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點五十,龍泉山轉盤。
一輛掛著燕京牌照的灰藍色保時捷停在懸崖邊上,往前兩米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懸崖。雖然是夏天,可耐不住這山勢海拔高,加之時間又晚,溫度略低。再加上呼嘯不止的寒風,溫度就更低了。
一男一女,依靠在保時捷車蓋前。俯瞰華城燈火輝煌的夜景,斷斷續續地聊著天。
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沈浪和冷麥穗。
「陳如嘯來了,你準備怎麼辦?」沈浪笑了笑問道。
「我已經將公司的股份拿來了。他要的不過是公司的股份,應該不會要我們的命。」冷麥穗言簡意賅。聲音很淡淡的,透露出一股堅決。同時也含了一絲愧疚。
她跟沈浪合作,沈浪替她解決了李東陽和武大石,她卻要提前舉手投降。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更何況,現在這種處境,更是將沈浪拖入了喪命的險境。她不得不愧疚。當然,也僅止于此。因為在冷麥穗的推測中,陳如嘯只不過想要自己手上的股份,不想要自己的命。畢竟她是冷四重的女兒,留下她比殺了她的價值更大。
分析地很準備。沈浪卻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冷麥穗听出了沈浪話語間的另有所指,不禁皺眉道︰「你在擔心什麼?」
沈浪卻是哈哈一笑,並不多說。岔開話題道︰「冷老師,你看下面,燈火輝煌,有錢的沒錢的都在找樂子。你的理想是什麼?」
冷麥穗愣了愣,隨即目光軟了下去,望著下面的萬家燈火,憧憬道︰「理想?以前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現在麼,只想過平淡的日子,做一個真正的老師。再也不用為幫派里亂七八糟的事情煩惱。找一個愛我的和我愛的人,談戀愛結婚生孩子。每天準時去上班,回到家給他做一頓飯,一起看電視逛街旅游,他累了我可以給他捶捶背,我累了他會輕揉我的雙肩,就這樣……就這樣一直老去……」
沈浪呵呵笑了笑,並不做任何評論。
冷麥穗看了沈浪一眼,問道︰「那你呢?像你這種玩世不恭的人的理想應該是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我麼,當然也有了。」沈浪目光柔和道。
冷麥穗白了沈浪一眼,聲音依舊淡淡的,語氣卻多了些親近︰「你這說了等于沒說嘛。」
沈浪呵呵笑了笑,心頭被這氣氛所感染,呼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
冷麥穗不禁月兌口而出︰「小心!」
沈浪雙手放在嘴巴上,大聲吼道︰「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就像穿行在無邊的曠野,擁有掙月兌一切的力量;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顛,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擁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清冷的風,漆黑的夜,一個寂寥悲愴的背影,一首振奮向上迸發出生命激情的歌曲。冷麥穗目光死死盯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她的腦中忽然出現那些黑著臉在戰場上搏殺的小兵,他們是在為生存搏殺,那這個男人又為何在搏殺?
啪啪啪幾個掌聲響起,隨即是十幾道刺眼的白光照射過來,一個渾厚極具磁性的聲音從第一輛白色面包車里傳來︰「怪不得能博得我們丫頭的芳心,還真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就從剛剛的歌聲中都听的出來,小伙子心性不浮不躁不物質。小丫頭,都三年了,沒想到你看人的標準還是沒變啊。」
這顯然是意有所指了。冷麥穗不禁冷聲斥道︰「閉嘴,不準你再提他!」
陳如嘯也不生氣,反而呵呵一笑。倒像是寵溺她一般,原諒了她的任性。
15輛面包車,除了最中間陳如嘯那輛面包車,其余面包車,每輛塞了足足有13人。一百來號虎背熊腰的漢子一起下車,兩個籃球場大的轉盤立刻顯得擁擠起來。
陳如嘯走上前,他左右兩側密密麻麻站滿了心月復。野狗幫新任老大姜學禮,野狼幫大佬潘言,緊緊跟在陳如嘯兩側。這次他是挑選了最精銳的手下,傾巢而出了。
極少有人注意到陳如嘯身後一個身著中山裝的年輕男子。遠沒有一百來號大漢的囂張跋扈。他很低調,低調地引不起所有人注意的目光。
15輛面包車,三輛停在水泥馬路上,徹底擋死了下去的通道。其余13輛正對眾人,燈光刺眼,照得轉盤猶如白晝。
冷麥穗沒有廢話,聲音冰冷道︰「李叔叔呢?」
陳如嘯也不嗦,輕輕揮了揮手。捆在蛇皮布袋里的李仙佛被人從面包車的後備箱里抬了出來,一腳踹在地上。李仙佛輕輕哎呦一聲,那聲音明顯是受盡折磨的樣子。
冷麥穗渾身顫抖。淚如泉涌。
不等陳如嘯發話,立刻有人解開了蛇皮袋子。被捆綁成粽子嘴巴也被塞住奄奄一息的李仙佛便從蛇皮袋子里滾了出來。更觸目驚心的是,他左手模糊不堪,已經被陳如嘯剁了一根手指。
冷麥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便要往前跑去,被沈浪從身後一把抱住。
「喂,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你,所以就直接說了。你想干什麼?」沈浪輕輕拍打冷麥穗的後背,待她站定,笑著問道。
陳如嘯依舊是樂呵呵的模樣︰「好小子,有膽識。很簡單,我要丫頭手里的股份,全部股份。」
沈浪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泛著寒冷。也包含了一股他人所不知的意味。
冷麥穗立時掙月兌了沈浪的懷抱,從包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憤怒地扔向陳如嘯,喊道︰「給你,都給你,我什麼都不要了!」
說著話,飛快奔向李仙佛。無人阻攔。
有人撿起文件,要遞給陳如嘯,他卻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他左側的潘言立刻接了過去。他也不看,竟似一點也不在意。
冷麥穗扶著奄奄一息的李仙佛走到沈浪身旁,哽咽不止。
李仙佛老淚縱橫︰「大小姐,你為什麼這麼做啊,公司是你爸爸創下的基業,你不該啊……」
冷麥穗也不說話,只是一邊哭一邊搖頭。
她沒有說話,沈浪開口道︰「你也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你們走不了只能躺著下去了。」
冷麥穗臉色大變︰「股份已經全部給你了,你還想干什麼?!」
沈浪微微嘆了口氣。果然,就知道這家伙肯定要趕盡殺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