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蘿听聞後,面色卻淡淡如常,心里一片平靜,果然,這個祈年會他不會讓她安然度過。一如既往的,所有可以當眾羞辱她的機會,蒼術從來不會放過。其實,她該謝謝他不是嗎?相比從前,今日他的話已經客氣了許多,遣詞造句也沒有那麼赤果直白。
面對身旁帶著探究的目光,忽然蒔蘿展顏笑了。那笑,如淺談色的花苞剎那綻放,艷艷開出絕色華光,浸了蜜淬了毒,直逼上來取人心魄,不留絲毫喘息的余地。仙姿渺渺,恍如天人,沒有人願意去驚動那一方天地,一切的聲息言語對于她仿佛都是唐突的褻瀆。
眾人雖有疑惑,卻不敢妄加揣測。其實,坊間關于蒔蘿的事情,多少有些風言風語,但今日一見。她渺遠的姿態如一痕冰月,冷冷于瑰麗多姿的別苑,寂寥相對著涼亭旁瓊瑤碧閣,玉影繁華。她眼底中無聲無痕的憂傷,在淹沒了身邊所有的同時又冷然與一切毫無關系,甚至包括她自己。
「蒔蘿不敢,蒔蘿只是自幼習慣了節儉,瑞王府的錦衣玉食又豈是我這不起眼的打扮可以抹煞的,況且,瑞王是心懷天下,胸襟闊達之人,我的那點事,您怎麼會放在心上呢?」蒔蘿輕輕俯首,一字一句緩緩說道道。
蒼術靜靜望著這邊。看向她的那細長眼中幾分魅惑的笑,薄唇斜抿帶著柔軟更浸了絲邪意,和薄涼的雙唇又不謀而合。
夜色里那妖魅般的眼色如此刺目,蒔蘿只想快點離開這讓她局促不安的地方,然而躲已不及,蒼術已經起身,沿著涼亭的小路邁步而下,直向她這邊走來。
蒔蘿只得淡淡對他施禮︰「奴……妾身見過王爺。」
蒼術站在原地,看著淺色衣衫里裹著這盈盈身姿,方才她的淡然,她的笑容,一時間惑然以為跪在他面前的人是半夏,然而抬頭起來那張清水般的矜秀面容,慧眸流盼,分明卻是另外一人。
蒔蘿見他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心里隱隱不安,不知是不是自己剛才又說錯話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他也不會做出什麼破格的事情。
可心里還是不確定,忍不住詫異抬頭,迎面一雙沉郁的眸中盡是失痛神色,正目不轉楮盯著她。
他既來了眼前卻不出聲,蒔蘿亦不知和他有什麼好說的,只得靜靜跪著。蒼術的雙眸微微眯著,燭火下明暗間,似乎便有無數媚光齊齊射來,帶著一片令人迷醉的蠱惑。
華服的一角隨風招展了一下,暗暗天色下映著陰沉的天色越發詭異,蒼術粼粼眼波中依稀有光陰變幻著深淺,出現了蒔蘿印象至深那種糾纏彌漫的陰鷙,濃的甚至依稀生出幾分煞氣,叫人心中忐忑。
這種沉默的氣氛,讓蒔蘿覺得透不過氣來,只得說道︰「王爺,時候不早了,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奴……妾身先行告退。」
蒼術眼底一恍惚,隨即問道︰「你要去哪兒?」
蒔蘿淡淡說道︰「自然是回瑞王府。」
蒼術見她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道︰「回府為何不同本王一起回去?王妃是在故意給本王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