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臉上一暗,向後退了幾步,突然,猛地又站定,如沖刺一般埋頭沖向營帳的簾子。
「有種就砍我!」
把守的兵士們猝不及防,哪里真的敢刀劍招呼?手上未敢用力,任由夏瑤撞著刀劍,閃身入了營帳,簾子一撩隨即落下,誰也沒能看清楚其內究竟。
營帳沒有窗,未燃燭火之下一片漆黑,夏瑤僅在閃身入內的片刻,瞥見地上半伏著一個人,而隨後,簾子落下,一片如失明般的黑暗。
營帳中的空氣陰暗低沉,甚至緩緩凝結著一股死氣,血腥的氣息並不太濃,哪怕是受傷,也不是傷到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她硬闖進來,御瑯穹也沒有出聲,似乎是動也沒動,身上一陣陣散發著陌生又危險的氣息,她甚至有點不能肯定,營帳中的人,到底是不是御瑯穹。
眼楮已經完全沒有用處,夏瑤心里算著距離,慢慢挪步過去,在他身邊悄悄蹲下,卻提起全身的防備,御瑯穹身上的氣息竟讓她覺得有些心顫。
「還好麼?」夏瑤輕輕問道,才發現,她們已經好幾日未曾說過話了。
過了許久,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飄蕩,卻陰沉的像來自幽冥索命的惡鬼,「既已無心,何苦糾纏。」
或許御瑯穹真的該厭煩她了,她的動搖她的不確定以及她不肯接受好意卻要留下來,御瑯穹留她的時候,她不肯。可當他決心要放手,她卻死皮賴臉在軍營中游蕩,只怕是個人,都會厭倦了她的反復無常。
這真的是她不對,她貪戀在他身邊的感覺,卻不願負責任,不去想象未來。
「恨我?」夏瑤又問出一句,其實自己也覺得好笑,問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呢?就像傅青虞當時問她恨不恨他,她心里,其實是覺得可笑的啊。
「離開這,我不想再看見你,甚至不想讓你生活在北齊的土地上。」
宛若裁決一般的話語擲地有聲,他是一國帝王,不想再看見她,甚至不想讓她生活在他的國度。
「真的?」夏瑤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似堵得慌,讓她恨不得想掏出御瑯穹的心,里里外外看個究竟。
甚至想要抬起手,去揪他的頭發,仿佛這樣,她心里好受些。
「別踫我。」御瑯穹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麼,「離開,要麼……死。」
夏瑤似乎是窒息了一瞬,一瞬間,胸口的沉悶凝化成痛,讓她甚至後悔認識御瑯穹。
只因為,他拒絕她的踫觸,他說……他會殺了她。
「如您所願,我的陛下。」緩緩起身,夏瑤在黑暗中笑得有些涼涼的,只是沒人看見。
然,就算是賤骨頭又怎麼樣?她再是賤骨頭也沒礙著旁人,那就只有更賤,沒有最賤。
猛地一揮手,一道火焰忽的點亮帳中燭火,火光明亮閃動中,御瑯穹也突然抬起頭來,同時一揮手,一道掌風,重新熄滅了燭光。
這一瞬就夠了,御瑯穹望向她的那一眼就夠了。那眼眸中,已經不是曾經深邃幽黑的顏色,而是浮著一抹淡淡妖艷的紅,讓她不期然想起將夜那雙紅如凝血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