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真的最近憂思過度，她好渴望一具溫暖的懷抱，給她強有力的依靠。明知道在事情沒弄清楚前，他上山是極度危險的事，她應該責備他的魯莽，但是，這樣依偎在一起真好，就讓她今晚貪婪一次吧……
龍詩玉聞著幽幽發香，眼眸深沉。
下了山才知道，先前有人謊報軍情，說有士兵被殺在山腳。有人帶了一小隊兵勇前去，才發現是個調虎離山計。朝廷軍隊軍紀嚴明，胡則元走之前曾經吩咐暫時按兵不動，所以，這件事並未讓軍隊產生任何***/動。那麼，當日在山上發生的一切，正如他所猜測，是趙卓然使出的苦肉離間計！
一天過去了，胡則元仍舊未歸，照說應該比他更早回營的。難道……又出事了！想來想去，他最擔心的，還是玲瓏……不知道那些人又會怎麼抹黑自己騙她。所以，不顧副將苦勸，他再次以身犯險，夜闖火鳳山。這一次，他一定要帶她走！
些微小睡了會兒，她便驚醒了。他收了收臂膀，輕聲問︰「怎麼了？做惡夢了？惚」
她在他懷里廝磨了幾下，猶豫好久，低啞的說︰「我父親被胡則元殺了。」
他一愣，才注意到她一身縞素。「他沒有回軍營，想必在山上吧。」
「他後來被卓然抓到，招了點事。溫」
感覺到懷中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沒有說話。
「你知道胡則元說什麼了嗎？」她的手也越發冰涼。
這次，他不再沉默，接上她話題說︰「說是我指使的。」很平靜，沒有一點驚訝，也沒有要拼命澄清的意思。
她從懷里抬頭，深深凝視他很久。「只要你說沒有，我就相信。」
目光的交纏，勝過千言萬語。最後，他微微一笑，重新摟她入懷，緊緊貼著胸膛。「謝謝你的信任。」回想上山前自己的擔憂，太可笑了。
這一刻，他內心的喜悅，還有滿足，從未有過，仿佛得到了另一個天下。
這一刻，她內心的豁然，還有欣慰，無從形容，勝過海誓山盟後的幸福。
「跟我走。」他想勸她，意外接到她主動獻上的啄吻。
「不，你只能陪我到明天日出。」雖然不舍，為了避免沖突，她必須狠下心。眼眸漾水，吹彈可破的皮膚泛著嬌羞的紅潤，柔唇輕輕在他唇上輕踫著。「我何嘗不想跟你在一起，但不管怎樣，你要暫時忍耐。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
聰明的女人！這一番心聲，把他事先準備好的軟硬兼施帶人方案全部否定。她的為難，他看得很分明。也罷，確定她的心在他這里就好，等多久他都無所謂。
余下的時間不多了。兩人都不再說話，相擁在一起，最大可能享受對方的溫暖。
這個冬夜，誰都不覺得孤冷。
***
萬籟俱靜中，一簇黑影迅速消失。
這幾天，玲瓏的住所外都有人秘密看守監視。趙卓然早料到龍詩玉不會那麼輕易妥協，定會回來糾纏玲瓏。之前精心策劃的一出請君入甕的局，最後還是沒能撼動玲瓏對龍詩玉的信任，他和趙堅意外之余，更加怨憤。但是，日子還很長，只要玲瓏沒走，就有的是機會！
卓然揮揮手，遣退了來人。
「看來，我們小看了他灌**湯的本事。」趙堅飲著冰冷的茶，咽下苦澀。「都做到這份上，玲瓏居然一點都不懷疑……跟當年雪嬌一樣！正所謂，耳聞不如一見。也許，讓她親眼看到了，才會相信……」說到這里，他用力將茶盅摔向地。
清脆的碎響，讓卓然有些吃驚，不清楚他的意思。「怎麼說？現在離天亮沒多少時間了，得趁他離開下手。」
趙堅沒有回話，像石像般坐在那里。不仔細看，很難察覺他在微微顫抖。「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他引到我這里，然後，只要玲瓏隨後跟來就好……」漫長的沉默後，他緩緩說出這些話。
東方開始泛白，卓然來不及細細體會個中深意，領命離開。
粗糙老掌模到臉上一片冰涼的濕意，他有多久沒有哭了？不記得，真的不記得。他以為自己再不會哭，而此刻留下的眼淚，不為別人，只為自己。一條老命，留著也只在絕望中煎熬，不如拿來做點有價值的事……
***
在他懷里睡得很香，由于腦中一直繃緊了那根弦，她也沒敢再貪婪。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玲瓏醒了，連帶把他也弄醒。「快點走吧。」
而他，卻像個調皮的孩子，賴著不起來不說，還長臂一揮，重新將她攬倒在身上。「涼他們也不敢殺了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在哪里誰敢有微詞？」傲然天下的霸氣，因為這份慵懶，頓時震懾力銳減。
最終，逃不過一番依依不舍的唇舌糾纏。他提議兩個月後，要在宮里看到她。她急著趕他走，只得點頭。他這才收起耍賴的手段，乖乖離開。
龍詩玉剛走出門不到百米的距離，忽然眼前有黑影閃過。「誰？！」他警覺的低吼。
那黑影猛地回身就是一鏢，幸虧他敏捷躲過。眸底燃起怒火，難道是有人發現了他的行蹤，趕著去向趙卓然稟報？居然有人敢對他出手，不要命了！不過，他現在滿心想著的是在宮里迎候玲瓏，從此永不分離，沒有興趣玩游戲，再生事端。本來，他已經要听從玲瓏的告誡，小心下山撤軍回宮了，但黑影像是故意要引他去哪里，時不時制造一些小亂子惹怒他。對站在權勢巔峰，素來心高氣傲慣了的帝王來說，冒犯聖顏，實在是罪無可恕。
沒多久，他被引來後山半腰處一間小石屋。石屋雖不大，卻掛了只有大喜才有的紅布結。門開著，他警戒的踱步而入，似乎沒有人。屋內案幾上紅燭成雙，牆上的大紅喜字分外耀目。
腳步，越來越慢，直到他看清案幾上放著的靈牌——愛妻鳳雪嬌，心頭一震。是誰……竟敢褻瀆生命中曾經最純潔的存在！第一直覺想到的，是趙堅。他又在玩什麼把戲！
剛伸手，還沒模到牌位，從旁傳來一聲冷喝︰「不許踫她！」身穿紅色喜服的趙堅佝僂著背，出現在龍詩玉面前。這一身紅色，雖因為珍藏太久已失去應有的光澤，卻依然嶄新。
「今天，是當年皇上賜婚讓我和雪嬌成親的日子。」遍布皺紋的蒼老面孔，此時滿是欣喜。這身衣服，他珍藏了幾十年。掏出手絹，將牌位擦了又擦。「這里不歡迎搗亂的人，請離開。」
龍詩玉氣結，不知道趙堅是年老痴呆，還是……別有用心。
「昨天，雪嬌托夢給我，說她好後悔，那個騙她家破國亡的男人，最後還是移情別戀。她終于想通了，還是我好，決定和我成親。」他掏出一塊紅布將牌位蓋住，捧在胸口，無限溫柔的說，「雪嬌，我們開始吧！」
這時，龍詩玉憤怒揮手打掉他手中的牌位，怒目而視。「雪嬌早就死在你劍下，經過輪回，重生在我身邊！故意引我來這里，到底想干什麼？你別給我裝瘋！」跟著，一把抓住他前襟，幾乎令對方窒息。
趙堅忍不住咳嗽，老臉擰在一起。「人老了，不中用了。如果你沒有龍珠護體，相信比我好不了多少。」過了會兒，好不容易停止咳嗽，他冷笑一聲，「這麼說來，你該感謝我。如果雪嬌還活著，你還會愛她嗎？」
龍詩玉明顯一愣。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趙堅繼續質問︰「你會不忍看她老死，歸還龍珠讓她永生，自己甘願死去嗎？！你不會。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愛過她，你只想要天下！」蹲，撿起碎裂的牌位，「我知道玲瓏是她轉世，可我跟你不同，我還是喜歡她！所以，比起你，我才是最愛雪嬌也是最值得她愛的那個人！也好，現在有了玲瓏，你才肯把她還給我。」
不是的，如果當初可以選擇，他寧可不要龍珠，不要天下，也要和雪嬌在一起……但，這些事沒必要告訴無關的人。「痴人說夢！我可以告訴你，雪嬌是我的，玲瓏也是為了我才出生的！所以，你注定什麼都得不到！」
「哼……我不信你用謊言能一次又一次騙得真愛！」牌位剛才一摔，裂成兩塊尖銳木刺，他悄悄握住一個。「龍詩玉，我不會讓你再得意，絕不！」
看著趙堅靠上來，龍詩玉嫌惡的一掌推開。
這副風燭殘骨，根本沒有一點氣力定立在龍詩玉面！趙堅反常的呵呵笑著，爬起來，用盡力氣抓住對方手腕，朝著自己胸口一刺。鈍器扎入**的悶聲，鮮血濺了他一臉︰「雪嬌，那一劍……我終于還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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