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人類,你是自尋死路。」
三只一模一樣的三頭怪鳥,仿佛是三胞胎一樣,心里靈犀,不需要眼神的交流,只要其中一個開始攻擊,其余的兩個就會出現在另一個方向攻擊,真可謂是防不勝防。
縱使南宮焰麒的身手一流,攻擊與防守都很嚴密,短時間三頭怪鳥想要傷到他不容易,可是時間一長就逐漸落入下風,開始節節敗退。
「真是不堪一擊的人類。」
「人類,你還是認輸吧!」
「人類你還有一次機會,只要跪下認輸,咱們便放過你。」
三只鳥,九個腦袋,停留在半空中,巨大的翅膀卷起一漫天飛舞的風塵,那一句一句莫不是對南宮焰麒最大的侮辱。
「認輸、、、、、、」南宮焰麒咽了咽口水,輕輕瞥過右肩上被怪鳥腳爪劃破的腥紅傷口,殷紅的血水正滴著手臂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砸在地上又滲透進泥土里,變得暗淡無光,額上不斷有冷汗冒出來,卻又固執的不去理會。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某天他會因為三只畜生被搞得如此狼狽。
「是的,人類你要認輸了嗎?」
巨翅一揮,卷起一簇龍卷風直逼南宮焰麒而去,它們已經沒有太多的耐心,只想趁早將之收拾掉方能安心。
足尖點地,南宮焰麒深吸一口氣,身體凌空而起,險險的避過急速而來的龍卷風,太過用力導至胸口血氣上涌,吐出一大口血來。
「蠢笨的鳥類,本皇子的話還沒有說話,想來就便是人與畜生之間最大的區別。」人懂得察言觀色,而畜生又怎麼懂呢?
「你是在自尋死路。」
「本皇子是不可能認輸的,你們還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哪怕是要跟這三只怪鳥同歸于盡,他也決不回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豈能做懦夫。
在死跟被人恥笑貪生怕死之間,他倒情願坦坦蕩蕩的去死,至少對得起他自己的心。
「殺了他。」即便是嘲笑,南宮焰麒也賦予了那抹笑容一股靈氣,嫵媚的,勾魂的,足以令世間女子都為之動容。
幻境中,被賦予了靈性的三只三頭怪鳥會說話,會思考,同樣也會殺人。當三個之中的其中一個開始下命令時,另外兩個只會听從。
「那就讓本皇子瞧瞧你們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可以殺了本皇子。」
這年頭,被臭鳥威脅還是第一次,想起來就覺得挺憋屈的,南宮焰麒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果他想要活著離開,那就由不得他不小心不謹慎。
呆在這個地方,稍不留神,是真的會送掉自己的小命。
巨大的翅膀刮起一陣厲風,東南西三個方向,直逼靠在北面的南宮焰麒,絲毫不給他準備的時間與機會,誓要一舉擊殺于他。
一來二去,以一敵三,不下上百個回合,南宮焰麒的體力消耗越來越大,握住長劍的手掌都不禁有些發麻,使不上勁來。
桃紅色的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顯示著他此刻凝重的心情,能將他逼到這種地步,不拿出些真本事,這命指不定還真就得留在這里。
忽而,薄唇勾勒出一抹冷笑,眼中那抹淡定的溫柔消失不見,精致如玉足以令女人都為之抓狂的柔美面容浮現出淡淡的殺意,勾魂的藍色眸子望著半天空那三只怪鳥,雖然他傷得不輕,但顯然那三只畜生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它們有本事給他添一道傷,那他也會禮貌的還一下禮,否則他豈不是太吃虧。除了他的臉沒有被傷到之外,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刺痛著,連南宮焰麒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受了多少傷。
濃重的血腥味道彌漫在他的鼻翼處,一點一點的被吸入肺中,提醒著他那根崩得緊緊的神經。
「一起動手,絕不能再給他可以喘息的機會。」
「好。」
領頭的三頭怪鳥目光陰冷的掃過被南宮焰麒一劍削掉白色羽毛之後,光禿禿的皮肉,恨得牙齒癢癢,此仇不報,它還怎麼混下去。
「毛都沒有了,還那麼囂張,信不信本皇子將你全身的毛都拔光。」南宮焰麒瞧見那怪鳥如此在意自己的皮毛,不由得惡趣味的挑釁起來。
現在的他那麼狼狽,當然不能讓這三個家伙看他的好戲。
「有本事你就試試看,還有沒有那樣的機會,哼——」如果換在平時,能听到如此人性化的鳥語,估計是個人都忍不住要欣賞一番,可是現在顯然時機不對。
南宮焰麒一听,挑了挑眉,「呵呵,畜生果然是畜生,這才一會兒就開始學本皇子說話了,有意思。」
這幻境里的東西,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倘若是真的,能養一只來當作寵物,想來不會比冷梓玥養的白雪差。
天上飛的,跟地上跑的,差的可不是一個級別。
「別跟他廢話了,殺了他。」
垂下一只腦頭望著胸口處的劍傷,若不是它跑得夠快,現在它都變成幻影了。比起做看不見又模不著的影子,它更喜歡現在這樣有形有體的模樣,甚至還能在人的面前耍威風。
「人類,你的伎倆早就被識破了,現在安心的去死吧!」
說話間,身體已經調整到最佳的戰斗狀態,領頭的巨鳥開始行動,身後的兩只也不約而同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也是對南宮焰麒最不利的地點攻擊。
它們最擅長的就是攻擊,不斷的攻擊,防守反而是它們最不擅長的,否則也舉把自己也弄得傷痕累累的。
「看來你們挺聰明的,居然被識破了。」
攤了攤手,南宮焰麒身影一閃,仿如一道深藍色的閃電劃過長空,輕松避開凌厲的致命攻擊,出現在三只怪鳥的後面。
原本他是打算多爭取一些時間來恢復消耗的體力,哪里知道那麼快就被對方識破,找個機會他一定要好好請教一下布置出這些幻象的家伙。
倘若以後能將這些幻象稍作修改,融入戰爭之中,或許會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人類,即便你現在認輸,咱們也不會放過你了。」
身體被南宮焰麒所傷,那是它們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一定要殺了他,方能以泄它們的心頭之恨。
羽毛是它們炫耀的資本,很可惜全都被南宮焰麒給毀了。
「抱歉了,本皇子可從未想過要認輸的。」從出生到現在,他經歷過無數次的考驗,從未有任何一次低頭認過輸。
南喻國中,他從未有過敗績。
然而,就是在祁月,他輸了不只一次。
輸給百里宸淵也就罷了,因為他是一個真正的強者,一個他必須百分之百認真對待的對手,又怎能跟這三只怪鳥相比。
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否則,他哪里還有臉面走出這片叢林。
「上。」
「是。」
配合依舊是百分之百默契的,但是再精密的儀器都有需要維護的時候,長時間的戰斗,不禁讓南宮焰麒體力消耗巨大,同時也讓三只怪鳥之間的配合越來越不穩定。
「南宮焰麒你一定要撐住,你一定可以的。」暗暗的在心中為自己加油打氣,他再也沒有認輸的理由,他要勝利。
進入這里已經很長時間,其他的人只怕都已經離開了幻境,他不能把路途拖得太遙遠,一定要盡快離開這里。
畢竟,這一次,他們五個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人會認慫的。
怪鳥卷起的風暴已經模糊了南宮焰麒的視線,不管他如何睜大雙眼,依舊連前方兩米的距離都看不清楚,奇異的是那三只怪鳥也同時在他的視線里消失得干干淨淨,就連輕微煽動翅膀的聲音都沒有。
「該死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南宮焰麒低咒出聲,他可不相信那三個怪物會那麼好心的放過他,此時此刻一定是隱藏在哪里,就等著給他致命的一擊。
緩緩的閉上雙眼,豎起雙耳,仔仔細細的辨別空氣里氣息的流動,控制自己的心跳節奏,放緩自己的呼吸,一點一點將自己的呼吸隱藏起來,就當作自己是沒有眼楮的瞎子,動用自己靈敏的耳朵跟鼻子,尋找獵物。
他與三個怪物之間,誰勝誰負,就在這最後一擊之上。
不是他死,就是它們亡,或許兩敗俱傷,又或許同歸于盡。
「呵呵,本皇子找到你們了。」心中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南宮焰麒嘴角扯開優美的弧度,握劍的手掌一緊,猛的睜開雙眼,大喝一聲,「受死吧!」
殘酷的戰爭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永遠都說不清楚公平不公平。
銀白色染過鮮血的長劍深深的穿透過怪鳥的心髒位置,沒出它的後背,殷紅的血水在陽光下彌漫出濃重的血腥味,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痛叫聲,那只距離南宮焰麒不到半米的怪鳥瞬間消散在空氣里。
不待南宮焰麒收回長劍,另外兩只準備前後攻擊他的怪鳥也隨著劃破天際的慘叫聲消失在他的眼前,同時也帶走了那濃濃的血腥氣息。
「呼——」
一跌坐在地上,南宮焰麒的身體總算是全都放松了下來,以他那點兒最後的力氣,只有把握殺死其中一只,後面兩只本以為會是苦戰,豈知就那麼雲淡風輕的結束了。
三只怪鳥是同體,難怪它們之間的默契怎麼也打不破,倒也省事,只要斬殺了其中一只,其余的兩只也會隨著一同消失。
所謂的,一損俱損,或許便是這個道理。
就當南宮焰麒準備撿起長劍尋找出口,就感覺到地面在瘋狂的顛簸起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坍塌,而他用盡所有的力氣也沒能將自己的身體穩住,最後陷入黑暗之中,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再一次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躺在馬背上,馬兒安靜的佇立在小道上,此處赫然就是他所選擇的那條綠色小道,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
腦海里翻涌的一幕幕畫面,竟然全都是幻象,只不過真實得令他有些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的太陽,發現它的位置變化了很多之後,南宮焰麒再也沒有時間去感嘆什麼,比賽還在繼續,而他沒有時間停下腳步。
唯有取得比賽的勝利,才是他此刻最應該去思考的。
「駕——」雙腿緊緊的夾著馬月復,馬鞭揮打在馬上,如同一陣風刮過幽靜的樹林,揚起漫天飛揚的塵土。
、、、、、、、、、、、、、、、、、、、、、、、、、、、、、
霞光淡淡,金紅色的光芒灑落,遠山近景都籠罩在一片柔和之中。
經過兩三日的路程,東方赫翔總算看到了一座城門,抬起手抹去額上炙熱的汗水,眼中流露出一絲欣喜。
只要看得到人,他相信自己就會找到出路。
從他進入青色小道約模一刻鐘左右,他就感覺到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模糊,縱使他努力的讓自己不要陷入昏迷之中,可結果他還是徹底的昏死過去,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一次睜開雙眼,是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雜草叢中,他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連馬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想他東臨國高高在上,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品嘗到了什麼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感。
那個地方除了望不到盡頭的雜草之外,什麼也沒也,不但沒有可供打來充饑的獵物,就連路都是沒有的。
憤怒過後,他開始在雜草叢中穿行,他知道如果不自己走出去,他就只能死在那里,或許連一個替他收尸的人都沒有。
每當餓得頭昏眼花,再也沒有力氣走路時,他就會想起北堂燁航在離去時對他的挑釁,身體竟然奇跡般的有了力量。
沒日沒夜的走,眼下終于看到一座城池,叫他怎能不激動,怎能不欣喜。只要他能進城,他就可以弄清楚這是什麼鬼地方,他也可以尋找到離開這里的路。
心中有過種種的猜測,但東方赫翔不想承認比賽可能已經結束,沒有他參加的比賽怎麼能結束呢?
狠狠的握了握拳,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城門走去,當他越走越近,眉頭也就越蹙越緊,這里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為何會讓他有種一步步邁向死亡的感覺呢?
正常的情況下,但凡是城池的門口都會有士兵把守,可是這里的城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哪怕是連路人都沒有。東方赫翔不是第一次來到祁月國,他所停留過的每一個城池門口都有重兵把守,一個人也沒有的城鎮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心里是如此想著,腳步卻沒有停下來,他已經三天沒有進食,再不找到食物補充體力,他想自己就真的要餓死了。
堂堂的東臨國太子,不是戰死在沙場上的,而是被活活餓死的,想想都覺得憋屈。
一步步走進城中,沒有繁華的街市,有的只是無盡的荒涼,以及那蕭條的商鋪。街上偶爾能瞧見兩三個身影,卻都是佝僂著身子,咳嗽聲不斷,好像巴不得把自己的肺都給咳出來一樣。
東方赫翔有些呆愣,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問一句︰你TMD到底把老子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該死的,他從未想過情況會是這麼的糟糕,兩步並作一步,連忙上前攔住一位瘦得皮包骨的老年人,沉聲問道︰「老人家,請問離這里最近的酒樓在哪里?」
模了模懷里唯一值錢的東西,便是一塊上好的翡翠玉佩,現在的他身無分文,想要填飽肚子也只有將玉佩拿去做抵押了。
總不能叫他吃霸王餐,不管這里怎樣的沒有沒落,吃飯的地方總應該有的。
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家僵著身子,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打量著東方赫翔,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原本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龐變得通紅,似有血要流出來一般,甚是駭人。
完全凹進眼眶里的渾濁雙眼,呆呆的望著年輕俊美的東方赫翔,啞著音道︰「公子還是快些離開這里吧!」
這座城里沒有一個好人,都是快要死的人了。
雖說,東方赫翔此時的模樣狼狽得有些像叫花子,衣服雖好,渾身卻散發著一股令人聞之作嘔的味道,想來都是因為他整日趕路,沒有洗澡的緣故。
「這里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瞬間的呆愣過後,東方赫翔的雙眉緊蹙,他能感覺到這里的很危險,那種死亡的氣息異常的濃重,想來定是死過太多太多的人。
站在這里,不但能夠感覺到無比的陰森極寒,他還能感覺到一股極厚重的怨氣,那些人只怕都是死不瞑目的。
「年輕人,你不是本地人吧,既然是路過這里就趕快走,萬一染上我們的疾病,你就算是走了,也活不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兒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不自覺的退離東方赫翔兩步,他這個將死之人也不想連累于他。
他老了,沒什麼好活的。
可他,還年輕,得活著。
「難道你們這里發生了瘟疫?」東方赫翔睜大雙眼,不禁倒退一路,他知道瘟疫是多麼恐怖的疾病,那會奪走多少人的生命。
也難怪,看這里的建築,當初必定是非常的繁華,可現在卻變成了一座死亡之城。
「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話還未說完,白發老頭兒就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東方赫翔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這個地方不是久留之地,萬一他真的被感染上瘟疫,除了死路一條,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以前這里很繁華的,來往很多的商人,可是現在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全都是染了病在這里等死的。」
「請問、、、、、請問距離這里最近的城鎮在哪里,實不相瞞,在下已經好幾日不曾進食,如果、、、、、、」
不待東方赫翔把話說完,老頭兒的聲音就再度傳來,「年輕人,距離這里最近的城池至少也要行走四五天,如果你實在太餓了,前面還有一家酒樓,買些食物趕快走吧!」
這里已經有太多的人死去,不需要他再陪上自己的一條性命。
好半晌之後,東方赫翔才緩過神來,那個老人家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只有他的話還回蕩在他的腦海里。
前面有酒樓,可是里面的食物,他還敢吃嗎?
東方赫翔猶豫起來,按照這些人的感染瘟疫的程度,此處的東西他還真是有些懼怕吃進自己的肚子里。
可是,他如果不吃,也會被餓死的。
艱難的選擇擺在他的眼前,到底是換了食物離開這里,趕到下一個城池,還是現在就轉身離開這里,然後餓死在半路上。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離開這座城池,他又會在外面看到無窮無盡的雜草世界,這個選擇還真是難吶。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東方赫翔就好比一尊雕像佇立在街道的中央,一動也不動,左右為難。
就在他將要轉身邁開腳步離開的時候,一道年輕的女聲阻止了他的腳步,也不禁令他愕然的抬起頭,尋著聲源的地方看去。
向他急步走來的白衣姑娘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對著自己興奮的一笑,眼楮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公子,請等一等。」小跑到東方赫翔的身邊,白衣女了已是嬌喘連連,一張白淨的小臉泛起紅潤的色澤,煞是惹人憐愛。
「不知姑娘有何貴干?」許是因為之前那個老人家的話,東方赫翔不自覺的拉開他與白衣女子之間的距離。
雖然在她的身上,他只聞到一股清新的藥草香氣,但他顯然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權勢與富貴,都是建立在有命活著的前提下,他冒不得那樣的險。
面對東方赫翔下意識的舉動,白衣女子並沒有顯得不悅,反而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她知道只要眼前這個男人答應她的要求,城里的人也就有救了。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
「公子別怕,我只是、、、、只是想請求你幫一個忙。」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頭,白衣女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要怎麼跟東方赫翔坦白。
「什麼忙?」聲音冷冷的,隱隱的可以听出一絲煩躁的情緒。
白衣女子仰著頭打量東方赫翔,面容英俊,五官深刻得如同細琢出來的工藝品一樣,一襲絳紫色錦袍,對襟領,領口與袖口都用金色絲線描繪著金邊,廣袖寬擺,隨風輕揚,雖然滿是髒污,卻依舊可以分辨出能穿著此等衣服的他非富即貴,難怕他身上的味道令人感覺到惡心,還是會引來年輕女子的注目。
他的魅力,是無法擋的。
「有話就說。」
東方赫翔毫不懷疑自己的容貌會引來眾多女子的駐足,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張迷人的臉龐,可是到了祁月之後,見到血王百里宸淵,他才知道,他的驕傲其實也不過如此。
只要有那個男人出現的地方,他們就會變得暗淡無光,甚至連一道目光都留不住,那便是百里宸淵。
可是有膽子這般明目張膽盯著他打量的女人,眼前這個是第一個。在他的記憶里,冷梓玥的目光從未在他的身上停留過三秒鐘,顯然他並不值得她注視,而她的眼里,同樣只有那個男人。
能夠吸引白衣女子的目光,東方赫翔不覺得意外,若是能夠讓冷梓玥多看他一眼,才會讓他感覺到雀躍。
只是,那似乎根本就不可能。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惹來東方赫翔的不悅,白衣女子微微紅了臉蛋,低下頭小聲道︰「公子是初次來這里,想必看到這里的情況就明白此處是發生了瘟疫,如今這倘大的城池還剩下不到一萬人,他們都感染了瘟疫,正等著救命、、、、、、」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怪他要打斷白衣女子說話,而是東方赫翔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一來他不是大夫,求他救命沒用;二來他自身都難保,又怎麼幫得上他們的忙。
「我只是、、、只是想要請公子救救這里的百姓,他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白衣女子有些激切的說道,本來她已經絕望了,可是沒想到他會出現。
眼前的這一線生機,她不能放棄呀。
「我救不了他們。」
「你能救他們的,真的能救,只要你願意。」睜著清澈的雙眼,直勾勾的望著東方赫翔,接著又道︰「年輕一些的人,有力氣沒有感染上都跑了,感染上瘟疫的人大多都是老人跟小孩兒,他們很可憐的,拜托你救救他們。」
無法直言拒絕那雙渴望中又帶著乞求的眼神,東方赫翔壓低了聲音,道︰「本太、、、、我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麼去救他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搖了搖頭,白衣女子接口說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能看得出來,你可以救他們的,如果你看到他們痛苦的模樣,也一定會不忍心不救他們的。」
眼見東方赫翔眼中流露出猶豫之色,白衣女子快速的身上拿出兩粒藥丸遞到他的面前,「給,你把這給吃掉,一定不會感染上瘟疫的,而且你也餓了,需要吃東西。」
一邊說話,不忘一邊把自己剛出來買的食物也拿出來,遞到東方赫翔的眼前,她剛剛听到他的肚子在叫,他肯定已經餓了很長時間。
望著那白花花的饅頭,咽了咽口水,肚子此時叫得更加大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對那白面饅頭都流口水。
難道真的是山珍海味吃得太多,胃口變得清淡了嗎?
「吃吧,我不會害你的。」
「謝謝。」高傲如他,到底還是道了一聲謝,接過了兩個熱乎的饅頭。
「不客氣,你能跟我去看看他、、、他們嗎?」
有句話叫做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他拿了人家的藥,又吃了人家的饅頭,還能再拒絕她的要求嗎?
罷了,隨機應變吧!
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然後在一處殘破的院子里停下腳步,還未進得門去,東方赫翔就把眉頭皺得老高,不得不說這里的味道讓他,讓他想要把自己的腸子都給吐出來。
藥味混合著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惡臭味道,充斥在他的鼻翼間,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剛剛吃進肚子里的饅頭差一點兒就全部吐了出來。
「你還好吧!」扶著東方赫翔的手臂,白衣女子知道這里的味道不好聞,可是她已經聞習慣了,倒覺得與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沒事。」尷尬的抽出自己的手臂,他可還沒到跟剛認識的女子那般親切的程度。
「哦。」
無所謂的抽出攤了攤手,其實她也並不想扶著他,對于她而言,東方赫翔身上的汗臭味才令她難以忍受。
銳利中帶著打量的目光掃過這座院子,入目的滿是咳嗽不止的老人跟小孩兒,他們大多數都躺在干燥的雜草堆里,衣服也破破爛爛,勉強可以遮住他們的身體。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他親眼見證到四個人的死亡,耳邊響起小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哭聲,或許是因為太悲痛,劇烈的咳嗽起來就怎麼也停不下來,直到昏死過去,方才停止下來。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蒼白,那是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一副殘破的軀體,痛苦與悲傷無從對人說起。
「公子,請你救救他們。」白衣女子紅了眼眶,她的醫術也不能救他們,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可以。
只要他答應了,這些人很快就會好起來。
「你、、、你需要我怎麼救他們?」說出這句話,好像抽空了他身體里所有的力氣,東方赫翔有預感,只怕要救他們,他所要付出的代價不會太輕。
或許,連他自己都承受不起。
「你的血可以救他們。」半晌,白衣女子憋紅了臉頰,總算是說出來了。
望著東方赫翔怔愣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因此不等他開口問她,自己便接著又道︰「發生在城里的瘟疫也不是沒有辦法救治,只是差一味藥引,所以才會弄成現在這樣。我一直都在用藥控制他們的病情不要繼續惡化,可是還是不能救回他們的性命。」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血便是差的那味藥引?」東方赫翔眼角猛抽,他是招誰惹誰了,如果他在北堂燁航前面離開,該死他就不會沒有選擇余地的走上這條青色小道。
北堂燁航,咱倆的梁子可是結大了。
「是的。」鄭重的點了點頭,白衣女子粉唇張了又張,終是沒有把那剩在肚子里的話說出來。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不會願意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只要是人,就會有私心的。如果換成是她,或許她也會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很多很多的借口。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東方赫翔沙啞著聲音,道︰「你需要多少血才可以救他們?」
藥引一般很少,只要不會讓他有生命危險,他也認了,就當還這個女人給他饅頭的恩情,從此以後,互不相欠。
「這個、、、、、、」兩只細女敕的小手交握在一起,咬緊著唇瓣卻是說不出話來。
「說。」他的耐心也是有底線的,這個該死的地方他已經呆夠了。
世上若是有後悔藥,他一定不會堅持由自己來參賽,可惡。
「如果只有一兩百位病人,所需要的藥引就很少,可是、、、、可是這里有足足一萬多人,因此、、、、因此需要很多很多的血。」或許會用完你身體里所有的血才足夠,可是這句話白衣女子並沒有說出口。
她絲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有一拳打死她能力。
吸氣,吐氣,再吸氣,也壓制不住東方赫翔胸中那團怒氣,森冷的眼神掃過白衣女子的臉頰,隨後運足內力,一拳狠狠的砸在身後的牆壁上。
伴隨著一聲巨響,半邊牆壁瞬間坍塌,嚇得一些病人驚叫連連,用異常驚恐的眼神望著這個男人,渾身不住的發抖。
一萬多人,很多很多的血,用他一個人的血去救一萬多個人,豈不是要抽干他身體里所有的血,那他還能活嗎?
此刻,東方赫翔總算是明白了,白衣女人的意思就是說,用他一個人的命,卻換這一萬多人的命。
他們的命是命,那他的命就不是嗎?
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不過,以一已之力,若能救活一萬多人的命,到底也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公子,我是不會強迫你的,你好好想一想吧!」最後看了東方赫翔一眼,白衣女子走到一個小女孩兒的身邊坐下,拿出銀針為她針灸,以減輕她的痛苦,「我也明白,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別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所以我、、、我真的不會勉強你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而她不會強求別人去選擇什麼,「如果你同意救他們,你就活不成了,因為你的血剛剛只夠把他們救活。」
不再注視東方赫翔變幻莫測的神情,所有的心思都凝聚在咬著嘴唇卻沒有喊過一聲痛的小女孩兒身上。
強迫自己別過眼不去看這一幕,東方赫翔的內心進行著天人交戰,他的思緒混亂極了,不斷的問著自己‘應該怎麼辦’。
他是東臨國的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控制著天下人的生與死,他怎麼可以死在這里,不,他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這里的老老少少都等著他去救,他不能丟下他們不管,如果用他一個人的命能換回上萬人的性命,那也值了。
兩道截然相反的聲音在心底天人交戰著,東方赫翔閉上雙眼,拒絕去看,拒絕去听,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見他猛然睜開雙眼,沉聲道︰「對不起,我不能救他們,我必須要活著,必須活著。」
他沒有那麼偉大,若是可以活著,誰會想要去死了,如果今天換成別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會跟他做出的選擇一樣。
他沒有做錯,他的選擇是對的。
白衣女子聞言抬起頭,清澈的目光落在東方赫翔略有些慌亂的眼楮里,搖了搖頭,素手一揚,後者眼里的一切都急速的消失在他的眼楮里,最後化為虛無。
「東臨國太子殿下,這一場考驗你輸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領你出叢林,安心等待吧!」女子輕靈的嗓音猶如山間的百靈鳥,婉轉而動听。
「你說什麼?你到底是誰?」
突然被甩出幻境的東方赫翔險險的剛穩住身形,耳邊就響起那句話,不禁令他怒從心起,他到底是哪里錯了。
那樣的選擇,每個人都會像他一樣選的,他不服氣,他不甘心。
「就是你听到的那樣,而我就是你剛才所看到的人,敗了就是敗了,太子殿下又豈是那種輸不起的人。」
「你——」
東方赫翔一口氣沒能提上來,嘴里泛起血腥味,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力的跌坐到地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你進入的幻境名喚博愛,你乃是東臨國未來的儲君,你應當愛天下子民,而非見死不救。此關就是考驗你能否舍棄自己以一顆博愛之心博愛天下之人,如果能以一已之命,換取上萬人的性命,為何不能舍棄呢?」
女子的聲音在說完這段話之後,消失無蹤,獨留東方赫翔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博愛之心,他沒有嗎?
博愛天下人,將來他若是做了皇帝,當然也會博愛自己的子民,憑什麼就這樣否定他所有的努力。
他真的很不甘心、、、、、、、、、
「二哥,大哥失敗了。」東方麗珠蒼白了小臉,兩手緊緊的捏著繡帕,顫抖著唇,閉上了雙眼。
不敢想象,若是這一幕傳回父皇的耳中,會有怎樣的後果。
「三妹,若是換成你,你會怎麼選擇?」
「我、、、、、、」神色復雜的望著啟王東方赫燦,東方麗珠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選擇。
每個人的性命都很重要,可是要她用自己的命去救別人的,以後她不敢說,至少現在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人性果然是殘酷的,有些弱點哪怕傾盡一生的時間,都無法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