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不淑 第060章 釣魚執法

作者 ︰ 沈閱

地上的姑娘見若華說到柳家公子的時候,一連串的話透露這鄙夷,她忍不住的勾勾嘴角,幸虧的是自己懂得變通,這谷家姑娘果真是听聞過惡名的,眼見事能成,拼命壓住欣喜忙點頭不迭,若華卻是被氣笑了。

方氏也無比震驚,柳靖風評的確不好,但是當初好歹救過若華的命,自己也不是沒有見過的,谷世茂當時听聞這些傳言之後還特意的去查探過,更別說自己當時見到柳靖……只可惜自己是不能開口吐露而已,心里卻已經認定,林漪教出來的孩子,可能是有一點壞脾性,卻絕對沒有壞心眼。

由此,這眼前二人的來路……頗費思量。

地上跪著的姑娘還不知自己畫蛇添足反而讓把戲穿幫,還在不遺余力的繼續訴說,一句句,一聲聲都泣血帶淚,從柳靖的仗勢欺人到自家的走投無路,再到逃荒路上吃過的那些野草,音調時高時低,時而拖長嗓音一詠三嘆,最後哀求訴說,似乎谷家要是不收留就是逼人去死了。

方氏明知道柳靖其人,都被她這番腔調感染,微微有些不忍起來,若華的手背突然一濕,竟是碧薔忍無可忍的淚珠。若華冷眼看著微微冷笑,既然是連野草根子都用手刨來吃了,這縴縴十指究竟是如何保持的?更何況這臉上細白紅潤,就是弄些污垢上去就想招搖撞騙了嗎?她本想再看看這樣前來到底是要如何,卻實在忍不住要開口。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突兀響起,「這秀水縣民風淳樸難道就沒有王法不成?有這等求死的決心,擊鼓鳴冤求青天大老爺豈不是更好?」

一身靛青色粗布直裰,黑面布鞋,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人卻是板著一張臉顯得很是老成,眉骨上的一顆綠豆大小胭脂痣卻似乎偏偏不肯配合,讓整個人的神色憑空柔和三分,若華看著此人就想笑,也算是半個熟人,之前也是打過幾次照面的楚揚身邊的小廝,貌似叫什麼千頃?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家里有田還是怎的!

穿著破爛的父女抬頭一看千頃,快速的對望一眼,斂了神色,眼底一瞬間的有些詫異驚慌,卻仍舊低下頭去裝可憐,「這位小哥說話不腰疼……我們這等無錢無勢之人,命比螻蟻,自古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更何況柳家張口就是縣令跟他一道,我們這番前去,豈不是……」

千頃卻是當沒看見似的,「那為何不另外尋個地方呢,沒得來污了人家鋪子?」

「听聞谷家是秀水第一良善之家,又剛好要買丫頭,只求有個容身之處,下輩子定當做牛做馬結草餃環想報。」說完又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千頃微微嘆息了一聲,「你都說了人家是良善之家,那柳家可是勢大,又跟官府有勾結,不怕將禍水引到這樣的家里來嗎?你于心何忍?」

這兩人一時語塞,還是那男人反應快,「只听聞縣令大人也是佩服谷家老爺的善行,要是當真為僕,想必……」

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這惜月姑娘才多久沒見,怎麼的從迎春院花魁搖身一變就成了落難姑娘?一會又入了別家為婢?倒還是我家公子說的對啊,這常常出來,總能遇到些新鮮的事情,嘖嘖。」

方氏身邊的碧薔心思玲瓏已經從剛才的悲傷變成了憤怒,「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是為何定然要挑上谷家?好心好意的給你們吃食想著幫襯一把,沒想到竟然是這般心腸!」

顯然易見,地上的人還是不肯死心,「姑娘說笑了,這位小哥我們不識,什麼花魁也是不知,本想著能有一線活命的希望,沒成想的卻被人這般侮辱,爹爹,有錢人家都是這樣的肚腸,沒想到谷家也是如此,這天底之下的人慣是會捧高踩低,何苦白白送上門讓人家侮辱,我們還是走了干淨!」說到最後,竟然有些個憤慨起來。

千頃模著下巴在一旁,等他們說完之時,拍了幾下巴掌,仍舊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表情,「惜月姑娘,桐城平鄉人氏,因家世變故入了青樓,琴畫俱佳,很快有才名,卻無故再未現身,乙亥年臘月在永和街頭,因出手救下一雙孤女而一夜名揚,千金難買一笑。丁丑年暮春,因不堪受辱而從樓上躍下,養病四月,再接著被尋仇謀害……」

每說一句,這姑娘臉色就蒼白一分,倒是若華看著千頃這判官樣子有些好笑,莫名想到當初痴迷的破案傳奇,心里暗自月復誹這小子怎麼不加一句,元方,你怎麼看?

這念頭剛起,就見那小子抱手作揖說道,「谷姑娘,此事你看如何?」

「……」

那身邊的漢子眼楮突然冒出凶光,揚起拳頭就揮舞過去!「胡言亂——」

語字還沒有出來就被折斷了一般,千頃似乎早已料到,順手抓住一拉一帶,人已經在地上了,「大板曹,你以為事到如今你們還走得掉嗎?」。

「這位小哥好本事!莫不是要在這鋪子里私設公堂,我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家,竟然讓你這般玷污了,還要出手傷人,好,好,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去縣衙討個說法!」

方氏張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

倒是若華好整以暇的吹吹杯中的茶葉,眼皮一抬,「莫不是姑娘已經忘記了,剛才還說要一死了之,又說衙門里頭只看錢財臉面,我倒是不明白了,被強搶做妾室的恥辱,竟然抵不上被打了一下?」要是你有這樣的能耐,何不就去告去!何況千頃在這,又口口聲聲這麼說,那麼此人來歷定然是不簡單的,只不過,跟自己沒有瓜葛罷了。

僵持沒有多久,就見涌進來幾個衙役,拉著那兩個人就走。

待二人被帶走之後,千頃又特意回轉身,這次卻是認認真真說道,「谷夫人,此人絕非善類,我們這就押到衙門里頭……今年年情不好,不少地方出現災民,要當真在遇上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管的為妙。人心隔肚皮,善惡難辯。」

方氏在秀水縣生活了好些年頭,就連家里的事情都不怎麼過問,更別說是這樣的場面了,一開始就已經慌了神,回轉過來之後一個勁在心里謝天謝地,又謝過千頃,終究也問出了口,「這瞧著倒是好,只是不知就是入了我們谷家為奴,對他們……?」

千頃咬著後槽牙抖動了一下臉皮,極力壓住憤怒,「這些賊人慣會作態,到時候夫人良善一旦收留,這些改頭換面的事情,只一個窩藏逃犯的罪名,怕是這鋪子也能搬空一半了吧。」

這麼嚴重?!

「那不是還有縣令大人在?」

「就是有他在,所以這下不是把人送回去了嗎?不止送回去了,還要讓人審出來才好。」說完扭頭走了。

若華還在心里整理這廝說過的話,父女二人都只求溫飽不求工錢,人看著也是不錯,本事也在行,那女子更是一副好臉皮,也難怪的柳靖要「搶來」做妾了,要是主家心一軟或者貪圖便宜就收留下來,然後衙役上門抓住……窩藏逃犯……打點……散家財……,要不是她咬出柳靖來,自己能夠看出破綻?到時候可真是說不準啊,若華驚出了一身冷汗,誰說釣魚執法只是現代才有!

難怪剛才他那副樣子,不過這倒是好主意,這般押著過去審問,有楚揚在那盯著,應該可以看一場狗咬狗的好戲吧,只是之前所說的那些零零總總怕是還為著更大的事情,不然看樣子對這兩人查探時久,剩下的應該不關自己的事情了吧。

方氏並不笨,很快也想了個透徹明白,搖頭嘆息,「這天上果真是沒有掉餡餅的事情,一到荒年就這般不太平,好在咱家慣是行善積德的,這才老天有眼幫補了。真沒有想到,這些手段作態,總是會生生不息,人心不古,這般腌事情,也會撞上門來。」

這話提醒了若華,谷家的確是在這積善,只是為何偏偏是選中自己家?五里鋪那貪色又喜歡賺便宜的不是更加容易上鉤嗎?這算是人善被人欺嗎?

方氏說完便準備回去,臨波這孩子還在震驚之中,眼楮泛光,又是羨慕又是慚愧的說道,「這位小哥好身手啊,這樣都能看得出來,那樣的粗壯漢子也不過讓他一出手就制住了,要是我也有這本事,就不用太太擔驚受怕了,我定然會擦亮眼楮……。」

若華本還想著叮囑他兩句,見此也作罷,好吧,懂得自省,這是個好現象。

那父女兩人究竟是什麼報應,若華並沒有閑暇再去打听,因為就在次日一大早,她才開始伸第一個懶腰的時候,碧環急匆匆的進了門,洗臉水晃出了一半在那青石地磚上,「我的姑娘啊!那人上門了!」

若華的瞌睡蟲一下全都跑了個精光,「你是說?簡玉安自己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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