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安琪 第二章 安琪

作者 ︰ 霏玉

一路說笑著,三人已穿過了葡萄架,走到了主屋的門口。季文韜一眼看去,只見一樓大廳布置得文雅又氣派,二層高的屋頂上掛著碩大華美的水晶吊燈,金燦燦的光照得屋子里處處生輝,淺米色的大理石地打磨的光可鑒人,廳內深處是兩側樓梯繞上二樓,牆上掛著一副油畫,廳右邊是一組櫃子,擺著電唱機,還有古董擺設等物,廳兩邊一溜兩個扎花玻璃門,俱已關上了,隱隱有人聲自門後傳來,還有麻將牌相撞淅瀝嘩啦的聲音。

廳左是一組真皮長沙發,地上鋪著喀什米爾的羊絨毯子,中間置著一張白色長幾,幾上有瓜果點心,熱咖啡和熱茶都是現成的,時時備著有人來,一名身材削瘦的女子此刻正坐在那長沙發里,背對眾人,頭低著大約在看什麼東西,烏黑柔亮的一頭青絲燙卷了,盤了個古樸的香雲髻,髻上別著一只玻璃翠的簪子,在烏黑的發間碧光流轉。髻盤得略高,露出了她白玉一樣的頸子,兩串金流蘇耳墜在月白綾子旗袍的蔥綠滾邊上半垂半倚著,天氣還有些微涼,她卻已穿上了無袖的衣裳,晚間大約有些冷,便搭了一條水紅色的洋紗披肩,披肩從肩膀上滑落了些許,露出雪白的胳膊來,水紅蔥綠一襯,更顯得那胳膊和頸子像是象牙雕出來的。

鄒士諺也不顧季文韜和吳太太在場,三兩步走過去,一把從背後擁住那女子,口里輕喚道︰「心兒。」

季文韜倒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吳太是見慣了的,只嘻嘻發笑,那女子卻使勁一掙,仍是掙不開鄒士諺的懷抱,只得發狠說道︰「去,離我遠點格」雖然說的是京州官話,言語間仍然難舍糯糯軟軟的蘇杭口音,因此這一嗔,倒更像是撒嬌。

鄒士諺嬉笑著說道︰「好心兒,我這幾日忙,沒來瞧你,你怎麼又更美了?」

那女子扭股糖兒似的只管在那里掙扎,奈何抵不過他,遂咬牙恨道︰「這是在哪里灌了黃湯,到我這兒撒野來了快走開」

鄒士諺哪里肯放,心肝兒肉地胡亂喊著,兩人糾纏了一陣,那女子發鬢有些松月兌,一縷青絲滑落在耳際,鄒士諺眼尖瞧見了,極殷勤地將她肩一握,扳正了她的身子,伸手到自己長袍暗袋中去,旋即變戲法似的模出一件光芒四射的物事來,將她的發一挽,輕車熟路地盤了上去,又松了那支玻璃翠發簪,將自己手中那物事別在她發髻上。

別人還未反應過來,吳太先握著嘴驚叫道︰「啊呀鄒少,好大手筆我瞧著倒像寶興銀樓新近到的那顆金絲燕」話音未落,那名坐在沙發上的女子已是伸手從發間模下那枚發卡來,仔細端詳。吳太也湊過去,一驚一詐地說道︰「啊呀可不得了真的是那枚金絲燕這一顆多亮啊我前兒看了就說要是瓖了戒子不知道怎麼閃呢,沒想到鄒少這樣愛你,竟給你瓖了發卡」說著便用手輕輕一推那女子,向她丟了個眼色。

季文韜是大家出身,金絲燕的鑽石家里姐姐妹妹們也有佩帶,倒也並不陌生,只是鄒士諺對一個書寓先生出手這樣大方,他仍不免有些吃驚。

這時那坐在沙發上的女子款款站了起來,向鄒士諺嗔道︰「你以為你送我一枚鑽石,我就可以不怪你拋下我這許多天了麼?」

鄒士諺眥牙一笑︰「好心兒,你舍得怪我麼?」說著又將她摟在懷里。

那女子嘴邊已揚起一抹笑,用胳膊虛拱了他一下道︰「去去,沒羞沒臊的——這里是客廳」

鄒士諺知道她的氣已消了,便松手讓她走動,這女子拍了拍他的手,說了聲︰「昨天安琪給了我一罐好茶,你來得巧,趕上吃好茶。」便上樓去了。

鄒文韜笑著答應了一聲,看著她裊裊婷婷地上了樓,便走回季文韜身邊笑道︰「走,咱們上樓吃茶。」

季文韜卻是略微知道書寓里的規矩,便打趣道︰「你們倆吃體己茶,難道偏把我撂在旁邊打抽豐?我是不依的」

鄒士諺訕訕地笑了一聲,書寓里打茶圍原是有規矩,各位先生只對特別的恩客敬體己茶,如今他帶了季文韜來,卻也不能讓竹心壞了規矩,況且竹心性子又左 。難道讓季文韜吃公茶?若如此,便與自己被革茶碗是一樣的沒有面子了。

正沒計較間,听得外面大門上的鈴鐺又零零響了起來,吳太走出去一看,忽然換了說話聲氣,輕輕柔柔說道︰「安琪回來了?怎麼穿得這樣少?冷不冷?電影好看麼?我叫許媽備下了杏仁酪,特為給你留的。」言語間自是有千般體貼柔順,季文韜估模著,這位「安琪」何許人也,吳太對待她怎麼如此客氣殷勤。

鄒士諺听得說安琪回來了,卻一拍手,「哈哈」笑道︰「這可好了,天使回來了」

外頭黑地里傳來一個女子柔軟婉轉的聲音,語聲帶笑地說道︰「莫不是鄒姐夫來了?怎麼忽刺吧地這麼抬舉起我來?」

說話間,一個人影已經轉過了葡萄架子向屋子里走來。

季文韜出身世家,又出國留了幾年洋,見過的中外各子不在少數,只實在覺得這個女子有些不同——又說不上是哪里不同。白白淨淨一張鵝蛋臉兒,兩彎柳葉眉,一雙杏目仿佛浸在清波里的黑曜石,波光灩瀲,挺翹秀氣的鼻梁下,嬌滴滴的嘴唇涂著玫瑰色的口紅,嬌女敕鮮艷好象一對玫瑰花瓣,嘴角處各有一個深深的笑渦,一頭長發披下,齊眉的劉海疏落有致地垂在額前,耳朵上兩顆黃豆大小的珍珠耳扣在發間若隱若現,個子有一米六十五的樣子,身量適中,一襲鴨蛋青的中袖綺雲紗旗袍,倒是中規中矩的式樣,如意襟上的海棠花扣子一直嚴實地扣到領子上,腰上的線條綿軟溫柔,醉人地像是一客甜美清香的抹茶慕斯,叫人齒頰間仿佛余香不盡。

安琪美目盼兮,早瞧見樓梯前除了熟人鄒士諺還立著一個客人,于是笑盈盈向季文韜點了點頭,便又轉臉向鄒士諺說道︰「鄒姐夫這一向在哪里得意?怎麼也不來我們這里坐一坐?這會子想著回來了,竟抬舉起我來,莫不是惹了竹心姐姐生氣,指著我來給你們開解呢?」

鄒士諺訕訕地笑了笑,向她說道︰「安琪妹妹,你又笑話我呢我哪里有什麼能耐得意,不過是混口飯吃。竹心如今叫我去吃茶,說你與了她一些新茶葉,我今日帶了朋友來,這位是季文韜,我的好朋友,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安琪妹妹,你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不如你也過來,咱們一同吃茶說閑話。」說著又向季文韜說道︰「文韜,這位是蘇安琪小姐。」

季文韜禮節性地伸出右手去,才想起國內不興握手禮,尷尬地笑了笑,正待縮回手去,對面的女子卻將下巴略一揚,伸出右手來,將雪白的柔荑交到他手中,季文韜看著面前這冰雕玉琢般瑩瑩生輝的紅酥手,心中慕地一緊,忙將目光別開,卻瞥見那雪白光滑的左手腕上,一道月牙狀的疤痕赫然在目。安琪冷眼看他面上表情凝滯,也不在意,與他禮貌地握了一握,又迅速地抽了回去。

安琪早看明白鄒士諺既怕莫竹心生氣又要維持面子,心中好笑,但這鄒士諺自從與莫竹心要好,對飛瓊書寓的眾人著實關照,三不五時地總要給幾個姐妹們送些小禮物,吳太太的意思是不能開罪他的,想想自己晚間並無別事,便點了點頭向鄒士諺說道︰「好罷,你二位先去竹心姐姐屋里坐一坐,我讓茉莉將我的茶碗送過去,等我梳洗梳洗,就過來吃茶。」說著告了罪,自己先上樓去了。不多時只听樓上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喊道︰「開水——」。

這里鄒士諺笑著向吳太說了幾句閑話,就引著季文韜向二樓走去,邊上樓梯邊向他低聲說道︰「這個蘇安琪,是這里頭名的姑娘,來了這里不過一年多,紅透半邊天啊當時我的一個朋友帶我來這里,便是向我薦的她,誰知道竟不能得,你猜怎麼?原來絲綢大王尚蔭宗的兒子尚友嵐,早就一意追求她呢」

鄒士諺語速很慢,季文韜听他提起尚友嵐的名字,微微一愣,連忙插嘴道︰「尚蔭宗,他不是舉家遷到香港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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