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搶不到的。
南湮見他沒任何的反應,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怎麼做他才能開心點,不要再想她,不要再難過了……一把抓過他旁邊的啤酒罐,拉開,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冰冷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了胃里,仿佛是要在胃里結冰。啤酒的苦味在唇齒之間蔓延,就好像喜歡他的感覺一樣,那麼的苦,那麼的澀……
「別喝了……」賀冥幽幽的開口。
南湮仿若未聞,一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哪怕這冰冷的感覺讓她想吐,胃難受的要命……
「我叫你別喝了!」賀冥的語氣一冷,伸手欲奪啤酒罐,南湮卻靈巧的躲開他的手。
南湮喝完,狠狠的將啤酒罐摔在水泥地上,發出滋啦啦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台不斷的回蕩到了遠方。水眸里淚光閃爍,哽咽的語氣道︰「我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因為你的心只在乎她一個人。你只會听她一個人的話,只要她幸福,你不會理會自己的受傷難過。如果我敢從這里跳下去,你是不是就敢去找她說清楚?」
賀冥劍眉擰成了一團,掠眸,深邃的眸子越加的犀利盯著她︰「南湮,不要胡鬧!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插手!」
「我不插手?我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每天這樣難過而無動于衷嗎?我能嗎?」。南湮很難過。
「你不會明白,有些事說清楚又能如何?說不清楚去又如何?當初是我不要她,是我將她趕上絕路,難道我還有資格讓她一直站在原地,望眼欲穿的等到眼瞎,指望我回去愛她嗎?」。賀冥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的笑起來,諷刺的笑聲在夜里很大,也很落寞。
他從欄桿上跳下來,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眼神里閃過感激︰「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但有些事旁觀者是沒辦法理解的。我不是想折磨自己,只是沒辦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我既然打算守在她的身邊,就沒打算過要把這份感情說給她,讓她感動什麼的。有些感情是只能放在心底珍藏。你還小,不會懂的!等你在磨礪兩年,一定會明白我說的話。」
這個世界上,不是有愛就什麼都可以。愛,並不是無所不能!相反,因為有愛所以我們都各自顧忌,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南湮沉默了,在他的眼底自己永遠都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小女孩。其實,不明白的人是他,愛情哪里分年紀與愛的深淺?她是個旁觀者,所以更能看清楚,王軒逸根本就給不了瑾萱姐姐幸福。
因為他們倆都是驕傲的人,兩個驕傲的人要如何相愛?誰都不肯先低下頭……
賀冥轉身手落在欄桿上收緊力氣,深深的呼吸一下,將心底的陰郁呼出來,眸光里映照著燈光闌珊。銀色的面具下,有著不為人知的悲傷,只是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傷疤遮住,或許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
年三十早上,瑾萱睜開眼楮就沒看到王軒逸,似乎又走了。偌大的房子顯得格外冷清,桌子上留著王軒逸的紙條,讓她自己回去。
瑾萱想著他家里的鑰匙還在自己那里,原本還想還給他的,只是沒想到宴會上他會出現,所以並沒有帶在身上。下次,應該還給他。
小八帶著小伍去超市橫掃了一堆零食回來將冰箱塞滿,瑾萱之前有讓佣人準備好過年時的食物,然後讓她們放假,畢竟大過年的誰都想和家人一起。她沒理由不放人,何況公司也沒什麼事,自己留在家里照顧兩個孩子剛好。
明媚被放在嬰兒車里,看著瑾少伍就笑呵呵的,不哭不鬧讓人很省心。瑾萱在廚房里收拾著東西,小八卻忙著打電話,但對方似乎不接,他似乎杠上了,一直撥!!!
「你有這個時間不如來幫我!」瑾萱從廚房里走出來,不用問都知道他在騷擾誰。
小八撇嘴︰「廚房是女人的天下,男人是不能進去的……」
「你……」
瑾萱的話還沒說,忽然門鈴響起來,小八兔崽子的沖到門口︰「我來開門……」打開門,看到拎著一堆東西的賀冥,他立刻笑起來︰「你來的剛好!瑾萱一個人忙不過來,我是君子,君子遠離庖廚,反正你橫豎怎麼看都不像君子,快去廚房幫忙,否則沒年夜飯吃。」
「小八!」瑾萱瞪了小八一眼,對賀冥搖頭︰「不用,你坐一會吧!」
賀冥放下東西,一邊開口一邊月兌下外套,朝著廚房走︰「沒事,反正坐著也無聊,不如做點事。」
小八對賀冥豎起了大拇指︰「夠兄弟!」
瑾萱瞪他一眼,轉身走向廚房。賀冥已經麻利的從冰箱里拿出蔬菜,分類清洗,切菜……冰冷的水溫柔的拂過他的手指,骨骼分明,青筋越加的明晰。瑾萱看的出神,一直到他的聲音響起——
「幫我把袖子卷一下好嗎?」。
「瑾萱?」
瑾萱如夢初醒,點頭,上前卷起他的衣袖,指尖觸及到他的肌膚,有著溫熱的溫度,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上有著不同的疤痕,看的人觸目驚心。他曾經到底經歷過什麼,不但毀了臉,連手臂上也有這麼多的疤痕。
賀冥低頭可以近距離看著她的臉頰,白淨的肌膚,睫毛卷翹,她氣吐如蘭,身上還有著隱約的香氣,很熟悉……
「你用的是什麼香水??味道這麼淡?」
瑾萱收回自己的手,水眸跌進他的利眸里,臉色有些不自然。「不是香水,是一種古龍水?」
「你怎麼用男士的香水?」賀冥更加的好奇。
「這是以前我買給我舅舅用的香水,他好像不怎麼喜歡。但我很喜歡,所以在洗衣服的時候會放一點,香氣很淡,不注意聞不出來。」
這七年,唯一戒不掉的就是使用這一款男士香水。
賀冥卻愣住了,若不是瑾萱開口,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曾經有用過這一款香水。可她這七年居然一直在用,她不是很恨南宮蔚嗎?為什麼還會……
瑾萱轉身背對著他,擺出一個一個精致的盤子,隨口道︰「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詞,對不對!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物是人非,可是習慣卻改不掉。」
賀冥沒說話,盯著她的背影,眸光愈加的深意與幽暗。千瘡百孔的心百般不是滋味,其實,她已經不恨南宮蔚了,她還會偶爾想起他的。
「晚餐不叫南湮過來嗎?她一個女孩子……」
「南炎哲飛來陪她一起過新年。」賀冥打斷她的話,站到水池旁,繼續洗菜,「我和她和你都是一樣的同事關系,你不用避諱什麼。」
瑾萱抬頭看著他的側臉,隱約能看到面具與他的肌膚有著細微的縫隙,若隱若現的疤痕淺顯。「我不是避諱什麼,只是想大家都能好好的。」
「會的,我們都會好好的。」賀冥附和的開口。瑾萱的好,便是他的好。
夜幕降臨,窗外不斷的有煙花急竄到半空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鞭炮聲隔著玻璃還是能清楚的傳入耳朵里,客廳的電視里播報著新聞,一片歡天喜地的祥和氣息。
小八帶著小伍把對聯貼上,還在幾個房門上貼著福。明媚睜大眼楮看著他們,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
瑾萱和賀冥張羅了一大桌子的菜,準確的來說全是賀冥一個人的功勞。瑾萱只是在一邊擺盤子,賀冥切菜時,隨手將黃瓜剩下的一小節遞給她。瑾萱愣幾了一秒,接過來吃,好奇的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這樣吃?賀冥只是淺笑道,喜歡做菜的人都會喜歡這樣吃點生的蔬菜。
瑾萱不得不佩服賀冥工作能力強,做飯的能力也很強,尤其是他切菜時的手法很熟練,手指又漂亮,讓她忍不住的羨慕了一把。
小八特意買了一瓶好酒回來,一個一個滿上,感慨道︰「可惜,拓跋不在,不然就更熱鬧了。」
「賀恪雲不喜歡他接近我們。能讓他回來一趟算不錯了。」瑾萱給小伍布菜,而明媚卻被賀冥照顧著。
賀冥抬頭看著她︰「他們回去了,又回來了,你不知道嗎?」。
「回來了??」瑾萱和小八同樣的詫異,對視了一眼,完全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回來了,為什麼沒通知我?」
「大概,可能是賀恪雲不想和你們一起過春節。」賀冥遲疑的開口。
瑾萱轉身去拿電話撥通了拓跋辰景的手機,听到那邊的吵雜的聲音,似乎是鞭炮聲︰「拓跋,你回來了?」
「嗯……處理一點急事,還沒來得及通知你。」拓跋辰景的聲音有點奇怪。
「你現在在哪里?我們要吃飯了,你能來一起吃年夜……」
「他很忙,現在沒時間,明天再說。」那邊忽然傳來了賀恪雲不爽的聲音,接著傳來嘟嘟的忙音。瑾萱拿著電話發呆,大概能想到,他們在「忙」什麼了。
小八喊道︰「他過來嗎?」。
「大概不能過來了,明天再說。」
「哦……」小八語氣里充滿了失落……
晚餐後,小八拎著小伍下樓去玩,瑾萱要哄明媚睡覺,等從房間出來後發現賀冥已經收拾好了。
「對不起,居然還要讓你幫忙收拾東西。」
賀冥放下袖子,無所謂的一笑︰「反正也是閑著。」側頭看著時鐘指向了九點多︰「天氣冷,不叫小伍回來嗎?」。
「沒事。」瑾萱打開陽台的窗戶,看到黑夜中不斷的有煙花在蒼穹里綻放,「他的體質一直很好,穿的也夠保暖,是不會生病的。平日里,他也沒這樣玩過。今天就讓他放縱一下。」
賀冥走到她的身邊,听著煙花綻放的聲音,雙手一直放在口袋里,遲疑的開口︰「你不打電話給他嗎?」。
瑾萱搖頭︰「不打了,想必他很忙。」其實在上午她就打過電話給王軒逸,只是打不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昨晚就感覺到王軒逸的神色不對,想問時,他總是切斷自己的話,似乎很不願意提及。
賀冥想說話時,門鈴響起。瑾萱以為是小伍回來了,「我去開門。」
瑾萱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不是小八與小伍,而是謝秘書,斂眸︰「你怎麼過來了?」
謝秘書的眼神透過她看到站在陽台的身影,有些遲疑︰「我想和你說點事兒。」
瑾萱回頭看賀冥,他心領神會的點頭︰「我下去給小伍再送件衣服,天氣太冷了。」
瑾萱給謝秘書倒了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想了一下,開口︰「你知道王軒逸今天在哪里嗎?我打電話打不通?」
手眼人你。謝秘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瑾小姐,我也不知道王副市長在哪里。」
瑾萱眼神里閃過詫異︰「他的行程全是你安排的,你會不知道?」
「其實——」謝秘書欲言又止,雙手急促的揪住了衣服,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的開口︰「其實他的工作被停有半個月了。」
「什麼意思?」瑾萱咯 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從腳底板涌上了心頭,渾身泛著寒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早在一個月前上頭就在調查他,直到半個月前下了批文要他擱置手上所有的工作。但我們已經收到消息,年後將會下正式的批文,他的職位不保。」
謝秘書艱難的開口,眼底滿是擔憂。rvhf。
「上次他要被雙規的事不是過去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我一點消息也沒听到。」瑾萱緊張的看著小五,不自覺的收起掌心,她很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有一筆項目的款項不對,賴在了王副市長的身上。現在有個洞補不上,市長存心想要讓副市長來背這個黑鍋。」謝秘書說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關于政府官員的內幕,瑾萱並不了解,但說白了不管是哪個朝代,哪里會有官不貪的。可王軒逸不是那麼不小心的人,這次怎麼會……
「其實這件事和副市長真的沒關系,是有人故意的。現在這件事還沒被曝光是中間有人壓著。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個洞補上。」
瑾萱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上面的數字真讓人看的膽戰心驚——而首當其沖的名字便是安娜。
「幫他把這件事壓下來的中間人是安娜。」
謝秘書點頭︰「安小姐和北京市政府的人有交往,幫忙說了幾句話,這件事才能被拖著。」
安娜對王軒逸果然情深意重,不但為他去求人,還將拿出了一筆巨額,怕是她的所有的財產都掏出來了。
「這筆錢能不能由我一個人來補?」瑾萱抬頭看向他。不想,不想讓王軒逸欠安娜這麼大的一個人情。
謝秘書為難的臉色看著她,咬了咬唇,卻沒說話。
「有話直接。」
「這件事的重點不是在錢。而是市長的態度很堅定,沒人敢為副市長說話。現在這件事只有安娜小姐去說話,向北京市政府的人說話。」謝秘書吞吞吐吐的說出來,一臉焦急的表情︰「但副市長的性格你也知道,他那個人驕傲,不可能接受安小姐的心意。我和他提過這件事,他發了很大的火,還不讓我告訴你和墨先生。但我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幫他過了眼前這一關。錢,是我們幾個人暗地里為他拿的,你就,就幫簽下這個單子,這也是做做樣子的,有借款總得有收款人。有沒有這張簽單其實無所謂,就是不想讓副市長覺得難堪。」
瑾萱低頭看著簽單上,除了謝秘書和安娜還有好幾個不認識的名字。他發生的事從來不會告訴自己,即便是自己問了,他也不會說。安娜知道,謝秘書知道,唯獨自己不知道,現在連電話也打不通了。
「安娜認識的人是誰?一定能幫得上忙嗎?」。
「這我不方便透露,但肯定能幫得上忙。只要這筆錢進去了,有安小姐在中間幫忙,一定可以。」謝秘書說話的口氣里帶著崇拜與欣慰。
瑾萱看著簽單,一言不發,一旁有著謝秘書放好的鋼筆。她沒勇氣去拿起鋼筆簽字,因為她知道這張單子簽下去,將意味著什麼。別人的錢無所謂,可是安娜和王軒逸之前的關系已經混雜不清。他已經在極力撇清與安娜的關系……現在簽下這筆錢和人情,算什麼?可如果自己不簽,王軒逸的結果又算什麼?
謝秘書大概能猜測到她在想什麼。「瑾小姐,副市長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副市長生你的氣,但我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之前的所有辛苦都白費。年後的批文一下來,輕則離職處理,重則身敗名裂。你,真的忍心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場嗎?」。
「別說了……」瑾萱閉上了眼楮,手指緊緊的捏著簽單,近乎要捏碎它,心里很難過。如果只是錢的問題,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平息這件事;可是重點不是因為錢,而是關系……在政治圈最重要的就是關系。
紀烯湮︰下午還有一更加更。求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