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王沒了……
她不會悲痛欲絕萎靡求死,只是听到這幾個字,心里很澀。很疼。
後皇受的所有罪……都不過是要她活著……好好活著……快樂的幸福的活著……
望向太後的方向,盡管眼里無法有情緒,卻是強烈的,認真的,「正因為他沒了,我才要更好的活下去!
這世間,若有一個人能拿走我的命,也,只能是後皇!」
她沒說半個愛字,可是那種刻骨的東西卻讓太後一顫。繼南陵王選妃那個時候的又一次,再次深深的震撼了她。
她貴為太後,有她的責任,她也是女人,有女人的柔情。
或許,她可以放心放過這丫頭?畢竟,在她心底住著這樣一個南陵王,又怎麼去成為惑主媚上的禍水?
皇帝那樣驕傲內斂的性子,也斷然不會做出什麼強迫強搶的事來的。
說白了,太後忌憚上官靖的是他的影響力,想殺上官七七的目的,卻是因為東方卿對她的特別。
為這個理由,她有好幾次都是要動上官七七的。
知子莫若母,東方卿雖不是她生,卻是她養。別人看不出,她能想不通蛛絲馬跡?
一個皇帝對一個女子如此特別,只會是禍不會是好事。不論那女子是誰。更別說是上官七七了。
「上官將軍,哀家答應你。哀家以日月皇朝起誓,放過上官七七。」到底是太後,多加一句話便堅定了上官靖所有念想。
以日月皇朝起誓,上官靖放心了。
拿起面前的酒。「七七,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些犧牲是必要的。待爹走後,你帶我一同回歸故里吧。」
「爹!你別這麼糊涂!你的君不是太後,是皇帝!」大逆不道什麼的,她從來就無所謂。
上官靖無奈的笑。真是個大孩子。骨子里罔顧三綱五常,自由不受拘束。「七七,你要違抗父命麼!」
「爹,為這樣的人賣命,不要也罷!既然皇權如此只手遮天,如此逼人如蟻,我們不能為那只是莫須有的未知懷疑莫名死去,就算要死,也要做實了!她怕我們反,我們就反了又如何!」
‘啪’,清脆的巴掌聲。
上官靖打她的手顫抖得不能自已。
一時之間,寂靜。
都沒說話。上官靖沒說什麼,只是手輕顫著。上官七七亦沒說什麼。其實,她都明白的。明白上官靖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堅持。要上官靖這樣的人做亂臣賊子,不如親自一刀殺了他。何況,她還成了要挾上官靖就範的一根致命軟肋。
只是,她不想他死!她不甘心!
果然,任憑一個人有多聰明,多厲害,到底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無力回天……
上官靖不是沒打過上官七七,小時候練功,以至于現在長大了,在他教她東西時,她調皮或是做得不好,他都會象征性的教訓教訓她。但像這樣,卻是生生痛煞了他自己的心。
卻是什麼話都無法說出來,仰頭,一口喝下太後賜的酒。
酒杯落地,那清脆的響,碎的卻像上官七七的心。
「來人啊,上官將軍突發心疾……皇帝?」
東方卿被一個隨侍太監扶著,發未束,衣未披。越見單薄的身子上只有一件就寢時穿的雪白單衣。那從來不甚健康的氣色因來路匆匆而微微泛著點櫻粉色。
便是如此不管不顧的趕來,依舊晚了一步。伴隨著太後的聲音,上官靖倒了下去。
上官七七蹲下去,模著上官靖的身體攬在懷里。望著東方卿所在的方向,頓了頓,「爹準備在宴會上,當著群臣文武百官,辭官。」
頭微垂,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真切起來,「姐夫。」她很是平靜的說,「姐夫你想爹死麼?」
「上官靖,是日月皇朝的將軍。」
他的皇帝,並沒有那份心。這樣,爹爹是不是能死得瞑目點?
上官七七掏出兩塊牌子,擱在地上。一塊是碧華宮的令牌。一塊是掌管七星陣的令牌。
如果說她要殺了太後替上官靖報仇,那真是太侮辱上官靖了。所以姐夫,碧華宮的一切,送給你了。七星陣,也送給你了。不報仇,留著這些也無大用了……
要帶上官靖走,雖有些吃力,但好歹她也是習武之人。力氣比一般人大很多。就那樣背負著上官靖,一步一步的朝著有風吹進來的門外走去。
太後不認識碧華宮的令牌,但七星陣的令牌卻是暗中在意很久。那丫頭……
太監去地上拿起兩塊令牌恭敬送到東方卿面前,東方卿捂著嘴咳了咳。臉又白了幾分。
太後終于緊張起來,一時都忘了自己的處境。「皇帝?」前些日子不過出宮一陣,回來就變成了這般孱弱的樣子!
便是這幅模樣,還是趕來阻止她殺上官靖麼?
「國師死了。」東方卿拒絕太監的攙扶,平穩下呼吸,淡淡說著這個對于太後無異于晴天霹靂的消息。
他微微一笑,「母後……」
他對她笑了!太後瞬間石化當場。寒入骨髓。
「婬污後宮,母後應該知道後果。」
月落不會死,不可能死,月落自己也說過,這日月皇朝,也只有一個南陵王有本事殺得了他……
南陵王出事時,月落還好好的!
「不可能……」
東方卿又咳了咳,那太監趕緊遞上緞帕。
「國師沒告訴過母後?他來自何方?」
她的確不知,只隱約听過,他的家在梅滄以南……
梅滄以南!皇帝這次去的地方就在梅滄以南的範圍!難道……不,不是難道,是一定!就算月落不是死在皇帝手里,都是死在他的計謀布局之下。
月落一死,皇帝再無後顧之憂。她這個母後,也就形同擺設再沒威懾力了。
她還記得月落離開前說的話,他說,阿離,你想的事我都會幫你。只要有我在一天,便會護你一天。
他在時,她不曾用過太多心思在他身上,她心里只有日月皇朝的萬里江山。他沒了,一時間,她發現,那大好江山,竟比不過他白衣似雪,眉目如畫……
一瞬間,那美麗的容顏好似蒼老了數十歲。
苦笑道,「哀家還真是錯了。皇帝你是多麼出色的帝王,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哀家何必擔心日月皇朝的江山,何必做了那麼多……多余的事……」
東方卿淡淡道,「是你教朕的。」
她是真正欣慰啊。她守大了如此一位出色的皇帝。她的確是目前,他最後一個未解決的問題。
「不錯。皇上你做得很好。」到底是非凡女子,太後整了整儀態,依舊一派從容大氣,「皇帝,哀家臨死前,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世人都艷羨帝王之家,卻不知帝王之家最多無奈。你應該最是明白。擁有江山浩瀚,萬千生殺大權。世間所有別人望塵莫及的一切。
同時,作為皇帝,最是不能的是自己喜歡。你越是喜歡一樣東西,越是想要得到一樣東西,那東西便越容易失去,越容易毀滅。
王者,稱孤道寡,九重寶塔之上,便是高處料寒,也只能容你一人。
我們,都要不起一個‘喜歡’啊……」
皇帝,你要不起上官七七啊……
史歷︰日月皇朝三十八年。藺離太後仙逝,享年四十三歲。
也就是太後歸天這天,赫赫有名的上官靖將軍在宮里心疾突發,命在旦夕。
這是外面的人知道的。
此刻,將軍府內安靜得羽毛落地似都能听見。眾人連呼吸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就怕打擾了夭揚的救治。
說起夭揚,他們也認識。便是曾經寄居在將軍府那個漂亮乖張的孩子,夭夭。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依舊沒有一個人睡去。終于,那扇他們無比關心的門打開,夭揚和上官七七皆是一臉疲憊蒼白的出來。
「大家去休息吧,爹暫時無性命之憂了。」
當眾人都散去後,上官七七和夭揚一起癱坐在了房門前的石階上。
夭揚又成了這幅孩子樣子。小小漂亮的心形臉蛋,眼楮水葡萄般水靈靈。
「上官七七,你又欠了我一條命!」他本是來京找點東西,沒料到,剛潛入皇宮便看見這女人呆呆的往上官靖嘴里喂血。
也幸虧那麼及時的喂下她的血,不然,就算遇到他也是無法救的。
「多謝。」
她不怒不鬧,不追究前塵往事。而是很坦然的道了一聲謝。
夭揚反倒怔了下。揚起漂亮的小下巴,「本少爺一向恩怨分明。不論我和你們怎樣,上官靖當初收留過我,救他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你的確應該謝我!」
「這話怎麼說?」上官七七抬頭,看不見的眼楮望向夜空。
夭揚看了一眼她那漂亮卻無神的眼楮,冷哼道,「既然你能想到用自己的血喂上官靖,還和我裝什麼裝!不想道謝便罷了,我也不稀罕!」
「喔。那我就不用說了。」
夭揚咬牙,「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無恥女人!」
上官七七側頭,微微不解的樣子,「想听道謝的話直接說好了,繞彎子。」
夭揚一沖之下站起來,「就是應該道謝!你這破身體,光憑琴歌東方卿的血能救得了你?哼,若不是我路過那小鎮,好心放血給你,你早就見了閻王了!」
東方卿?上官七七微頓了一下,她眼楮看不見,不知道東方卿現在什麼樣子。當初昏迷前,也只見到琴歌。醒來後,也沒人說有東方卿這麼一個人出現過。
看來,他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給了她血啊……
她就說,平白無故怎麼會醒來。夭揚的血中有絳珠草啊……就像她的血里,也有絳珠草……
「呀~原來是這樣啊~難道說,你因為損失了血給我,所以才又變回這個小矮子樣?」
打蛇打七寸,戳人要戳痛處。上官七七一副故作無辜的不解樣子說這話,沒差點把夭揚氣爆。
他是變回十一二歲時的身體了,可也沒比她上官七七矮多少啊!小矮子小矮子,恨得他牙都差點咬碎了。陰森森的冷笑道,「要是我把你雙腿砍了,你還剩下多高呢?」
「比你矮。」
「哼,算你識相。懶得和你這樣的女人多說,我走了!」
「這就走?」上官七七多少是有點意外的。
「你以為我是你啊,整天無所事事!」轉而一臉輕鄙的高高在上樣子,透著幾分得意,「我現在可是小樓的王!」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就不能當小樓的王?什麼南納規矩,老子就要逆!什麼小樓皇族,老子就要反!誰不听話老子就殺誰,誰敢放肆老子就滅誰!」
又陰森森的湊近上官七七,「還是托了你們的福。弄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去雪霽島搗亂。成全的,卻是我夭揚!」
這人是個正常的瘋子。
夭揚離開前,見上官七七依舊一臉淡靜,回頭突然道,「上官七七,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她淺笑,「後皇的妻子。」
夭揚沉默了一下,皺起好看的眉。「你這女人,就是一個禍害。放心,禍害總是遺千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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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這文好多鴛鴦哇……jq處處有,鴛鴦對對飛…。咳咳。
話說,某童果然喜歡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