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把錦妃的尸身給抬走,隨即的被封閉的木門又再次的被打開了。兩個侍衛抬著個大的木桶放在了門後,然後重重的關了上門。我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原本站在我身後看熱鬧的其她的被貶入冷宮中的女人們便一窩蜂似的朝著那個木桶涌了過去。我的身子經不住剎那間的力量沖擊,整個人都撲在了錦妃死去的地方。
「小姐?」桐兒驚叫了一聲,立馬的跑過來扶我。再起來的時候,只見春兒手中拿著兩個黃色的窩頭,氣喘吁吁的站在了我的面前。也許是看到我臉上沾染上的血跡,她只是站著,不知所措。
「我沒有事情!」我用手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抹掉,然後看到前面蜂擁的人也都回來了。有幾個空著手的女人眼楮發綠的看著春兒手中的窩頭,似乎隨時的都有撲上來的可能。我這才明白剛才那個木桶里裝著的就是冷宮里所有女子的食物。
春兒回過身沖著那幾個空手的女子大喊了一聲,那些個女子立刻受驚般的逃開了。
「小姐,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了。春兒無能,只能搶到這麼多!」春兒嚇跑了那幾個女子之後,將手中的窩頭舉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看了身旁的桐兒,將春兒手中的窩頭拿了一個遞給她︰「桐兒,餓了吧?快吃!」桐兒看了看饅頭,又看看我,搖了搖頭。我立刻板起了臉來對著她們說︰「你們還當我是小姐嗎?」。
春兒還有桐兒都趕緊的點頭。我這將兩個窩頭分給她們一人一個,緩聲道︰「是冰藍連累了你們,從今天開始你們也不要叫我小姐了。我雖然名義上是江槐的女兒,但卻是庶出的,從來也沒當過什麼小姐。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姐姐好嗎?」。
春兒和桐兒先是慌然的不肯答應,後來見我要生氣這才低低的叫了我一聲「姐姐」。然後在我的逼迫下這才將窩頭給吞進肚子里去。
「小——哦,不是姐姐。我們把窩頭吃了,你怎麼辦啊?」春兒咬著自己的嘴唇︰「要是春兒多搶一個就好了!」
桐兒听到這話忙也湊了上來︰「明天我也去搶,我肯定搶的到的!」
我笑著看她們,如果食物真的都給我們搶到了,那麼她們有該吃些什麼呢。我看著縮在一起的那些女子,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來歲。早就知道後宮斗爭的殘酷,卻從來也沒有想到竟是如此這樣的情況。正難過著,原本緊閉著的大門又第三次的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正是我曾經見過了那位公公,他從一進門起就用一方白色的手帕捂著自己的鼻子。而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不少的公公,見了我齊刷刷的一跪︰「奴才請皇後安!」
「皇後?」我淡淡的一笑︰「公公們弄錯了吧?」
為首的那個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打著笑臉說︰「娘娘,皇上剛下了旨。恢復了您的名號,您還是咱們天朝的皇後。只不過呢,皇上也說了,由于江閣老他——暫且的也還得委屈您在這里住些日子。不過皇上下了旨,縱然是在這宮里頭,也得讓你住舒坦了!」說著,他就命人驅趕開其他的女子,然後直直的走到另一座較完好的偏殿,指揮著人忙了起來。
我也隨著走了進去︰「不知公公怎麼稱呼?」
「奴才李德旺!娘娘就叫奴才小李子得了!」依舊是打著笑臉︰「對了,皇上怕伺候娘娘的人手不夠,特意的還讓奴才帶了幾個來,娘娘您看看?」
「不用了,全部都帶回去吧!」我心里明白皇上這麼一來,大概是弄清楚了我的確是江槐的女兒。估計現在外面也是戰況激烈。想要暫時的留著我,以備萬一。我若真留下了人,少不了日後要陪我枉死了。
「娘娘是不滿意?」小李子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滑稽。
「不,是我用慣了自己家里的丫頭,不方便別的生人伺候!」說著,看了一下現在的屋子,倒是該有的東西都給置辦齊全了。也真難為了這些個奴才,硬是要把一間破殘的屋子收拾出樣子來還真不容易呢。
送走了那些公公,這才發現原本那些冷宮里頭的女人都探著頭望里面看。我嘆了口氣,看到還有些送過來的水果點心,就讓春兒和桐兒拿了些給她們。而門口奉命留下來「保護」我的兩名侍衛則是用一種不解的目光來看著我。我知道他們在奇怪什麼,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這是為什麼。
入夜,躺在新鋪好的床上,我卻怎麼的也睡不著。看看躺在廳中鋪蓋上睡的正香的春兒和桐兒,我輕輕的拿了被子去多給她們蓋上一層。說是讓兩個丫頭和我一起睡床上的,可是她們怎麼的也不肯,說是怕冒犯的皇後娘娘。「皇後?」想想這兩個字我就好笑。我記得在前世里我曾撒嬌著對君凡說我要去做尼姑,當時他做勢卡著我的脖子說︰「你要是去做尼姑,我就當和尚去。而且就把和尚廟蓋在你的尼姑庵旁邊!」可是現在,君凡,我是皇後了,你呢?
我走到院子里,靜靜的看著天。想著這些日子里以來發生的事情,恍然的就如同做了場夢一般。耳邊突然的又響起了琵琶聲,韻律卻是我十分熟悉的蘇軾的名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隨即的便想到了在前世里听過的詞歌,也就附和著調子輕聲唱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曲終了,才發現琵琶聲早就停了。我自嘲的笑笑,轉身準備回去,卻赫然的發現白日里見過的那個老人正站在月光地下看著我。侍衛見狀要過去驅趕,被我攔下了!
「前輩可是彈琵琶的人?」我走過去,福了子。
「你的歌聲不錯!」老人只說了一句,轉身便要回去。
「前輩?」我出聲︰「您的琵琶彈的也好!」
「哦?」听到我的話,老人又回轉了身子。這次她用目光仔子細細的打量了我一遍︰「你就是那個皇後吧?」
「小女江冰藍!」我垂了頭,雖然我不在乎那個什麼皇後的頭餃,但是身在這冷宮之中,居然還有人只呼皇後為「你」的想來也不是個一般人。
「冰藍?」老人又看了我一眼︰「你也會琵琶?」
「慚愧,小女只懂的亂听!」這是真話,不過老人的眼中卻突然的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情。我忙又說︰「如果前輩可以的話,小女想跟著您學!」
這次老人沒有說話,徑自的回屋子里關上了門,不過合門之前卻給我說了一句話︰「我只晚上交,還有按這宮里的規矩你該叫我姑姑。在這冷宮里面,我可不當你是什麼皇後!」
「是,謝謝姑姑!」我欣喜的吐了口氣,終于在這冷宮里面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情。
時間一晃又是兩個月,這期間我晚上跟著姑姑學彈琵琶,白天就領著冷宮里的一般女子清除些雜草什麼的。反正讓她們閑著只會讓她們瘋的更很。所幸的是仗著這個僅有的皇後的名頭,這里的女子再也不用搶飯吃了。慢慢的我的琵琶也學得有些模樣了,這才從姑姑的口中得知,她原來是當今太後身邊的宮女。只不過自小便學的一手好琵琶,後來太後生下當今皇上,姑姑便又肩負起了照顧小皇子的重任。只不過因為一次宴會,她被當時的皇帝命令彈了首曲子,而惹來了太後的不滿。說她是故意拉攏皇子,迷惑皇帝,居心叵測。然後在當天的夜里,也是下著雨,她被硬生生的打折了脊柱,仍進了冷宮。也是小皇子惦記著,在自己登了大位之後,便偷偷的譴人來為她整理出了間屋子。否則只怕她已經死在這里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看上去像老人的姑姑,其實也不過30歲。古代的人顯老,而她更多的是被這宮廷歲月給折磨的!
「藍兒!」
「是!姑姑!」正在琢磨著手中的曲子,姑姑卻走了過來,問︰「你真的是皇後嗎?」。
我看著姑姑,相必在她的心里是拿當今的天子當兒子看的。可是我該怎麼回答呢,是告訴她,我是想要奪皇帝江山的佞臣賊子之女,還是告訴她我是一個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倒霉的皇後。其實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只好回答︰「想必姑姑也有所耳聞,我不過是一個皇帝不想要冊封而又不得不冊封的皇後!」都是宮里頭的老人,我想姑姑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
姑姑听完哦了一聲,手中卻有一紙條落了下來。待姑姑走後,我這才揀了起來,上面只有幾行字︰「鳳凰生自九重天,浴火方能做涅槃。」後面還有兩句,卻已經被姑姑給撕去了。我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來,就又埋頭研究我的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