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成語?他斜睨了她一眼。你醉了。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真不知天高地厚,敢來當谷大哥的秘書,可是,我真的很想做好這份工作……我想變成女強人,很厲害很厲害的那種,讓大家都對我另眼看待……
很有志氣。但困難度是百分之兩百。
還要讓他後悔沒跟我結婚……
他是誰?該不會是谷東川吧?
就是他啊,跟你一樣,是個太子爺……
什麼太子爺?他沒好氣地睇了她一眼。你真的醉了。才敢這麼說他。
醉了也好,原來醉了可以說真話,不用假裝,什麼都說出來……她長長嘆一口氣,在椅子上動了幾下,試圖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才又繼續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這麼笨又老是學不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做錯事害慘谷大哥,可是我又不甘願放棄……
明明還是個很稚女敕的女孩,能做出什麼錯事?他不明白,想開口說些話安慰她,可是……
呼呼……
他忽然听到很細微的鼾聲,轉頭一看,天,這女人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喝了點酒就醉倒在別人的車上,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啊?就憑這樣也想出來拚什麼女強人?
嘆了口氣,潘席安在附近的小公園旁停下車,打開車內燈,俯身替她把椅子往後放低,又月兌上的西裝外套替她蓋上,這才仔細端看著那張睡顏。
她的皮膚很光滑,眼窩上有著眼影的淡淡光澤,長長睫毛覆在那雙總是吃驚瞪著他的圓眸,殷紅的小嘴正微微開啟,而雙手還抱著公文包。
他聞到一股淡香,低頭靠得更近些。這香氣很適合她,淡淡的,像是雨後的清新,又像是薔薇的沁甜,還有幾絲難以言喻的神秘氣味,輕輕勾動他向來堅穩篤定的思緒。
潘席安注意到那合身的深色西裝外套下,曲線明顯的胸口規律起伏著,他的心頭猛然一緊……什麼小朋友,那般柔美豐潤的線條,根本是個輕熟女。
如果,他現在吻住她小巧的唇……
天啊,他在想什麼?
潘席安難以置信地扒了扒頭發。他瘋了嗎?怎麼突然色胚上身,竟然對這個菜鳥起了非分之想?
莫名涌上的感覺很奇異,像是被什麼緊緊揪住了胸口,連心跳都有些亂。
他坐回駕駛座,閉眼試著平息體內那股莫名的燥熱,然後掏出口袋里的pda,強迫自己就著微弱的燈光開始處理公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內很安靜,直到一輛疾駛而過的車子伴著尖銳的喇叭聲,驚醒了胡星語。
好吵……她伸展腰身,眼楮連眨了好幾下,這才清醒,發現隔壁有個男人偏著頭,不太愉快地看著她。啊,怎麼是你?她連忙坐起身。
不然又該是誰?他聲音听起來不太愉快。
你、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去嗎?怎麼還在這里?你該不會想做什麼壞事吧?!
她驚慌得語無倫次了。
這位小朋友……車開到一半你就睡著了,也沒告訴我地址,要我怎麼送你回家?只好在路邊等你酒醒。他深吸了口氣,隱忍著莫名的怒意。
啊,對不起!天哪,又丟臉了!她再三道歉,又忽然想起什麼。慘了,幾點了?我完蛋了!
十一點五十分。她至少睡了一個小時。
我家有門禁,這下死定了!她焦急地想開門下車。
嘿,冷靜下來。長手一伸,潘席安把她壓回椅子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出租車比較快。
會快過我的?這下她真的惹毛他了。他指著方向盤上圓形的藍白標志。報上地址。
胡星語定楮一看,沉默了三秒鐘。她為什麼只會說蠢話……人家開的可是字頭的德國名貴房車!
……是。她乖乖念完地址,低頭對著公文包反省。
十分鐘後,深色轎車停在一棟樸實的公寓前。
胡星語捂著臉低嚷︰燈還亮著,我爸一定在客廳等,又要被罵了……
需不需要我陪你進去解釋清楚?他語氣和緩多了。
不用了,你快走吧!要是被她父母親發現潘席安的家世背景,今夜大家都別想睡了。
還想趕他走?解開中控鎖,潘席安斜睇她,冷冷地說︰祝你幸運,晚安。
晚安、晚安。小手揮揮,她什麼也沒多想,一下車就急急地走。
……第一次被女人如此無視的滋味不好受,潘席安本來有些動氣,但瞧她躡手躡腳拿鑰匙小心開門的模樣,又覺得她很可愛很有趣,和她平時公事公辦的刻意老成模樣截然不同。
這個小土豆自以為很聰明,其實笨得很,但,究竟是什麼事讓她非得逼自己裝模作樣?
而他,究竟又關心什麼?好奇什麼?
更奇怪的是,一整晚的情緒還被她牽著走。
他用力扒了扒頭發,長長嘆一口氣,才發動車子緩緩離開。
幸好爸媽只是叨念幾句就放過她,兩人相偕進房間睡了。
胡星語的心髒嚇得快蹦出來了。她把公文包扔在椅上,整個人倒向床上,全身虛軟無力。
其實爸媽很疼她,畢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可是因為太疼太愛,她反而害怕讓老人家再受傷害,尤其在被迫取消婚約之後。
她活了二十幾年,天天遵守規矩,按部就班地念書過日子,最後卻被嫌棄得猶如一只小麻雀,而且還被八卦周刊公諸于世,這要她的父母親情何以堪……
算了,過去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不想再去想,也不應該再想了。
沐浴過後,她躺進柔軟的被窩里,揉一揉發澀的雙眼,酒意尚未退去。
怪的是,她總覺得鼻間老是聞到一股氣味,淡淡的,像是男人的古龍水,雖不教人討厭,但她明明洗完澡了,身上干干淨淨,為什麼那股味道還是揮之不去呢?
她又用力嗅了嗅,啊,是他……是潘席安身上的味道!
她不認為自己身上沾染到他的氣味,可為什麼,她的鼻間竟然記住這味道,而且覺得離自己好近,縈繞在身際?
真的好困倦……工作一整天不說,晚上在重要聚會時的不安,加上喝了兩杯紅酒,足夠折騰她了,雖然剛剛小睡了一下……
咦?!
她猛地坐起,急著回想。到底在人家車上睡了多久?
還有,她記得一開始,潘席安好像還說了些什麼大道理,結果呢?該不會她又響應了什麼蠢話吧?
為什麼她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天啊!抱著頭,她只想尖叫。
隔日,早上九點鐘,胡星語報告完一天的行程之後,恭敬奉上pda。
副總,您今天的行程和重要事項,已經update完畢。
很好,謝謝你。谷東川接過手,略略查看後,很滿意地將pda放進口袋里。
雖然胡星語沒有商學院的專業知識背景,也沒有秘書工作的經驗,但是谷東川對她在行程安排和檔案管理方面的表現覺得還不錯,有條有理、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她的確非常認真地學習,所謂性格決定命運,態度決定成功,根據他這些日子的觀察,胡星語的成功之路,應是指日可待。
谷大哥,那個……沒有其它人在場的時候,她還是會這麼稱呼他。
嗯?
昨晚……為什麼要讓潘……呃,潘經理送我回家呢?她真正想問的是,怎麼放心讓潘席安單獨送她回家?難道谷大哥認為他有那麼可靠嗎?
谷東川一笑。正好想跟你談談這件事。听說你昨晚醉倒在他車上?
她臉上寫滿驚嚇。呃,谷大哥……怎麼會知道?
是我要他先送你回去的。後來打電話給潘少,想確認你是否到家,結果听說你醉倒在他車上了。
對不起。糗事傳千里,一張小臉都紅了,她低頭道歉。昨晚什麼貢獻也沒有,還喝醉……谷大哥,對不起。
沒關系,凡事都有第一次,本來就只打算讓你去見見世面而已。頓了頓,他繼續說︰其實這是潘少的提議。
啊?是他?
也不知是他太閑還是怎樣,這回倒是對我的新秘書挺熱心,還說要好好教你。不過,谷大哥還是要提醒你……谷東川收了笑。潘少究竟怎麼想,我並不清楚,只是……
教我?!她馬上理解谷東川的憂慮,立即保證。谷大哥請放心,我才不會又跟這種太子爺牽扯不清,再說,我很討厭潘……潘經理!
用太子爺來形容潘少,其實並不恰當。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不僅有很好的家世背景,聰明才智也不用我多說,既有腦袋也有外表,可說是有實力和本事。雖然他現在只是掛名經理職位,但早已是外界公認的集團接班人之一了。這樣的男人不是不好,只是豪門世家總是復雜,若要論及感情甚至婚姻,恐怕比一般人所承受的壓力更大,這點相信你也明白……
谷東川瞅著那張略顯不安的小臉,繼續說下去。上回啟光集團那個爛家伙……呃,我的意思是說,他可能也不是刻意要欺騙你的感情,只是無法抗拒家世必須背負的責任與命運。
當初會破例讓胡星語跟在身邊工作,除了和她的哥哥是高中同學這份交情之外,也因為听說這小女孩在英國留學期間,和啟光集團的獨子,也是唯一接班人陳逸景密切交往,甚至已私定終身,卻被家族長輩以門戶不當的理由極力反對。陳逸景無法抗拒父命,最後奉旨娶了某營造集團的小公主,與胡星語的這段純愛戀情就這樣畫下句點。
這還不打緊,當時的婚禮豪華轟動,八卦周刊竟然還把男主角和胡星語的過往情事拿出來加油添醋、大寫特寫,還說麻雀變鳳凰終究是遙不可及的童話等等,讓向來平靜的胡家掀起狂風巨浪,一直自律甚嚴的胡父大發雷霆,氣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攀上這種豪門世家,足足有半年不肯和女兒說話。
他憐惜這位好友的妹妹,才決定讓她跟在身邊,希望能藉由工作的成就感,消弭情傷帶給她的灰暗、憂郁與沮喪。
過去的那些事,已經不值得再去想了。胡星語努力撐起笑容。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認為潘少這個人是不壞,若和他只是朋友的關系,應該還是不錯,但總是想提醒你,別靠得太近,免得再受傷了。
我會離他遠遠的,謝謝谷大哥。
抱著一迭檔案回到座位,胡星語的思緒卻已經飄遠。
潘席安究竟是存什麼心呢?還說要教她?
不過,谷大哥真的太擔心了,不管潘席安怎麼想,她和他……頂多只是朋友而已。
可為什麼回想起昨夜,心口會莫名地怦怦跳起來呢?
她暗暗吁一口氣,然後用力深呼吸。管他到底存什麼心,反正她只是個小秘書,得認真工作才行,什麼都不該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