰「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真相?!」
果然,他啞巴了。他無法說出卓然使詐做戲的事實,因為就算說出來,玲瓏也不會信。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被最愛的人懷疑。
但是他不想放手,他不能就這麼放任她誤會自己。「現在我沒辦法跟你說,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我現在就想弄明白,你為什麼……要派兵攻山!」她深吸了口氣,說出質疑。
「你不相信我?」他挫敗的反問,臉上滿是苦澀。
「我相信你!但不相信你的佞臣!」玲瓏直直指向趁亂伺機逃跑的胡則元。
「那你跟我下山,我要讓你看清事實真相!」他順著她的話說,只要帶她下了山,不怕解釋不清。
「堂主!堂主好像沒氣息了……」身後有人喊了一聲。「要走你走!我不走!」玲瓏咬牙扔給他一句,轉身回到卓然身邊。
「真要暗殺,朕軍隊中的冷箭手百發百中,早就奪了他性命,還容得他苟延殘喘到現在?」龍詩玉有些氣急敗壞,失了冷靜對她背影大聲說,「這麼明顯的苦肉計你都看不出來?他的目的就是要嫁禍,讓你懷疑我!」
玲瓏沒有回頭理他。就算嫁禍,誰會用自己的命去犯險。她不是相信龍詩玉食言,而是氣他的不予解釋,任由誤會越結越深。
看著玲瓏隨眾人將趙卓然抬走救治,他一顆心墜入谷底。「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真的會發令將這里夷為平地!」龍詩玉賭氣的怒吼。
果然,此話一出,她回了頭,卻是怨怒的眼神。為什麼他不明白,她之所以留下來,就是想以她的微薄之力消除火鳳堂對他的誤會。
所有人分散離開,留龍詩玉一人孤零零站在一片狼藉的喜宴上。玲瓏終于還是棄他而去……堂堂天龍朝皇帝,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失魂落魄走下山。
冷不丁,腳邊傳來一聲貓叫。白貓見到主人不停磨蹭討好。他將貓抱入懷。「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
***
沒了命,再多榮華富貴也無福享用了。胡則元腳底抹油,趁亂匆匆逃下山。本想找機會向趙堅要解藥的,現在全泡湯了。只希望皇上能饒他丟失虎符之罪。
「胡大人這是要去哪里?」從樹叢里竄出一幫人擋住下山的路,個個手拿兵器。
胡則元只覺他們眼熟,再一辨認,認出他們是趙堅的死忠。其中一個,當年還曾經跟他在南鳳太子身邊共事過。「你們……想怎樣?」
「老堂主說,胡大人雖久居朝堂,依舊會惦記故人。今天這麼好的機會,想跟胡大人敘敘舊。」
他們來者不善,打也打不過,只好隨遇而安了。胡則元立即換做一副欣然赴會的神情,暗中模了模衣角,抹了毒的飛鏢還在。等拿到解藥,他一定會要了趙堅的老命!
後山半腰,一處隱蔽的石屋。
「胡大人,別來無恙啊!」趙堅皮笑肉不笑的說。這個老狐狸,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您老身體也不錯。」胡則元嘴上應承著,實際心惶惶的。眼楮迅速觀察了一番,這里似乎不容易月兌身逃命。
趙堅給他倒了杯茶。「胡大人過了幾十年好日子,當然比我這四處逃亡的人強健。」
胡則元越想越覺得危險,也不在這里繞彎子。「趙堅,我的解藥呢?」這幾年,朝廷的消息也告訴他不少了。只要吃了下半年的份,身上的毒就全解了。
「急什麼,先喝了茶再說。」趙堅遞給他,被一把掀翻,茶水冒起了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