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听到此處，心知江墨炎是決計不會再姑息蔣玉增的了。他們從小兒一同長大，江墨炎雖礙著身份不能與他們結拜，情分卻是絲毫不差的。如今蔣玉增這樣做，以江墨炎的脾氣，很難說他會做出什麼決定來。白夜的眉心焦灼地越聚越攏，他既怒于蔣玉增的糊涂，又懼于江墨炎的精明。以蔣大的性格，不管做什麼，肯定都是不會留下痕跡的，沈世峰與他通信，靈音受了他的挑唆，他絕不會留下什麼可以作為證據的東西，江墨炎居然能夠從只言片語中發現他的意圖。
此後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眼看著車子快要開到蔣家老宅時，白夜低低問道︰「督軍準備把他怎麼樣？」
江墨炎淡淡答道︰「這要看他自己的決定。」
白夜默默無語，車子駛入了蔣家大宅的院子，停在了門口，蔣玉增親自出來迎接。江墨炎和白夜下了車，蔣玉增趕上來道︰「勞動督軍大駕，玉增誠惶誠恐！都是小妹不懂事……」
江墨炎手一揮，關切地道︰「不要說這些了，玉珈怎麼樣了？」
蔣玉增眉頭緊鎖︰「還沒有醒——醫生看過，說是受了風寒，又受了驚嚇，磕著了頭，情況不容樂觀……」越說聲音越低，偷眼看江墨炎的神色，只見江墨炎一向冷冰冰的表情也露出了一絲憂慮，蔣玉增松了口氣。
一行人走至蔣玉珈的屋門口，江墨炎停了腳步，白夜本就落後他一點，如今見他停下了，忙也站住了腳。蔣玉增知道他們是因為屋內乃是女眷閨房。沒有主人的同意外人不便入內，忙道︰「督軍請。」
江墨炎頓了一下，才邁步走了進去。白夜意味深長地看了蔣玉增一眼，也匆匆跟了進去。
這一眼神情復雜，蔣玉增一愣，不知白夜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他們結拜的兄弟三人。白夜與江墨炎的關系最為密切。難道他听到了什麼風聲，所以才會這樣看著自己，想給自己提個醒？
蔣玉珈還沒有醒，一群醫生在跟前圍著。江墨炎進去後，陸醫生一眼瞧見了他，忙行禮道︰「督軍。」那些醫生雖未見過江墨炎本人。但也都知道陸醫生是督軍跟前侍候的醫生，他既然稱這年輕人為「督軍」，肯定是錯不了了。于是紛紛行禮，一時屋內有些鬧哄哄的。江墨炎擺了擺手︰「這屋里還有病人，就不必多禮了，不得擾了病人清淨。」
眾大夫忙噤聲，行了禮後，直起身來，江墨炎由陸醫生和白夜陪著。走到蔣玉珈床前看了看，只見她額頭上還綁著繃帶。臉色蒼白，雙眉微蹙，瞧著似乎確實瘦了些。江墨炎皺皺眉，低聲問陸醫生:「怎麼樣？」
陸醫生也低聲答道︰「蔣小姐確乎是因為受了驚嚇與風寒，又磕著了額頭。不過這麼多大夫在這里，倒也能將她救回來的。如今情況漸趨穩定，督軍可以不必擔心。」
江墨炎點了點頭，便對陪在床邊的蔣玉增的妻子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而後和白夜一同由蔣玉增陪著走了出去。
一出屋門，蔣玉增就說道︰「督軍，不早了，請督軍賞個臉，就在這里用晚飯吧。」
江墨炎淡淡笑道:「不了，不必這樣客氣，我回去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想了想又道:「玉珈的情況這樣危急，你暫時不用回京州了，我放你的假，你的事，由白三暫代。你們兄妹自小感情就特別好，她這次這樣生氣，也就是你沒空陪她。如今我就給你個機會，你在家里好好地陪著她！」
蔣玉增沒想到江墨炎帶來的竟是這樣的消息，他起先一愣，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己不過請了幾天假，可是听江墨炎的口氣，似乎是要長久的放自己的「假」！這不是變相的褫奪了自己的軍權嗎？隨後他就有些慌了神，聶長陵的回避，何謹豪的裝聾作啞，白夜莫名其妙地注視，難道都是因為江墨炎對自己有了疑心？
他越想越不對勁，忙硬扯出一臉笑道︰「督軍，我怎麼敢應私廢公？過兩天，不，明天我就回去！」
江墨炎淡淡地一笑，沒有答他的話，他雖慌了神，見此情景也知道不能再硬踫硬，江墨炎明顯心意已決，只得徐徐圖之。等這一陣風頭過去，再慢慢挽回不遲，況且，這京州司令的位置，也沒有大權旁落，白夜有多荒唐，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清楚楚的，江墨炎把京州的大權交給白夜，在他看來，純粹是短期的考慮。只要自己好好表現，安分一陣子，江墨炎肯定還是要依賴自己來管京州這一攤事情。
于是他只得低下頭道︰「那，屬下就在家里多陪妹妹幾天……謝督軍如此體恤屬下。」
江墨炎仍舊淡淡一笑，眼中卻沒有笑意，向蔣玉增告了別，帶著白夜又上了車，直奔萬象府而去。
此時已經使傍晚，一輪紅日掛在西方的天際，染紅了周圍的幾朵雲彩，鄉間的路有些不平坦，車子微微有些顛簸，白夜看著江墨炎，想起他之前說的，他怎麼處置蔣玉增，要看蔣玉增自己的決定，不由有些舀不準，于是便問道︰「督軍，你說的，要看他自己的決定，是指剛才你對他說，放他長假的事嗎？」。
江墨炎沒有回答，卻反問道︰「我說給他放假，由你代蘀的時候，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嗎？」。
白夜一怔。他當然看到了，蔣玉增看自己的那一眼，表面上似乎只是驚訝，其實卻有著難掩的濃重憤怒與不屑。
江墨炎見白夜怔怔不語，便冷笑道︰「他起先表情驚愕，而後對你怒目而視，隨後輕蔑地又看了你一眼，最後面含不綴地看了看我。一瞬間而已，這麼多種表情，他的心里想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白夜聞言，苦笑道︰「我信他，他卻不信我。」
江墨炎淡淡道︰「人心是無時不刻變幻莫測的所在。我們不能總是只看自己想看的那一面，長此以往，你就會被所有人都甩在身後。」
白夜苦笑，低低道︰「謝督軍教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