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將夜的紅眼並非熬夜所致,她更加相信,御瑯穹的也不是。
「你跟將夜交手了?」夏瑤皺眉問道,又沉凝細听了一會兒,突然咬牙道︰「受了傷該吐血便吐,強行壓著,逆了經脈以後還有好日子過麼?」
「咳……」御瑯穹終于知道瞞不住,心神一松,幾口血瞬間涌出,空氣中久久彌漫的血腥氣陡然加重。向後退了退,避開夏瑤探過的手,「何苦再糾纏?還不至于讓你可憐我。」
「我從來沒可憐過你,你是顯赫北齊的一國帝王,御神一族篤定的族長,我可憐你?是嫌活膩了麼?」夏瑤帶著幾分譏諷問道,不知道為什麼,御瑯穹吐血,她反而心里松快了許多?
也或許,御瑯穹終于對她說了一句不那麼傷人的話,當然,只是不那麼決絕罷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
「現在你應該就看不到。」夏瑤意有所指身邊的一片漆黑,而有些後知後覺的是,在她眼里,御瑯穹絕不是那種小家子氣會慢慢積累情緒恨她的人。他已經無需有求于她,就更加沒理由委屈自己隱忍,對她有什麼強顏善意。
他現在的情緒似乎不穩定,更像是……忍著他自己。
猶豫了一下,又繼續開口道︰「不過,你不想看到我,我倒挺想看看你的,一天沒見了,我想你。我要點燈,但如果你還是執意要熄滅的話,我就點燃整座營帳勢必把你照亮,說到做到。」
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而她也要做好心理準備,真的惹怒御瑯穹,後果是她不願想象的。
手指一彈,一縷火苗晃晃悠悠悄然亮起,豆大的火光極其昏暗,然後,慢慢變得明亮。
御瑯穹半伏在地上,幾乎沒有挪動過身體,微微低著頭,不知何時松散的長發垂在臉頰一側,一動也不動,除了那似乎在忍耐著什麼的微微戰栗。
他身上帶著些細碎的傷,乍看沒有一處致命,可是,那十根手指卻緊緊抓進土地中,被夯實的地面深深下陷,直沒入指節。血浸得土地片片黑漬,如果不論內傷,很可能傷得最重的,反倒是手指。
夏瑤小心翼翼蹲下,用力彎,仰頭看著御瑯穹的臉。
沾著點點污漬血跡的臉,似乎看不出與平日里有什麼不同,只是剛才瞥見那泛紅的眼楮,仍舊讓她心中一顫。
本深邃幽黑的眼眸浮著一抹妖艷的紅,薄如塵煙,卻足以能改變御瑯穹給她的感覺。曾經的厚重寬和,似乎變成了尖銳犀利,曾經那眼中總是蘊著化不去的寵溺,而如今……卻是隱忍的恨。
他絕對有恨她的理由,可是,他一直以來選擇忍讓寬容甚至是寵溺,這也是她能夠心安理得賴在他身邊的原因,可是,如果這一切變得不同了呢?
她的一味索取,她的拒不回饋,她的逃避,終有一天,聖人也是會恨的吧。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鬼上身了麼?」夏瑤小心問著,總覺得,御瑯穹深深摳入土地中的手指,強忍的是掐死她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