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顏緊張地四處掃視,拖著易唐走進了電梯。
「以後在外面別動不動就這樣……現在的人都喜歡拍點東西上傳到網上,我可不想……啊!剛才的事不會已經被人拍了吧?」
「拍就拍了,也許都已經上傳了,我給你買的新手機就有這功能,你要不甘心就以後也拍拍別人。不過,你說的那個朋友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易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既然選擇公開談話就已經不在乎被更多的人知道。
「是我們系的外語天才,前陣踫到了……他說了一些過去的事,其實也沒什麼,之所以會離婚你媽是一個原因,我們自己的幼稚不成熟才是關鍵,剛才會說起只是因為被人說小三心里有氣。」
「是那個姓樓的小子吧?我早就知道他對你有意思,你還不信!嘶——」
「別說話了,你也不嫌疼,等會見了小睿看你怎麼維持偉岸的父親形象,一拳都躲不過。」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那拳頭是奔著你去的,我嚇得心都沒法正常跳了。我兒子會視我為英雄的,我這是為了救他媽才中了招。」
「英雄和狗熊其實只是一線之隔,你確定弄清楚你是哪個?」
「嘶……顏顏,好疼啊,你今天別上班了行嗎?」
「我是個人,不具備消炎和止疼功能,你好好在家帶著做你媽的心肝寶貝吧,她肯定比我更懂得怎麼把你當成孩子來疼,找她撒嬌去。」
「……」
醫院的鬧劇除了給易唐帶來幾天不能正常吃東西的麻煩外,對他和周顏的感情其實沒有多大影響,這讓白惠蘭覺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經過易唐添油加醋的描述,令她對夏芮的家人更反感一層,並且,兒子臉上的傷讓她心疼得無以復加。
養了這麼些年,連老爺子都沒舍得打過一下,倒是讓不相干的外人揍得幾天吃不了東西,白惠蘭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因為家中多了一個與她而言形同陌生人的易太太,周顏幾乎不在客廳逗留,與其話不投機干瞪眼,還不如各佔領地安分地過日子,所以,兩個女人之間的關系雖沒有惡化,也沒有進展。
不過她最近的生活倒是好過了些,因為前婆婆的視線始終在寶貝兒子身上轉悠,沒時間理會她。
這晚,周顏被易唐以嘴疼的借口從書房強行拉回臥室。
「才八點鐘,你先躺著吧,我得去把今天的會議資料再整理一遍。」她看了看時間打算返回書房,心里實在佩服某人的「嬌弱」程度。
「我一個人躺著有什麼意思?這房里又沒裝電視。我這幾天吃不好喝不好你都不管我,要是我媽不在我就是被拋棄在牆角的野草。」易唐手腳俐落地躥下床一把拖住了正要轉身的周顏,耷拉著眉目一副委屈模樣。
不過是個職員,怎麼比他這個老板還忙?
原本她還是個顧家戀子的小女人,這次一進屹立房產就成了事業型的大女人,這可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那我去幫你把電腦抱進來?」周顏耐著性子問道。
其實她知道這廝在找借口,主臥的牆上雖然掛著個液晶電視,她卻從未見他開過。以前晚飯過後的一家三口會在客廳找個頻道一起觀看,借著討論節目的機會聯絡感情,要麼她們母子倆在臥室聊天,他在書房處理公事。
但現在,因為有易太太的存在,她是飯後就直接躲進書房,周睿則是賴在臥室,通常都是易唐在客廳陪著母親看電視和聊天解悶。
不過今天他似乎回房稍稍早了些。
「我不要抱電腦,我要抱老婆。」
易唐扣住周顏的手腕不放,從床上拿起歡喜的睡衣塞到她手中,「先去洗澡,我已經洗過了,在床上等你。」
說完,無視周顏眼里的詫異直接將她推出了房門送到客廳里的浴室門口。因為看到白惠蘭還在客廳中品花茶看韓劇,周顏要反駁的話只好卡在了喉嚨,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肆無忌憚的男人,無奈地妥協。
她可不想在愛子如命的前婆婆面前責罵某人,省得這幾天的安寧又被破壞。
「媽,您回房躺著看吧,坐這兒多累?」
給傳緊給。易唐一在沙發坐下,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大半壺花茶,動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悶下後再接著滿上,「您給我爸打電話了嗎?你在這兒都一個星期了,也不知道我爸習不習慣一個人睡。」
听上去很隨意的一番話,卻是暗藏心機。
「你喝這麼多美容花茶做什麼?剛才吃晚飯的時候喝點湯就說嘴疼喝不了,這茶這麼燙你怎麼就不疼?」白惠蘭愕然地盯著兒子,對他的「疼」起了疑惑。雖說口腔潰瘍確實會疼得影響正常吃飯喝湯,但這茶的溫度也不低,怎麼就突然能喝了?
「呃?那什麼……我剛才在房里閑著沒事偷吃了顏寶的梅子,死咸死咸的還酸得很,就喝點茶緩一緩,再怎麼疼也得解渴啊,再說都好多天了,也不是特別疼了。」易唐不動聲色,諂媚地給母親大人斟了一杯茶,嬉笑著說道︰「媽,您不想我爸嗎?」ve2v。
自家這母親可是第一粘人老婆,他父親哪回出差不是帶著她?明面上說是「想念」,其實是放心不下,惶恐不安。
「你甭拐彎抹角想趕我走,是不是她的主意?」
白惠蘭冷冷地瞥了一眼浴室房門,犀利的目光回到兒子臉上,「我養你這麼大在你這兒住幾天你就有意見了?小樹,你這還沒娶了她呢就打算先不要娘了?」
雖說這個星期里她也沒逮住周顏什麼大的毛病,不過,老爺子沒發話招她回去,她也樂得再住著,日就總能見人心,她就不怕揪不住周顏的弱點。
「媽您就別看這些個棒子劇了,他們國家的婦女哪里有咱們的賢惠大度?您要是跟著這些人學可就真的是個惡婆婆了。別什麼事都說到顏寶身上,您還不知道她有多乖?要是我娶個我們這種家庭出生的老婆,您哪吃得到營養美味的家常菜?那些女人連吹個頭發都是保姆代勞,除了花錢和炫耀還會些什麼?」易唐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雖然表情不佳嗓音卻是特意壓了下去,深怕浴室里的周顏會听到什麼。
「會做家務活算什麼本事?如果只是這方面的要求,還不如娶個資深保姆,什麼活做不過她?你媽我就是大家庭出生,你姐姐也是,在你眼里我們就比不上她了?」白惠蘭兩眼一瞪表示不滿,顯然不服兒子的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您當初還不是因為不會做家務被女乃女乃嫌棄?還有我姐,她要是真的好,也不會和姐夫離了。」易唐這話一說,立即把白惠蘭頂得一臉慘白。他暗自嘆了口氣,坐近了些摟住母親的肩膀溫軟地哄道︰「媽,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您的地位無人能比,但是今後的路您不能陪我到底,我總得找個自己心儀的女人陪我過日子,我要是娶個好家世高學歷卻沒感情的女人回來……您覺得我是這麼沒滋沒味地過下去呢,還是在外頭養幾個女人找激情的好?」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我和你爸……也是這麼過來的。」白惠蘭神色一怔,勉強地反駁了一句。
「媽,我是真喜歡周顏,打從第一次見到她起就跟丟了魂似的,要不然在她走了之後我也不會單到現在。關于夏芮,別人不知道媽您還不知道嗎?我是您生的,我有沒有用心您不是清楚嗎?我已經三十一了,也知道咱家就我一個兒子,我這麼拖著不想結婚是總覺得虧欠了周顏,雖說不主動找她了,但也總想著有朝一日能踫到。以前想過,如果看她安心成家過得幸福,我也就隨便找個人湊合著過了,但是……我真放不下她,沒有她我能過,但過得一定沒有現在好,我也知道您不是真的來拆散我們,媽,您只是希望我能幸福,對吧。」
易唐軟聲細語地一番說辭,讓白惠蘭听著打從心底覺著發涼。
都說知子莫若母,那麼兒子對母親的了解自然也不少。她發現自己的軟肋被兒子抓得實實的,丁點兒不漏,只能暗自嘆息。
「小樹,她就這麼好嗎?你這是覺得虧欠了她,一旦你們在一起生活,發現倆人的距離之後就會慢慢產生隔閡,如果融入不到你的圈子,她會因為自卑而覺得壓力沉重,你們始終會鬧到僵局收場。而且,她這出身這性子,跟個野娃子一樣,脾氣上來連我都敢頂撞,媽只怕你娶了她之後她更要趾高氣揚地壓著你,娶老婆還是娶個溫順听話些的好,畢竟是一輩子的事,馬虎不得……」白惠蘭拍了拍兒子的手背,伴隨著一聲悵然嘆息,起身回房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是吃力不討好,連兒子都會在心里埋怨嫉恨她,但作為一個母親,只能以更慎重的態度對待兒子的終生大事。
吧嗒一聲,浴室房門被推開,穿著睡衣的周顏臉色沉重地邁出腳步,視線沒有掃向沙發上等候的易唐,只是茫然地望著那條走道。
顯然,她已將那番話听了個徹底。
「顏寶,你別多想……」易唐神色一慌跟了上去。
「易小樹,我確實從沒接觸過你的圈子,當年是,現在也是。」周顏頹然地回頭望了一眼跟上的男人,心頭盤繞著一種無力感。
是她疏忽了,像他這樣出身的人,怎麼可能每天都是三口之家的簡單居家生活?
他圈了方寸之地盡心培育他們的溫馨與幸福,但這畢竟只是短暫的生活模式,他總有一天得面對他的家族和他的天地,而那個時候,她總得站出來陪他一起面對。融入他的圈子……似乎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