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後悔甩開了襲風,若是襲風在此,任勞任怨听她差遣不說,最起碼若說尋御瑯穹,他定萬死不辭。
並不快馬加鞭,在她看來,若是勢均力敵的千日戰,她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如等等許見到結局。若是御瑯穹不敵,她也不必急,已經過了幾個時辰,該死也死透了,收尸而已,不在乎早晚。
雖然他是她局中至要,但人不是她殺的,興許就能提前回去交差了。
也興許……
夏瑤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如今沒有人監視于她,她如果能遇見死掉的御瑯穹固然是好,但如果他傷重,補上幾刀又有誰知道?
心中的算盤開始劈啪亂響,突然奮力一抽馬背,收尸去!
十幾里山路,對于一匹趕它縱跑它偏要斜奔的倔馬來說,路途堪稱曲折。無星無月,對于在狂風冷雨中的人來說,還能找準方向,已是萬般難得。
夏瑤自詡常年走南闖北,方向感極佳,可是這一次,她迷路了。
向南走十里外的樹林,她已是走過一次,明明覺得自己方向絕對沒錯,可又不得不承認,她興許真的迷路了。
黑漆漆的夜幕,所見唯有遠方依稀輪廓起伏,山不假,形狀也似曾相識,可是,她偏偏找不到那片樹林。
熟悉的山坳中,兜兜轉轉找尋,唯獨沒有那片樹林。
莫非是鬼打牆不成?夏瑤忽然無端想起青虞曾給她講過的那個故事,腐骨死尸從地底鑽出……
猛地一激靈,四下打量著,竟有種周圍潛伏異樣東西的感覺,仿佛沙沙作響的枯草中,已經有腐爛化骨的手,慢慢從土下掙扎鑽出。
甚至馬蹄偶爾踏空,讓她以為,是鬼手捉住了馬腳。
不行,還是想一些美好的事吧,比如,青虞的溫柔……
御瑯穹派去送他的人被他遣回,卻沒有給她帶回只言片語,他……是不是已經開始責怪她了呢?
她甚至沒能讓他確信,她心中真的有他。沒能讓他全然相信自己,說出他的苦衷。也沒能向他傾心訴說……她如今做這一切事的身不由己,甚至言不由衷。
她或許尚有資格為他留一片心,待到她有朝一日,從局中月兌身……
夏瑤顯然已經快忘了她究竟是出來尋人的還是轉念想要殺人的,悠悠然雨中漫步,任由馬兒自己走。
忽覺冷意,索性趴在馬背上,將冰涼的手撫向馬兒溫暖的脖頸,惹得倔馬猛噴響鼻,不住甩頭想要逃月兌魔掌。
然,當晨曦微露,天邊的黑色輪廓都化為了層層疊疊的影子,夏瑤才猛地一勒韁繩,瞪大眼看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雨幕中。
她說什麼來著?她就說嘛,這麼多年走南闖北,怎麼可能連個剛剛路過的小樹林也找不對方向?
而她方才一直不放棄,就在周圍轉悠的舉動也是對的,因為,她距離那片小樹林,也就只有寥寥一趕馬的距離。
可是,白天里枯枝茂密的樹林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蒼痍,影影綽綽的滿是斷樹殘骸。
夏瑤猛地一拍腦門,哀嚎道︰「這是大戰三千野豬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