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天字房,清靜幽雅。
可依舊擋不住空氣中浮著的血腥味,蘇凡和秦在門外守了一宿,秦做夢也沒想到,一向怯懦的柳玄月會奮不顧身替他擋劍。
不一會,郎中終于出來了,秦趕忙迎上去問道︰「她醒了嗎?」。郎中捋著山羊胡,慢慢悠悠地說︰「急不得,慢慢養著吧。」
秦一听,就想沖進去。可一旁的蘇凡伸手攔道︰「你沒听大夫說她需要靜養嗎?」。
尷尬的氣氛,讓兩人僵了好一陣,秦忍著氣說︰「我就去看看,不會吵著她休息。」
蘇凡索性倚著門框,斜了他一眼,絲毫沒有退讓之意。秦頓時心浮氣躁,低聲怒道︰「我秦家的人,什麼時候需要你這旁人指點?」
這麼一說,蘇凡果真退了步,目向他處,唇間卻隱隱透著譏笑。
秦只在門邊掃了一眼。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客棧。可心里卻滿是悸動,是因為自己欠了柳玄月一條命嗎?
此時他想著的人,正虛汗淋淋的皺著眉,睡得極不安穩。
夢境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把柳玄月反復拉扯。她已辨不清真偽。听,有人在哭,有人在說話……
純仁十一年秋,雲州洛禾鎮,柳府正廳。
柳玄月畏手畏腳的探著半個腦袋,偷偷听著父親柳孝儒和媒婆的對話。感覺整個身體都虛浮起來。「什麼?逸遠要退婚?」
這個消息還不等柳玄月緩神,翌日。
只見景榮公主眉眼含笑,一臉春意的和駙馬徐逸遠並肩上座。不時耳語地打量著柳玄月。
這惱人的眼光,讓柳玄月滿臉不自然的斜在椅子一邊,就像被人捏住了頭腳,顯得畏畏縮縮。
「本宮今天給老師捎來了喜事。」柳孝儒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恭敬道︰「勞公主費心了。」
只見十多個丫鬟,人手捧著一幅丹青,上面皆是年輕適婚的男子。
柳玄月偷偷看了一眼徐逸遠,唯唯諾諾的掃了幾幅。心里生出一股子怨氣。
這點小動作怎能瞞過在深宮長大的景榮公主,她不著痕跡地瞥了柳玄月一眼,閃過一絲譏笑。親昵地下座拉過她的手,指著其中一幅說︰「這蘇家少爺雖然是個庶出,但也是飽月復詩書,一表人才。本宮親自為你主婚,一定辦的體體面面、風風光光。」
一時間,一屋子人齊齊謝恩。只有柳玄月低著頭,心里像著了火一樣。
「月兒別哭了。」顧子惜一邊安撫著哭泣的小姑子,一邊無奈的嘆息。柳玄月搖搖頭,抽抽嗒嗒地擠出一句話︰「哪個正經人家會願意娶一個棄婦,那人肯定……」
話音未落,一個悶雷就滾過天邊,瓢潑大雨接踵而至,紛雜的雨聲听得讓人心驚。顧子惜揉揉跳動的眉心,甩掉心頭不好的預感。輕彈了一下柳玄月的腦門道︰「別胡說,我猜這蘇少爺一定是個俊俏郎君。」
這話說的要多心虛有多心虛,因為那畫上根本連五官都沒畫上。也不知這景榮公主是不是故意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