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周顏眸中的不屑與嘲諷太過刺眼。
此時此刻,易唐發現自己連正眼看她的勇氣都去了大半,總覺得她唇角的那抹笑意太尖銳,像刀子般扎進了他的胸膛。
復婚這個提議不是隨口一說,雖然決定得倉促他卻是極為認真的。當然,這刻的他滿腦子都是對周顏母子的愧疚,沒能想到夏芮。
「顏顏,我雖然只見周睿一次,但從那刻起我就知道我沒辦法放下他,他的身體里流著我的血,我愛我的兒子。」易唐放下姿態,坦然地剖析他的情感波動。
或許是父子天性,在見過周睿之後他便失去了理性沉浸在某種瘋狂之中。
這六天里,他推掉所有公事誰都不見,別說是夏芮,他連父母的電話都不曾接過。
只因不想在尚未確定事實之前承受其他壓力,不希望任何外力影響到他相要見周顏母子的迫切心情。
只可惜他忽略了這麼突然地出現會給周顏帶來多大的沖擊力。
易唐的這幅感慨之狀讓周顏嗤之以鼻。
她冷冷勾動唇角,漠然嘲諷道︰「您‘愛’我家周睿?可惜了,就算我兒子是個Gay,我也不接受您這麼大歲數的‘兒媳’,您還是別愛了,省得浪費。」
憑什麼她苦盡甘來享受兒子的貼心孝順時要被他平白無故分享了一半?一句「愛兒子」就能讓她不計前嫌甘願把兒子奉上?
她還真做不到這麼寬容大度,看來,只進門一天就被休還是有道理的。
「別鬧了周顏,我知道你怨恨我,但孩子的事不可兒戲,小睿是無辜的!他憑什麼因為你我的問題被迫接受單親家庭的環境?」易唐有些克制不住情緒,他有些無法接受周顏現在的性格,冷漠得尖銳、隨意得自我,語氣里甚至還帶了一絲頑劣。
這樣的她讓他覺得陌生,陌生得無法駕馭。
「哦?不可兒戲?」
周顏冷笑著反問,視線落在易唐臉上,仔細打量才發現他的雙眼泛著血絲,眼下一片青色彌漫,滿臉的疲倦摻雜著一種無力感,下巴上布滿的胡渣該是幾天不曾打理。
這樣的易唐同樣讓周顏感到陌生。
記憶中的他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清爽干淨,眸光炙熱神采奕奕,渾身上下帶著一股子強烈的陽光氣息。
在記憶與現實間游走,令周顏不知不覺地軟下態度卸下了防衛的刺盾。
「多年以前,你也曾說過婚姻不是兒戲,但咱倆領的證在兜里還沒揣熱就離了。這次你願意復婚又能堅持多久?兩天?還是能有兩個月?易先生,做人要有長進,我願意跳進婚姻不是為短途旅行,所以這次……我想換個墳墓來長眠。」不管那句「復婚」中有幾分真誠,周顏已用最委婉的態度表示了拒絕。
「顏寶,你還是習慣逼自己堅強得抗拒所有軟弱的可能。我承認年輕時輕率浮躁,但如果你不是這麼果斷這麼干脆,能像普通女人那樣哭一哭掉幾顆眼淚,當初就可能不存在離婚這件事。別這麼快下決斷好嗎?兒子不小了,至少給他一個發表感悟的機會吧。」
易唐頹然地說道,語氣里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祈求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