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將衣擺一展,直直的跪了下去。
「啪」,長鞭如靈蛇般一下打了過來,落在白淵胸口。
白色衣服頓時裂開,豆大的血珠從胸口冒出,鞭子離身那刻,竟還帶著鮮紅肉屑。
那鞭子,並非一般的麻鞭,手柄以外的部分,竟連著無數精鋼倒刺。每一鞭下去,保證皮開肉綻。
「沒用的東西!」那個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又一鞭從白淵的另一側胸口打了下去,又是皮開肉裂。
兩條鞭痕一左一右剛好交叉,兩道血跡形成一個大大的叉。
房間光線極暗,說話的人又隱在房間暗處角落,看的並不分明。聲音的暗啞不同是一般人天生的沙啞,而是帶著撕裂般,仿佛嗓子曾被什麼東西灼傷。
白淵不語,只低著頭。選擇提前回來,便知道會有這麼一頓打,既是意料之中,自然多說無益。
「你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那人問。
「報仇!」
「你或者的價值是什麼?」
「報仇!」
「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為了什麼?」
「報仇!」
「找誰報仇?」
「蕭家和軒國皇家!」
「原來你還記得,我以為你都忘了呢!」
「孩兒不敢!」
每一個問題問出,都必定會有一鞭隨之而至,不消片刻,白淵上身的衣裳就已凌亂不堪,只有絲縷掛在上面。每一道鞭痕都鮮血淋灕,在整個胸口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暗處那人似體力不濟,幾鞭子揮下就有些累了,將鞭子甩在一旁。
白淵依舊跪著,上半身挺的筆直。
暗處那人一直看著他,半響,這才往前走了幾步,那步子,亦是蹣跚。
一只滿是燒傷的手扶了下白淵的胳膊,示意他起來︰「白淵,你不要怪娘,我只是怕你忘了!」
「這才是孩兒辦事不利,母親處罰是應該的。」白淵說著,微微抬頭,眼底一絲驚恐一閃而過。
那人瞬間就捕捉到了,對于這種目光,她總是格外敏感,聲音中帶著憤怒︰「你在害怕是不是?」
「孩兒不敢。」白淵低頭。rszi。
那人伸手,撫著自己的臉。
那是怎樣第一張臉?那絕對是你這輩子,窮奇想象,也無法描述的臉。
整個皮膚,一眼便能看出是被火燒過。整個像一塊焦炭,頭上寸發不生,黑禿禿一片,前面除了眼楮和嘴巴還能動,鼻子的位置就只有兩個洞。
平日里,她總是會帶著一個銀質面具,看起來並不那麼可怕,可今天,她就這樣出現,那景象,如同被地獄之火煉燒過,然後從地下爬出來的鬼。
「你別忘了,這一切,是誰帶給我的?!」那人咬牙,似乎听得見牙與牙之間磨耗的聲音。
白淵依舊低頭︰「母親放心,孩兒將傾盡一生,為母親報仇,為幽冥宮報仇!」
听到白淵這般誓言,那人心情似乎緩了不少︰「好了,你大老遠趕回來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這兩天再挑一批人,過幾天就跟你去軒國。」
「是。」白淵應著,便退了出去。
剛出門口,白淵就一把扯下掛在身上的爛衣服,上半身不著片縷,露著血跡斑斑的胸膛,直接往自己房間走去,綠蘿立即跟了上去。
對于幽冥宮的宮女們來說,這樣的情形這絕對不是第一次看到,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老夫人性情陰霾,宮主十有八次從她的房間走出,都是這般情形。
剛才那鞭子聲,別說是打在身上,就連他們這些听的人,都覺得恐怖。從宮主第一次被帶回幽冥宮到現在,這樣的聲音從未斷過。
回到房間,白淵直挺挺坐在床邊,綠蘿立即拿了膏藥,跪在床前,一點點往白淵胸上抹去。
剛抹到一半,白淵一把將綠蘿推開,抓起件衣服,徑直往外面走去。
綠蘿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自從夏可樂大婚那日,宮主獨自去了尚書府,回來後,他一言不發,直接往幽冥宮趕。一路上,她也曾問過,可宮主什麼都不說。
京城,尚書府。
一連已經過了十多天,蕭浮雲還住在娘家。
她一直在等,等端木康親自來接她。女兒家,偶爾鬧鬧小脾氣也是正常的,好歹他們也是皇上賜婚,就算不看在尚書大人面子上,端木康也應該看在皇上面子上將她接回去。
可是,端木康仿佛壓根就忘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住在娘家的側王妃,連日來不聞不問,竟沒有絲毫將她接回去的跡象。
王爺不管新娶的王妃,這對于女方來說,本來就是個恥辱,偏偏對蕭家為了這個女兒,還找了好幾個人去做說客,暗示端木康應該將蕭浮雲接回王府。
官場眾人,誰不擅打太極,但凡遇到提及這事的,端木康直接將球踢走。
如今的端木康,既已證明是皇後所生,端木康在朝堂的地位自與從前不能同日而語,大家見端木康不想提那個女人,自然噤口。皇上對他的態度更是好上加好,關于蕭浮雲的事,皇上雖也有所耳聞,但畢竟是兒子家室,並沒有過問。
尚書夫人好幾次提出要蕭浮雲自己回去王府,蕭浮雲皆一口拒絕。自己灰溜溜的回去,那多沒面子!別說在卓君面前,恐怕連丫鬟下人都是要暗中取笑的。
孟若淺亦是白天勸晚上勸,利弊得失全都分析過了,蕭浮雲明明知道自己再在尚書府住下去沒有任何好處,偏偏多年養成的習慣與驕傲讓她無法接受新婚就被冷落的事實。出間打看。
終于有一天,尚書府忍無可忍,一棒子把蕭浮雲打暈,丟上轎子抬進王府。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會立即立儲,然而,他竟遲遲沒有下令,只是將一件一件棘手的事情順手丟給祈王和康王兩位王爺。
蕭景煜第二次趁夜往夏可樂肩上輸送內力是15天以後。
這時,蝴蝶月復部的藍色已明顯比上次大了很多。蕭景煜輸送的功力依然不多,須臾間便停了手。
倒是這段時間,蕭景煜日日都會在床上打坐,這麼個動作,是從前在瑤雪院的時候,夏可樂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老公,你在做什麼?」等蕭景煜睜開眼楮時,夏可樂問。
「你覺得我在做什麼?」蕭景煜將腿放好,張開一臂,朝夏可樂做了個抱的姿勢。
夏可樂立即很習慣的膩歪到他懷里︰「佛家的這個動作,是在冥想,不過,你看起來不像是在冥想,不會是在練武吧?」
「乖,可樂真聰明。」
「以前都沒見你這樣練過武功?」
「乖,這個叫修內力。」
「有沒有一種不用打坐,呼吸之間內力自然就漲起來的武功啊?」以前看武俠小說,經常出現那種牛哄哄的武功的。
「傻瓜,這你都听誰說的?」蕭景煜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不由失笑,「你還真以為這世上有這麼不勞而獲的事情?」
「怎麼不勞而獲了?人家至少需要一個超強悍的內功心法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肯定是某門派超級機密,只能掌門練的那種。」夏可樂說,「我覺得這個就特別適合我,走路睡覺都在練功。」
「若真有這樣的內功心法,不知道要被搶成什麼樣。」蕭景煜笑著,「可樂想練功?」
「是啊!能飛來飛去,多好玩啊!」夏可樂想起上次蕭景煜帶自己在山間飛翔就覺得興奮,她話語一轉,抬頭看著蕭景煜,笑得心滿意足,「不過我現在有個萬能的老公,自然什麼都不用學的。」
蕭景煜亦笑,卻在將夏可樂重新摟進懷里那一剎,眸光微微一黯。
「對了,老公,你怎麼忽然勤奮起來了?」
「以前一個人,現在是一家之主了,要保護你和寶寶。」
「老公……」夏可樂覺得感動爆了。
夏可樂愛玩,蕭景煜便陪著她,鄉間的戲院,城中的茶樓,山間的破廟,巷深某個幫派的聚會,一個個都去玩過了。
吃霸王餐、偷听幫派議事,在府衙外敲大鑼報假案,打暈戲子自己登台,田里掰玉米被狗追,與紈褲子弟爭花魁,與地頭蛇吵架,什麼事情也都做過了……
每每遇到事件要擴大時,蕭景煜就把夏可樂往懷里一摟,直接揚長而去。
夏可樂愛極了這種玩法,充分享受到超級強悍無賴的感覺,每次蕭景煜把她放下時,她都咯咯笑個不停。
蕭景煜最早就是黑道起家,卻從沒做過這等毫無章法亂七八糟的等事,看著夏可樂玩的開心,自己就覺得值。
白淵一連幾天都呆在幽冥宮禁地臨天閣。
這地方,與他的名字剛好相反,並非建在高空,而是地下,從來都只有宮主能進。
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空曠的大廳,用于練武,另一個是小間,只有一個小書架,放著為數不多的幾本書,皆已又黃又舊。
四壁皆涂著萬年鮫鱗粉,一片熒光,終年不滅。
當年軒國皇帝和蕭輕舟幾次掃蕩幽冥宮,皆沒有發現這里,方保了下來。
白淵曾听老夫人說,只有這里,才是幽冥宮真正的實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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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不好意思,今天第一章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