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連幾天,壓根沒見到後皇,自然,想去未央宮也是不可能的。那湖旁邊有南納侍衛守著,她壓根過不去分毫。
這天,上官七七正在看綠可找來的關于南納的書,外面響起聲勢浩蕩的聲音,「天曉七!滾出來!」
綠可納悶的出去一陣子回來,臉色也變了。「七姐姐,你一定不要出去。只要你不出去,他們是不敢闖進長老的屋子的。」
「怎麼了?」
綠可滿臉嚴肅,「大長老村里一個村民去小樓辦事,被那鎮上的太守設計活捉……折磨死了……這幾天君皇不在,也就是出谷去處理這件事了。本來消息是封鎖的,不知怎麼,今天突然傳開了……我也是剛剛听他們說才曉得……」
「天曉七!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一面說要友好相處,一面又做出那麼殘忍喪盡天良的事!你給我們滾出來!還他們的命!」
「出來!別以為躲在十長老的屋子能一輩子!便是十長老回來了,我們也非活剮了你不可!什麼並非每個小樓人都有歹念,什麼大家沒有什麼不同,什麼大家可以好好相處,十長老就是在痴人說夢!」
的確,痴人說夢。種族歧視這樣的問題,便是二十一世紀那般文明開化,也無法真正消除,別說在這樣的時代。更何況,南納身上披著的那層讓人窺欲的神秘面紗。
而她,據綠可說來。算是作為友好大使來鳳凰谷的。不過,顯然沒人當真。只怕,這身體的主人自己,也不是真的懷著這個目的來的……
上官七七沒動,綠可卻怒了。跑出去雙眼瞪得圓滾滾的,「不準你們侮辱爹爹!」
「綠可小姐,這整個鳳凰谷也就你和十長老相信,這世上有把南納人當普通人看的人。那小樓不論帝王將相還是平常百姓,誰真的如此看了?!」
綠可咬牙,「爹爹說了,那些心懷鬼胎的,只是極少數的人!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子的!」
此話一出,盡是嘲笑。綠可本來就是直性子。見不得如此陰陽怪氣的表情,更見不得自家爹爹被人嘲笑。一沖動,便一掌向笑得最厲害那人打了出去。
那些人叫她一聲小姐,是礙于鳳凰谷的尊卑規矩。但到底,對這個居然幫著外面那些卑劣小樓人的小姐,是沒有多大真正恭敬的。既然綠可自己先出手了,那些人毫不客氣,幾乎是群起而攻之。
周圍早已有這個村子的人圍觀,卻沒有半個人出手相幫,因為,他們也憎恨外面的人!無比憎恨!包括綠可自己家的侍衛僕人!
鳳凰谷的人誰不是身手非凡。那些人雖不敢真的殺了綠可,但是讓她吃點苦頭還是很樂意的。
綠可被打倒在地,一身狼狽,嬌俏可愛的小臉也蹭破了皮,她狠狠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臉上盡是倔強不屈。咬牙想站起來,眉頭卻痛苦的皺起。她的腿……
有人喊,「天曉七!還不滾……」出來兩個字沒說完。直直的看著早已站在門廊處的清冷少女。先前一直對付綠可,居然沒人注意到!
她什麼時候出來的!
上官七七淡淡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的冷寒之意竟然逼得那些人一時震住,沒有立即上前來。徑直走向綠可,把她扶了起來。
「七姐姐……」綠可懊惱的皺眉,實則是痛的。「我的本事果然不濟事,都是練功的時候太貪玩了……」
上官七七笑著輕擦掉她臉上的血和灰,「誰說的,你不是比我厲害多了?」轉而看向那些人,冷笑道,「好個南納一族!自己都下得去手對自己的族人如此心狠手辣,憑什麼以為別人就會心慈手軟!」
眾人回神,「你算什麼東西!我們族人的事要你一個外人來管!」
「你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教訓我?」她反笑,「本宮是外人,本宮這個外人也知道,你們一族尊卑分明,如此藐視祖宗規矩,膽大包天的不肖子孫,不知他們黃泉下知道了,是不是能瞑目!」
那些人被說得臉上青白交錯,更是恨得牙癢癢。「好一個牙尖嘴利!我們犯上傷了人,我們自會等君皇處置!但在這之前,我們要先活剮了你!」
這些人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綠可急了,「七姐姐,你快躲進屋子里去……」
躲?把綠可扶到一邊。她不躲不避的站在眾人中間。「本公主能出現在這鳳凰谷,是得到你們君皇許可的!呵,活剮本宮?沒有你們君皇點頭同意,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怎麼來活剮我!誰敢來活剮我!」她這幾天也不是白呆的。南納一族看似逍遙,但有些底線規矩卻是誰也不能越軌的,否則,等待的將是無比殘酷的刑罰。別說普通南納人,就算是貴為長老君皇亦不例外。
听她這樣一說,那些人暫時都按捺了下來。不過怎麼也不甘心。有兩個人站了出來,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那麼,我們陪你一起死!」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居然沒有全部唬住,真是讓人頭疼。這具身體,也不知道有多大本事哇……
「哇,哥哥,他們在打架!」陡然的童音,清晰無比的傳來。所有圍觀的人飛速轉身望向前路,瞬間全部低頭頷首,「君皇。」
明媚天光下,後皇隨意靠在花籬上,身後大片芙蓉花開錦繡。
美目淡淡掃過眾人,又看向上官七七,眸光輕然流傳間,微微一笑,已是風華絕代。他用那淡漠旖旎的調調慢悠悠說道,「她說得沒錯,要活剮她,也該本尊動手。你們,膽子是大了些啊。」
上官七七有剎那的錯覺。好似那次長街上,他也是用這種語氣說,「哦~是這樣啊……可是,七七不就殺了個把人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站出來那兩人頭垂得更低,含恨道,「君皇!被害的是我家三弟,請君皇凌遲了這個女人,為三弟報仇!」
「仇是要報的。可得找準對象。晨陽,讓他們把人帶上來。」
由幾個南納人押上來的人一身官服,長得油頭肥耳,實在怎麼看怎麼普通。此刻,一臉恐懼的看著眾人,只可惜無法開口說話。嚇得那身形止不住的抖,若不是被人強制押著,必定癱軟成一灘爛泥般了。
「小樓皇帝已經說了,此人任由你們處置。」
那兩人臉上各種復雜,終是含淚跪下。「君皇,三弟他……」
「喔~」後皇伸手,掌心握住的蝴蝶飛了出去。他望著在他身邊盤旋飛舞的彩蝶,手背擱在眼上擋住刺目的陽光,開口道,「本不想讓你們看的。既然如此,暮月。把人給他們。」
當那擔架上的白布被掀開時,饒是上官七七,也止不住的一陣發寒。
那不是什麼尸體,而是骨架。活生生的骨架……上面還有刀割肉沒割干淨的痕跡。一切都還很新鮮……
暮月皺著小眉頭說道,「他身上的肉被那個胖肥球吃光了。要是我們晚去一步,說不準骨頭都熬湯喝了沒有了呢。你說是吧,哥哥?」
「對!」晨陽也皺眉,「那個胖肥球想長生不老!」
「……三……弟啊!」悲滄的聲音,震徹雲霄。
那太守肯定必死無疑了。除了太守,上官七七也感受到了四面八方那冰刀子似的目光唰唰射向自己。
「不能原諒……我絕不原諒他們!」地上本痛哭的一人突然猛地把頭磕在地上,「君皇!懇求你,把這個女人賜給我!」
南納人從不興跪拜之禮,這麼嚴重了……得多想她死啊。上官七七看向後皇,那熟悉的絕色妖嬈容顏。直到看到他嘴角微微彎起,說,「不行喔~未央宮正好差個打雜的。她,本尊要了。」
此話一出,萬籟俱靜。
有什麼很微妙的感覺彌漫開來。後皇輕笑一聲,眼底有著微微寒意,「還是說,本尊想要個女人都不行?」
眾人的頭剎時又低了一分。終于有人找到理由,「我們自然不敢。可是君皇,她是異族人,骯髒之軀,怎麼能讓她進未央宮!」
後皇微挑眉,轉而看了一眼一直盯著自己看都沒轉過眼的上官七七。忽而一笑,是帶著點點邪氣的絕美。他悠然走過來,在眾目睽睽中一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他袖口溢出的淡淡體香味,很熟悉。上官七七也怔了那麼一下。就在她的呆怔中,後皇低頭俯到她耳邊,曖昧輕語,「你這眼神,是想叫我來吻你麼……」
「……」上官七七剛張嘴準備說什麼,頭卻被一晃,後皇輕軟薄涼的唇便落了下來……
那熟悉得刻骨的味道和感覺……心,瞬間停止了跳動一般。她甚至下意識主動伸出手,緩緩攬住他的腰。
那腰上的小手讓後皇瞬間回神,猝然離開她的唇,瀲灩的眸中,還蕩漾著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氤氳迷情。為什麼……他竟然真的……
抬眸面對那些完全僵立當場的村民,他又恢復了那慵懶邪妖的樣子。「這樣便不骯髒了吧。對于一個打雜的,要求不能太高。你們說呢。」
雖然沒什麼本質的差別。天曉七還是天曉七,但誰能想到從來不近的君皇會用這種駭人詭異讓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告訴他們,他說的話不容置疑!
他要的不是一個天曉七,而是對于君皇權威的承認和對他的尊重!更是……君皇自己有異族血統,誰還敢說什麼呢?說天曉七髒,不就是說君皇髒麼?
十年前他們還敢說,現在,他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