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了快三天的皇上,傍晚時分終于回宮了。
「皇上,您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奴才自己都快要頂不住了。」
何順親自跑到乾元宮門外迎接皇上的歸來,然後一路跟在李昊天身後走進內室,不停地喃喃訴著苦。
李昊天伸開手,讓服侍的宮女為自己更衣。瞟了一眼一臉苦相的何順,狀似很不經意地問道。
「都是什麼人來問過了?」
「太後差人來問過皇上的病情。」幸虧他機靈,也幸虧來的不是那個難產的秦夫人,才勉強沒有露餡。
「皇後娘娘,溫妃娘娘,徐妃娘娘,其他的幾位夫人,還有幾位太妃娘娘……都派人來了…」似乎少了一個什麼重要人物,何順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還有呢?」
「今日午後,皇後娘娘親自來過。逼問了奴才好久呢。」
「……?」
「哦,皇後離開這里便去了坤安宮。不知道…」
看著皇上換完了衣服卻一直懸在空中遲遲沒有放下的兩只手臂,何順自動消音。
沒有嗎?沒有嗎?他消失了兩天,稱病臥床了兩天,連想來不問門外事的太妃們都來問了,她卻居然連差人問候都沒有嗎?
「皇上,是不是要擺駕養心殿?」那里堆的折子都快要比他高了。
何順看了看慢慢垂下手臂的皇上,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的皇上看起來非常危險。
「朕現在去坤安宮。」
「是。」
何順低下頭去,不敢反駁半句。他就知道,就知道會是這樣。無論林貴妃怎麼得罪皇上,皇上心心念念的還是她。
「罷了,先去養心殿吧。」他還做不了不顧國事的昏君。他也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不會在一怒之下作出叫自己後悔的事情。
當李昊天處理完國事,來到坤安宮的時候,已經月在中天,深夜了。
紫棠已經睡了。經歷了白天的大驚大喜之後,懸著幾日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睡得很沉。
李昊天輕輕來到床前,卻見床上的她睡得那麼安詳,熟睡的笑容中還帶著一絲絲甜意,叫他心生妒意。
在他身邊時,從未見過她在睡夢中露出如此甜蜜的笑容。
曾經有好幾個夜晚,夜半夢醒時他看著懷中熟睡的她,驚訝于自己對她的容忍,以及越來越深的眷戀。
她通常都睡得不實,喜歡做夢,愛在夢中皺眉頭,嘆氣,還有淡淡的笑。
此時,是誰入了她的夢?讓她笑得如此毫無戒心?是林文岳,林子峰,還是李天佑?或者,是什麼他該知道而不知道的名字?
心中有些惡狠狠地想著,想要把她搖醒,問出那個名字。
手到枕邊,卻變成輕撫,撫過白玉般光潔白皙的額頭,撩起一縷散落在枕上的發絲,放在唇邊輕吻。
在做了那麼多之後,他突然想剝出她的真心來看一看。
她的心中可有他?
他要怎樣才能逼出她的真心來?
愈是得不到,愈想得到。越難得到的,就越覺得珍稀。有朝一日他若得到了她的真心,當她全心全意地對他時,是不是他終有一日也會心生厭倦的?
聰慧如她,是不是也正是因為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才不肯對他付出真心?
他突然想起白天金熙樓上遇到的那名女子,她用那麼灼灼的目光看著他,很顯然,即使沒有了皇帝的光環,只是作為一名男子,對于一個年輕女子,他還是有十分的吸引力。
那少女的眼底也滿滿地烙著他的倒影,可是,當時他心中浮現的,卻另一個女子。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他一時不察,失足跌落在自己挖掘的陷阱中,現在能做的只有借力使力早日跳出來,或者索性把那個罪魁禍首也一起拖入這陷阱中。
他怎能容許另一個女人佔據同樣的位置!
若是他的生命中真有第二個豆蔻,他會在初遇到時直接殺了她,省得承受之後的諸多煎熬!
「昊天。」
睡夢中的紫棠喃喃地叫了一聲。李昊天一驚一喜,以為她醒了,卻見她翻了,臉轉到外面,依舊沉沉的睡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秀眉微顰,似乎有無限愁絲。
李昊天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注視她,案幾上搖曳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投在牆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黑影。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邦!邦!邦!」打更的聲音,他才終于站起身,無聲地離開了。
月兒西斜,孤獨地掛在半空中。偌大的皇宮靜悄悄的,依稀有幾點光亮,只有他們這一行人走在路上,頗有點「眾人皆睡我獨醒」的寂寞味道。
快到乾元宮時,聖德皇帝突然停住了腳步。
「何順!」
「皇上有何吩咐?」
「那個叫什麼荷花的女子,你可知道她確切的下落?」
「奴才這就著人去打听。明日便把她帶來。」
看來那些人稟報的確實屬實了,皇上這次出宮不但有艷遇,而且還上演了一幕叫人感動的英雄救美呢。
「先不用帶來。你且叫人看著,朕有用。」
「是!」
不管皇上要拿這個趙氏荷花派什麼用處,只要能帶皇上走出林娘娘的陰霾,重新恢復到往日那個從容淡定的皇上,那趙荷花就算是功德無量了!
林娘娘,奴才得罪了。實在是您的殺傷力過大了些,皇上這樣因為您一日喜一日憂的,時不常還會大怒,奴才們有幾條命夠嚇的啊!
何順在心中默念的,沒發覺自己的聲音中過于興奮了些。
「朕這次出宮遇到的事情,不要讓宮里人知道了。」
「是。」
李昊天看了眼何順,知道自己這句話根本是多余。看何順的表情,也知道那些暗中跟隨在他身後的人,都添油加醋說了些什麼。
或者根本無須他過多動作,一切都會順利成章的完成。心中的一個計劃悄然成型。
這天下都是他的,縱然是他掀起多大的風浪,別人也只有承受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