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顯得格外安靜,風呼呼的吹著,拂過樹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屋子里,一眾的丫頭魚貫而出又魚貫而入,手里輪流捧著面盆,而面盆里,是血紅的血水。
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愁雲,仿佛黑白籠罩了整個天地,永世不得安寧。
「王爺,微臣已經盡力了,只能夠將小姐體內的死嬰取出來,否則耽誤了時辰,只怕母子都保不住。」
一片的唏噓聲,傳入薄子夜的耳中,連同著崔大夫的言語,他只覺得整個人一陣的發虛,有些站不穩當溷。
詞詞孩子
星目折射出了駭人的光芒,他抬了抬手,狠狠的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顧月清在何處?」
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青筋暴跳,可見他此時的憤怒庹。
他怎麼都沒想到,上午還好好的,不過幾個時辰,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來人吶,去把月夫人帶過來。」凌暮雪端正了身姿,一派的一家之主的模樣。
立馬有人出去,沒多一會兒子就將戰戰兢兢的顧月清帶了進來,顧月清一見到薄子夜,當下就撲到在地︰「王爺明察,王爺明察啊,臣妾
只不過是輕輕的推了她一把,孩子怎麼會沒了呢,臣妾真的是冤枉啊!」
見薄子夜的目光陰冷的投來,她打了個寒戰,頓時覺得寒意從腦後噌噌的竄了上來。
她害怕極了,有些狗急跳牆的一把抓住了崔太醫︰「你來說,為何輕輕推一下她就會小產,一定是有別的原因對不對?」
崔太醫低了低頭︰「回夫人的話,凌小姐的胎像近來十分的紊亂,是以才會引致母體虛弱。」
月夫人頓時亮了眸子︰「王爺您听,不是臣妾的錯,是她自己身子不好,小產不能賴著臣妾,是她自己」
「轟--」薄子夜一抬腳,狠狠的揣在了她的胸口,月夫人不妨,被踹出了老遠,整個人如同秋風落葉一般的趴在地上,姿勢狼狽極了。
薄子夜恨恨的瞧著她,真恨上一遭沒有把她除掉,竟然引起今日的事端。
「賤婦!這個時候還不肯認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來人吶,顧月清心腸歹毒,謀害本王子嗣,拖出去,腰斬!」
一字一頓毫不留情,月夫人當下就爬到了他的腳邊︰「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臣妾真的不敢了,求您給臣妾一跳活路」
「王妃,是你讓臣妾過來的,所以臣妾才會失常,你快幫我求求王爺」見哀求薄子夜無用,便轉向了凌暮雪,如今她唯一的希望都寄托
在這個王妃身上。
凌暮雪卻連連的後退了兩步,目光掠過月夫人淚痕滿面的臉,她微微的蹙起眉︰「妹妹,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
為難的搖了搖頭,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不要啊,我不要死,王爺王妃」
立馬有人將她拖了出去,顧月清還不住的喊著,聲嘶力竭的嗓音,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的冷清。
聲音漸行漸遠,一眾人面面相覷的望向了薄子夜,誰都不敢開口,生怕這股子怒意會燒到自個兒的身上。
還是凌暮雪先跪了下來︰「是臣妾沒有保護好詞詞,請王爺懲罰。」
薄子夜闔了闔眸子,俊朗的面容上盡然全是疲憊之意,扭頭朝著里屋望了一眼,他低低的嘆了口氣︰「都退下吧。」
他的心里難受極了,孩子沒了,她該會有多麼的傷心啊,一定會受不了打擊
他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眾人紛紛退了下去,連帶著崔大夫一眾人也離去,薄子夜方才進了屋子。
撲鼻的血腥迎面而來,在昏暗的燈光之下越發的冷清,屋子里安靜極了,就連呼吸都清晰可見,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邊,似乎每一步,
都能用盡全身的力氣。
最後,他站在床榻前,深深的望著沉睡過去的暮詞,再看看她那變的平坦的小月復,薄子夜的手指狠狠的嵌入了掌心。
「詞詞,對不起。」說好會保護她,可是他卻沒有做到,說好會保護孩子,他也沒有做到,他闔了闔眸子,似乎有一滴晶瑩從眼中落下,
瞬間,就消失無蹤。
*
痛,真的好痛,身子像是被什麼碾過一般的,細細密密的全是痛。
暮詞想要睜開眼,可是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一般的了。
她皺了皺眉。
自己這是怎麼了?
思緒一點一點的游弋,回到昏倒前的那一幕,她好像是在汐雪苑,似乎與一眾夫人聊天,然後月夫人出現
月夫人
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念及這個名字,她忽然就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入目的是雪白的紗帳,層層交疊中,盡然是陌生的模樣。
這是在哪里?
「吱呀--」正在這時,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抬眸,就見薄子夜的身影從帷帳之後透了進來,見暮詞醒
了,明顯松了一口氣︰「你終于醒了。」
薄子夜的面色盡然是疲憊,目光疼惜的落在她的身上,見她有些發怔,他忙上前了一步。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暮詞一時之間竟真的沒有回過神來,望著薄子夜擔憂的神色,她有些不解︰「我怎麼了嗎?」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是思緒混亂到她有些理不清的地步。
薄子夜愣了一下︰「你」
話音未落,暮詞已經掀開被子︰「我記得我好像在汐雪苑」身子卻猛然一滯。
汐雪苑,月夫人,孩子
她猛地低下頭,混亂不清的思緒頓時涌了上來,她被月夫人推了一把,然後
「孩子呢?」望著平坦的小月復,她似乎愣了一下,可是聲音里,卻帶了顫抖。
這樣鑽心的痛,以及昏睡前的記憶,還有氣息中的血腥無不昭示著真相,她陡然抓住了薄子夜的衣襟︰「我我的孩子呢?」
她的眼中駭血,絲絲乍現,那模樣甚是駭人,緊緊的望著薄子夜,眼楮一眨都不眨。
看的薄子夜一陣的心痛,他抬手,撫模著她蒼白無血的臉頰,幾不可聞的嘆息︰「對不起,孩子沒有保住」嘎--
似乎有什麼聲音劃破長空,暮詞整個人一僵,像是沒有听明白他的話一般的,「你你說什麼呢」
心中早已了然,卻偏偏的不肯承認,只是牢牢的抓住薄子夜的衣襟,目光怔忪。
薄子夜闔了闔眸子,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她那樣的期盼著這個孩子,這樣的打擊,叫她如何承受?
「你是在騙我的吧?啊,騙我的吧?」明明是在笑,眼淚卻簌簌的往下落,她拼命的搖著頭,死死的不肯承認這個事實︰「明明還在我的
月復中,孩子怎麼會沒了呢,薄子夜,你不許跟我開玩笑。」
恍然的笑意,像是所有希冀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只盼著他能夠說出一句讓她安心的話來。
可是他做不到,他哪里還能自欺欺人,他低低的嘆息︰「真的沒了」
笑容戛然而止,就連最後的一絲希冀都消失殆盡,暮詞的手指一點點的松開,腦袋像是轟然炸開了一般。
滿心只有一句話︰孩子沒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子,是我不好」看著她惶惶的模樣,薄子夜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伸手攬住她在懷,不住的呢
喃。
她愣了一下,隨即,就爆發出了一陣震天的呼喊︰「不會的,不會的」語氣里有種絕決的意味,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
「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你在騙人,你在騙人」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落下,滾燙的淚珠落在他的肩膀,很快就濕透了他的衣衫。
在他的懷中,她死命的搖著頭,就是不肯接受這個現實,拳頭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背上,是怨憤是痛楚,她不知該如何來表達,只能拼命
的發泄著。
她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薄子夜被她打的一陣一陣的痛,可是卻並未放手,所有的痛,都比不過心里的難受。
她舍不得孩子,他又何嘗不是呢?
「打吧,若是能夠讓你好受一些,你想怎麼打都可以。」再一次流下了眼淚,盡然是疼惜,眼中點點滴滴都是兩人對孩子的希冀,如今的
畫面依稀還在眼前,可是,終究只是一場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