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如絲和韻音嚇得當場呆住,慕容凜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幾秒後,慕容凜失聲喊道,「大哥!」
這一聲痛喊將煙如絲和韻音徹底震醒。韻音急速搭上伯隱的脈息,臉色越來越沉重。
「到底怎麼了?」慕容凜沉聲吼道。
「難道是毒還未解?」煙如絲一臉錯愕之色。
韻音緊咬了下唇,面色凝重地道,「王爺體內的毒確實已經解了,只有少許殘留,並無大礙。只是不知為何,他體內的氣息異常活躍,筋脈也處于一種亢奮的狀態,就好像正在做什麼劇烈運動,血液流動得非常快……」
怎麼會這樣?煙如絲暗暗納罕,真是匪夷所思。
慕容凜怔了怔,閃電般攀上伯隱的手腕。果然如同韻音說所!心跳、肌肉、血液……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處于急速準轉的狀態,比常人要快四五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
「韻音,有沒有可能伯隱體內還存在另外一種毒?」慕容凜急聲問道。
沉吟片刻,韻音臉色沉重地搖搖頭,「據我所知並沒有,只有些類似的毒,都僅僅能讓心跳加速,或者血液流動變快,再或者筋脈噴張……但絕對沒有能同時導致這有所癥狀的毒。」
「那以你看,大哥的體內為何會有如此反應?」煙如絲疑聲詢問。
暗嘆了口氣,韻音無力地道,「我也想不通。」
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伯隱,慕容凜低聲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韻音面露掙扎之色,躊躇半餉,終滄然道,「會力竭而亡!」沒有人的身體能負荷得了長期的疲憊和亢奮,更何況是王爺那種身體……
腦海中某個地方忽而閃爍了下,煙如絲默然陷入了沉思。
「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慕容凜的心狠狠地揪住,聲音帶著無限的沉痛。
想了半天,韻音無奈地道,「或者神仙會有辦法。」
神仙?他如今已是散仙,卻無能為力。深深的自責鋪天蓋地地涌過來,慕容凜雙拳用力地握住,臉上眼中一片內疚悲傷之色。
目光緩緩落到伯隱臉上時,慕容凜猛地愣了下。也許勾陳會有辦法,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絕不能放棄。
深深地吸了口氣,慕容凜臉上閃現出從未有過的堅毅之色。
此時,煙如絲眼前一亮,揚聲道,「他會不會是中了蠱術?」真是很有可能,所謂的蠱術就是像各種各樣的蟲子種植到人的體內,產生各種各樣的功效。由于體內有蟲,所以才會看上去好像處以異常活躍的狀態。
慕容凜驀然愣住。韻音也陡然一怔,好像記起什麼。
「所謂蠱術,本質上就是毒蟲之術。也許大哥的體內也被人種植了某種的毒蟲,經過滋養,毒蟲在里面繁衍,故而……」胃里咕隆翻滾了兩下,煙如絲再也說不下去了。這種事想起來都覺得恐怖,簡直防不勝防!
似乎想起了什麼,慕容凜即刻拉住伯隱的手,將斗氣緩緩地注入進去。斗氣在伯隱體內慢慢地游走。
慕容凜閉上眼楮,進入坐定狀態,慢慢感受著斗氣的變化,感受著伯隱體內的異動。才一會,他就發現了什麼。伯隱體內果然有一條黑色的蠱蟲,大概有拇指那麼粗,一寸那麼長。最讓慕容凜震驚的是,那條蟲正在產卵,密密麻麻的一層白色顆粒扒在伯隱的肚壁上,有些還蠢蠢欲動,似乎隨時會化作黑色小蟲。
身體發麻,汗毛豎立,血氣奔涌上來,慕容凜面色猝沉,正準備用斗氣將那蟲子消滅時,韻音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喝止道,「不要。」
豁然睜開眼楮,慕容凜顫聲道,「大哥體內果然有很多蟲子。」饒是他見了,也不禁毛骨悚然。
「那就是說大哥是真的中了蠱術!」煙如絲大驚失色。
慕容凜臉色驟冷,眼眸中閃著濃密的狠厲之色,聲音陰惻惻有力,「我這就去將那些蟲子挫骨揚灰。」
話音一落,伯隱體內的母蟲好像听到一般,在里面發狂似地竄動起來。
「你們看……」煙如絲花容失色,手發抖地指著伯隱。
慕容凜和韻音急忙望去,只見伯隱衣服掩蓋下的皮膚不時地上下翻滾。
「肯定是蠱蟲感覺到殺機了!」韻音驚聲道。
他就不信他還對付不了區區幾個蟲子!慕容凜開始催運斗氣。
韻音急道,「千萬不要刺激那些蟲子。這樣只會讓它們更快繁殖,加速吞噬王爺的身體。」
「殺了它們就能徹底解決了!」慕容凜說話間怒氣四溢。
「萬萬不可!」韻音大喝。
眼看慕容凜的斗氣就要輸入伯隱體內了,煙如絲一把扯過他的手,肅然詢問,「韻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韻音面色嚴峻地道,「蠱毒只有密宗一族才會解。縱使將王爺體內那些蟲子全都殺了,恐怕也殺不了引子,只要引子還在,蟲子會再度生根發芽,而且比第一次還要快,還要猛,到時不肖幾分鐘,王爺的身體就會被那些蟲子吃得一干二淨。」
慕容凜的手緩緩地放了下來,臉色越發難看。
「當初從榆林鎮回來後,我就開始研究蠱術,但因為沒有人指導,加上可供翻閱的書籍也極少,所以只學了些皮毛,後來無法再進一步便放棄了。然而我知道一點,不是密宗一族的人是絕對無法成功解除蠱毒的。」
說著,頓了頓,韻音憐憫地看了伯隱一眼,「何況縱使能殺死那些蟲子,恐怕也會傷害王爺的身體。」
是呀,他真是沖動過頭了,連最基本的事都給忘了!大哥的身體經受不住任何波動,若是想將那些蟲子一網打盡的話,必定會傷到大哥。慕容凜淺嘆了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原來蠱術這麼恐怖!煙如絲頭皮有些發麻。
「我這就命人去尋找密宗一族。」慕容凜起身,一臉急切地道。
煙如絲提醒道,「你忘了,我已經吩咐胭脂他們去找了?」
拉住慕容凜,煙如絲接著道,「如果說連胭脂他們都找不到的話,這世上就沒有人能找到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地拖延時間,讓大哥體內的那些蟲子放松下來。」
韻音輕輕頷首,「絲絲說得對。」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那些蟲子動得慢些呢?」慕容凜心又亂了,此時的他已經無法思考。
煙如絲幽幽地看了伯隱一眼,呢喃道,「蟲子大多都要冬眠,只要大哥的體溫能降下來,或者……」
「對……」慕容凜慌亂地點點頭,彈指又搖頭道,「不行,不行!大哥他根本經受不住。」
「我們還有洗骨丹,只要大哥身體里的蠱蟲消失,立刻給他服下洗骨丹。」煙如絲小聲道。
「暫時也只能這樣了!」韻音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我這就去找人準備冰塊。」說完,慕容凜匆匆離開了。
伯隱的眉頭緊緊皺著,仿佛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煙如絲不忍再看,挪開的眼楮潸然淚下。
「韻音,他還能支撐多久?」煙如絲哽咽道。
「大概三天。」韻音說著眼眶泛紅,鼻子一酸。
這時饕餮進來了,看到煙如絲和韻音皆哭喪著臉,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了?」
煙如絲擦了擦眼淚。韻音把饕餮拉到一旁,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人類還有這麼惡毒的事,竟然在人體內種植活的蟲子,太可怕了!饕餮驚愕地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饕餮,你幫我去奇珍薈走一趟,告訴胭脂找到精通蠱術的人後馬上帶到宮里來。」煙如絲說著,掏出兩個令牌來遞給饕餮,一個是奇珍薈尊主令牌,一個是隨意進出宮的皇後令牌。
可他不知道奇珍薈在哪里呀!饕餮訕訕地模了模腦袋,看到煙如絲無精打采的模樣就不好問,還是韻音觀察細微,低聲道,「你到街上隨便找人問一問就知道了。郡城內沒有人不知道奇珍薈。」
這麼有名!饕餮感激地看了韻音一眼,道,「我這就去。」
饕餮才走,慕容凜就帶著冰塊回來了。
三人默默無聲地將冰塊小心翼翼貼著伯隱的身體放著,可又不敢放太過,怕直接將他凍死。隨著伯隱體溫的降低,他體內的那個大蟲子也安份不少,恐蟲卵無法孵化,大蟲子便附在它們身上,擋住寒氣。
檢查了下,發現伯隱的脈搏已經漸漸慢了下來,血液流動也正常不少,韻音淺舒了口氣,給慕容凜和煙如絲使了個眼色。
看了看伯隱,煙如絲和慕容凜隨著韻音悄悄走到屏風外面。
「我們身上的熱度太大,離得近了,冰塊融化太快。只每隔十分鐘,進去看看情況就行。」韻音壓低聲音道。
煙如絲驀然點了下頭,「現在只有等胭脂他們的消息了。」
慕容凜卻並不這樣認為,他腦海里忽然冒出個想法。密宗一族向來神秘,平素隱沒在眾人之間,哪里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不能全部指望胭脂他們,他必須得想辦法。下蠱之人自然懂得怎麼解,他應該加緊時間找到凶手。
雖然十有*是慕容桓,但到底還沒有證據,只有有十足的證據他才抵賴不了。想到這里,慕容凜臉色一冷,低聲道,「你們在這照顧大哥,我去調查下毒之人。」
四王府內,慕容桓正心情大好地和太妃、趙紫嫣閑聊。
想起昨天的傳聞,太妃沉聲問道,「你大哥病好了沒?」
慕容桓燦然一笑,「已經好了,皇上說他這次出外游歷遇到個奇人,送了顆仙丹給他,大哥吃了那仙丹就好了。」
「如此甚好!先帝保佑!」太妃雙手合作,小聲默念了兩句。
慕容桓神情一黯,旋即嘴角勾起模嘲弄的淡笑。已死之人能保佑誰?自己的兒女他一個人都沒有保護得了,還讓個野種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沖著正宗皇室血脈耀武揚威,還妄談保護?何其可笑!
趙紫嫣低下頭,悶不作聲,心里的不安卻如雨後春草般蔓延。
「桓兒,你有時間的話進宮看看,他畢竟是你大哥,如今又高居攝政王,皇上對他極為器重,多走動走動也沒有壞處。」
慕容桓抿嘴一笑,「母妃說得是。不過皇上說大哥他病才好,身子極弱,不宜見人,讓我過幾日再去看他。」
「你自己看著辦就行!」太妃揉了揉額頭,懨懨地道,「真是老了,才坐了這麼會就累得慌。」
趙紫嫣連忙起身,扶住太妃,柔聲道,「母妃,紫嫣扶你去躺會吧。」
太妃擺擺手,「不用了,雅琴扶我就行了。如今你懷有身孕,照顧好自己就行了,盡孝不在這一時。」
「是。」趙紫嫣細聲道。
「桓兒,多陪陪紫嫣,別有事沒事往外跑。」太妃又囑咐了慕容桓一句,這才在雅琴的攙扶下緩緩地離開了。
「攝政王真的好了嗎?」趙紫嫣定定地看著慕容桓,小聲道。
慕容桓訕訕地抿了抿嘴,趙紫嫣的眼楮盯得他有些發虛,愣了下急忙看向一旁,「你怎麼這麼問?這是皇上當著文武百官說的,如何有假?」
「沒什麼,我只是很高興攝政王能夠痊愈。」趙紫嫣淡淡一笑,眼底飛快躍過抹悲意。
話畢,兩人皆驀然無語。一時間,氣氛很是凝重。
半餉後,慕容桓忽然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要辦。小慧,扶王妃回去。」
說完,慕容桓逃也似地走了。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趙紫嫣的眼眸中緩緩地聚起幽暗的光芒。
「小姐?」小慧低聲喚道。
暗嘆了口氣,趙紫嫣神情悻悻地道,「走吧。」
莫非紫嫣發現了什麼?慕容桓暗下起疑,想了想又覺不太可能。他每次行事都很小心,平日和紫嫣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曾說過正事,她怎麼會知道。
慕容桓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擔心過頭了,竟然連紫嫣都懷疑。
正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個興沖沖地聲音,「王爺。」
「進來。」
「王爺,有喜事。」
「哦?喜從何來?」慕容桓俊眉微挑。
「名寒回來了!」小廝笑眯眯地道。
「真的?」慕容桓一個激動站了起來,「快,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