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傷 第二十章、胖子的奢望

作者 ︰ 夢斷離弦

悠揚的鐘聲回蕩在萬丈絕峰之上,在這片終年積雪的純白世界中,更顯清遠。天空中不時有靈鶴在盤旋著,驕陽微升,播撒著淡漠金光,遠處飄來陣陣炊煙,讓這浮華山的早晨如夢似幻。

一日之計在于晨,正是早課時間,此時浮華派的弟子都集結在大殿里做早課。在這一天靈氣最充裕的時刻,往往一個時辰堪比幾個時辰的功效,所以誰也不願浪費這個時機。

浮華派的門規里也規定了,早課時間任何人無故不得缺席,為了不影響到早課,在這時間內是不允許做其他事的。修不不修習是自身的事,但若是影響到別人,那便是罪過了。

凡事也是有例外的,浮華派南苑廚房的後院里,一個球形生物正在蠕動著,伴隨著物體碎裂的 嚓聲和對某人親切的問候聲,一道寒光上下翻飛著。

「張跛子,笑面虎,王八蛋,臭狗屎……」安寶慶每次揮斧嘴里問候的詞都有新花樣,實在也算得是一種本事。「 嚓」這一斧沒劈好,只削下一小塊來,卻把整塊木頭砸得老遠。

安寶慶一甩斧頭,把它釘在木墩上,艱難的起身就撿那塊木頭。他彎下腰去撿那塊木頭,發現手有些夠不著,只能稍微蹲下去點,雖然吃力但終究還是把木頭撿起來了。這要是放在從前他是連腰也彎不下去的,更別說撿東西了。

安寶慶滿足的笑了笑,看著木墩上的這根木頭惡趣味的想到,跟那跛子一個樣一邊少了一塊,想著想著那木頭上便浮現出一張老臉,寶慶狠狠一斧頭,木屑橫飛,濺得老遠。

當日安寶慶被送到蓬洲後便立馬隨接引弟子上山了,可是這入門的第一關對他來說卻是非常之難。這萬丈浮華,即便是常人,也需得幾日才能登頂,以寶慶的身形足足滾了近十日才到達。

接引弟子倒是耐得下心,不得萬不得已絕不出手幫忙,只是看著懷里驅寒藥物的瓶子已經差不多空了,他也不由得苦笑起來,常人服一顆可保不冷,安寶慶非得服三顆才有效果,這不十日下來,宗門配給自己一年的分量都已告罄。

一到地方,安寶慶便死豬般睡了兩天兩夜,一醒來便是入宗儀式,修真門派雖然擇徒甚嚴,但是並不注重形式,這入門形式也很是簡單,給祖師爺磕頭燒香,便算是見習弟子了。

在未拜師前,安寶慶作為一個見習弟子是由執事堂負責的,分管安寶慶的便是張呈鴻。張呈鴻的腿早年被魔道邪功所傷肌肉萎縮了,因此走路有些顛簸,但是他是個樂天派的性子,也不甚在意。

張呈鴻整天見誰都是笑眯眯的,很是和氣,加之他對宗門的貢獻甚大,在宗門也深受弟子敬愛。安寶慶早就打听好了頂頭上司的性子,原本以為自己在這樣一個人手下,可以過得很舒坦,可誰想張呈鴻眯了他一眼便發配他去劈柴了。

這一砍就是一個月了,剛開始的時候安寶慶總是錯過飯點,這可不是在家中,錯過了便只能餓著,時常把他餓得頭昏眼花,為此他也鬧騰過,可是根本沒人理會他。

後來他劈柴的速度有所提升才能趕在吃飯前完事,但是有的吃不代表吃得飽,安大少爺如今對事物的味道已經沒有什麼矜持了,但是提供給他的食物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少了,兩個饅頭一碟青菜,放在以前安大少爺連看都不會看一下,如今吃完舌忝舌忝盤子還有些意猶未盡。

安寶慶把劈好的柴堆好了,用衣袖擦擦額頭的汗水,他身上穿的還是自己從家中帶來的衣物,由于體型問題,即便是最大的型號的弟子服他也穿不進去,浮華山可以不穿弟子服飾的見習弟子也只此一家了。

原來挺合身的一身錦衣變成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大袍,天天在木頭堆里打滾,龐大的工作量讓他一沾床板就能入睡,根本顧不得其他事情,連安寶慶自己也沒發現衣帶漸寬了。

雖然累,但是在安寶慶在心里卻充實了,從開始初到異地的彷徨,到如今的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唯一的想法便是怎麼砍完這些木頭才有飯吃,比起原來家中養豬般的生活,安寶慶漸漸享受起這種生活來。

安寶慶如今劈柴的手法日漸高超,一刀下去干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使得他每天下午能抽出些時間去偷看其他弟子練功。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劃過天際,安寶慶看著對方遠去,不由得咽了一口水,眼神里滿是艷慕之色,自己倒是可以不穿那從頭到腳一片白的弟子裝,只是何時能夠御劍遨游天地間呢?安寶慶嘆了一口氣,神色有些落寞。

「胖子。」一個悠悠的聲音把安寶慶思緒拉回,一張讓胖子無數次詛咒的臉出現在他面前,胖子臉上很是自然的掛起討好的賤笑「張執事!」。

「你最近砍柴的技術是越來越純熟了,很好啊!」老頭笑眯眯的看著他,胖子一身大汗,不是吧,莫非又要給我加活?這個該死的笑面虎,每次笑眯眯的,說出來的話比刀子還厲害。

從剛開始的一擔柴,到如今幾乎整個浮華派用的柴都是胖子在劈了,張呈鴻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很是贊許的給胖子加了活計。現在胖子一見這張笑臉心里就有些發麻。

「張執事,你過獎了,我現在可是睡得的比雞晚,起的比雞早啊,咱浮華派都快變成我在打鳴了。」

「嗯,你的努力,宗門是都看在眼里的,像你這樣的人才就該不拘一格大膽的啟用,讓你砍柴實在是屈才了。」

胖子眼淚汪汪,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可以解月兌了,胖子真想抱著這張老臉親一口。可是張呈鴻接下來的話讓他明白什麼事樂極生悲。

「從明天起,你砍完拆去後山小溪挑水吧,水裝到廚房那口缸里就行,不要太辛苦了啊,年輕人有干勁是好的!」胖子眼里全是御劍飛行的飄逸身影,哪里听到張呈鴻說什麼了。

張呈鴻的手在胖子眼前晃動著,將他帶回了現實,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問道︰「張執事,您剛說什麼來著?」

「呵呵,年輕人,不要老走神啊,從明天起砍完柴便去廚房挑水吧。」安寶慶眼神一黯,幸虧早有心里準備,還道這死老頭怎麼會那麼好心,原來還是老套路。

「挑完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的事了?」帶著一絲希冀胖子月兌口問道。

「挑完?」張呈鴻呆了一下,「行,你挑滿那缸水了想做什麼都可以!」胖子心里好過了許多,還好只是一口水缸而已,這些日子的鍛煉,一口水缸應該不成問題。

浮華派每日的木柴用量比起凡間的一些大家族根本不算什麼,修真者對于飲食的要求無非是未到闢谷的一種需要罷了。

所以即便浮華宗這麼大一個宗門,加上見習弟子足有近千人,每日所費木柴並不太多。安寶慶起了個大早,所以日頭不過三桿,他已經把柴劈好了,堆好柴火後,安寶慶得意的拍了怕手,激起一些灰塵。

想到挑完一缸水便可以去做自己的事,安寶慶頓時腳步都輕快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嘴里早就淡出鳥來了,想到今天時間充裕,到後山弄點野味解解饞,胖子頓時口水橫飛。

胖子在這劈了個多月柴了,還真沒進過廚房,剛來時有一天晚上肚子餓得受不了想去偷東西吃,結果被人逮住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倒也沒人深究,小懲大誡就算完了。

但是胖子覺得臊得慌,總是不自覺的避開那地方。今天有任務在身上,心里反而磊落起來了,三兩步就跨了進去。

一進門胖子就徹底被雷住了,現在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缸」,比起這個平日里用的缸那都只能算碗了。

那口缸足足佔了廚房三分之一的空間,一根竹筒從底部接出,一道木梯繞著缸身直到缸口,胖子很懷疑自己要是站上去會不會把屋頂拱壞了。

胖子現在已經沒有問候張呈鴻的心情了,失魂落魄的挑著水桶往溪邊走去。這絕頂之上的積雪所化的溪流清澈靈逸,胖子卻沒有閑情逸致賞景。

這段時間來胖子身體明顯要結實了許多,一擔水倒也不甚費力,可是那口缸就是個無底的深淵,十擔水下去才堪堪蓋住了底。

整整一個上午,胖子歇歇停停的來回奔波著,那口缸絲毫沒有要滿起來的意思,總算熬到了午飯時間,胖子扔開桶子了就往食舍去了,再不補充點食物他估計要餓暈了。

一如既往的米飯青菜,一如既往的分量,浮華宗的食物皆是自給自足,在這絕頂之上肉食自然是沒有的,胖子兩口就扒拉完了,就如同吃了人參果的豬八戒,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吃著。

一個穿個弟子服的女弟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把碗遞過來說道「我吃不下了,飯菜分給你吧。」這女弟子雖非絕色,卻也是個小家碧玉,帶著一種鄰家女孩的縴弱,讓人一見之下便生出些親近感覺。

胖子自從母親去世後便很少與女性打交道了,從前女孩子見了他都是捂嘴笑著,從來沒有女孩子對他這麼好過,一時間有些失神了。

女孩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飯菜都了給胖子,朝他微笑著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胖子注視著女孩離開,心里暖暖的。

這浮華山和這里的人,從他來的第一天就覺得如同絕頂的冰雪,讓他覺得冷冷的,只有今天這個女孩子,給他一絲溫暖感覺。

胖子看著碗里的飯菜,破天荒的沒有一下倒進嘴里,細細的嚼著,仿佛珍饈美味一般。

午間陽光和煦,胖子躺在溪邊草地上,陽光暖暖的燻人欲睡。我們的胖子此時根本睡不著,即便是吃了女孩給他的飯菜,他的肚子還是在咕咕叫著。

胖子瞎琢磨著,將來自己要是出息了,一定要在浮華山開個酒樓,天天請那個女孩吃飯,什麼鮑參翅肚管夠,烤乳豬烤乳鴿烤山雞那是肯定少不了的。

這時忽然傳來了幾聲尖鳴聲,胖子猛的睜開了眼,一只靈鶴優雅的滑翔著掠過水面,胖子仿佛看到一只烤雞向自己飛了過來,猛的咽了口口水。

靈鶴停在溪邊飲水,胖子挑著水桶也來到溪邊。這靈鶴乃是浮華山放養的,根本不怕人,見到胖子依然自顧自的飲水。胖子一臉無害的笑容,緩緩的靠近它,放下桶子提起扁擔就是一悶棍。

這可憐的靈鶴,平日甚得浮華宗女弟子的喜愛,男弟子們也是愛屋及烏,被人親近慣了,哪有什麼防範之心。今日遇到這個胖子,看起來倒是老實純厚,哪想到一個不注意就甩黑棍過來了。

胖子沒有工具,剝皮去髒都是用手撕開的,就著河水洗淨,在溪邊林地里找個地方就生火烤起來。

這靈鶴乃是靈物,肉質鮮女敕無比,只稍稍一烤,香味就飄出很遠,胖子邊咽口水邊翻轉著,油脂滴到火上,升起一道火苗。胖子撕下一只翅膀,也不顧燙嘴,塞進嘴里大嚼起來,邊吃邊呵著氣,只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肚子里。

「姐姐,快來啊,就在這邊!」林子那邊傳來女孩子的聲音,胖子驚訝了一下,這浮華宗原來也不是所有人都顧著修煉,這偏僻的地方也有人過來。

只見林子里小道跑出來一個鵝黃色的秀麗身影,直奔胖子而來,接著又跟出一個女孩,兩人衣著外貌竟是一模一樣。

一樣的明眸皓齒,珠顏粉腮,這對雙胞胎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上天的寵兒,兩人站在一起更是暄目,胖子揉揉眼楮,本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原來還真是兩個人。

女孩雙手撐在腿上,彎腰看著胖子,亮如晨星的雙眸里滿是濃濃的好奇「胖哥哥,你在烤什麼呀,好香啊!」

以胖子的性格本來不想理她,可看到這個女孩,就想起先前的女弟子來,不由自主的月兌口道「烤山雞!」

「山上有山雞嗎?為什麼霧語沒有見過呢?」

「可能它躲起來了吧」

「山雞長的什麼樣子呀!」

「跟雞差不多。」胖子一頭冷汗,這個自來熟的小妹妹哪冒出來,怎麼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那雞長什麼樣呢?」

「霧語,別給人家添亂。」看著胖子額頭上的冷汗,後來跟上來的女孩阻止了這個叫霧語的女孩無休止的發問。

「你好,我是露言,真對不起,霧語給你添麻煩了。」女孩語氣十分客氣。

「沒關系。」胖子這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站起身來答話。

「那不打攪你了。」這個叫露言的女孩說完拉起霧語往溪邊走去,惹得霧語不住的回頭看胖子這邊。

這些小插曲並沒有影響胖子的食欲,風卷殘雲般的消滅了另一只翅膀後,胖子準備享用最肥美香甜的兩條大腿了。

胖子忽然覺得冷颼颼的,這大晴天的真是奇怪了。胖子狐疑的回頭四處看了看,只見身後兩雙微紅的眼楮惡狠狠的看著她,兩張雙梨花帶雨的臉上明顯有哭過的痕跡,雖然是惡狠狠的表情,依然絲毫不影響這兩張精致面容的魅力。

胖子把鶴腿塞進嘴里砸吧一下,心里疑惑著這唱的哪出啊?雖然這兩張小臉很養眼,可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死盯著心里也挺忐忑的。

「你這個凶手,你殺了白白,你混蛋!」一雙粉掌拍在胖子身上的肥肉上。露言霧語兩姐妹年紀雖然不過十四歲,可修為卻有潤心初期,還在沒有對敵的經驗,可情急之下拍出的這一掌也將胖子給拍飛了。

胖子撞在樹干上,胃里一陣翻涌,頓時將吃下去的東西全給吐了出來。

「白白那麼可愛,他怎麼下的了手,嗚嗚…….」霧語撲在姐姐懷里哭著,露言先前還怕霧語下手沒分寸,見胖子爬起來扶著樹吐著,手里那只鶴竟然還沒放手,頓時為之氣結。

胖子真想大哭一場,不就是偷個懶打了個野味,不就想吃頓飽的嗎,招誰惹誰了?這年頭美女怎麼這麼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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