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沉甸甸的,一掂量就知曉絕非小數目,小蝶握了一把,心卻有些慌︰「公主,奴婢可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呵呵--」眼見著小蝶一副傻乎乎的模樣,琉璃的心里嗤笑了一聲,面兒上卻極力的佯作天真無害︰「本公主怎麼會讓你做傷天害理的事呢?只不過是想要你幫著帶凌姐姐出去散散心」
小蝶的心一顫,對上琉璃的笑容,總覺得不是那樣的簡單。
她眨了眨眼,卻沒有揭穿,只是揚著一張無辜的臉問︰「那公主讓奴婢如何做?」
以為小蝶是被她哄住,琉璃見狀,笑容更甚了幾分,朝著小蝶招了招手,而後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明兒個一早王爺會帶兵出征,你也知道的,他與姐姐最近鬧的很不愉快,我想著,要麼就趁著王爺不在的這段日子讓姐姐散散心,說不定等王爺回來,她的心情也就好了,與王爺也就能恢復親密無間了溴」
小蝶愣了一下,她才不相信琉璃公主會那麼好心,還什麼帶主子出去走走,肯定是又想什麼壞主意來害人。
不過,這些卻都是她暗自月復誹的言語,並未曾表現出來,相反的,听了琉璃的話,她還極力的佯作是同意。
「難得公主這樣的關心我家主子,那奴婢回去勸說看看,若是她願意,奴婢就帶她出去走走。禱」
清脆的笑聲響徹,如同孩童一般的單純無邪,琉璃看著,笑容越發的深了幾分︰「嗯,但是記住了,不要讓王爺知曉,你知道的,王爺出征是天大的事,一定不能讓他分心。」
「嗯。」小蝶拼命的點頭︰「奴婢知道了。」
小蝶回屋,薄子夜已經起身準備離開,她站在一側等他走遠,這才躥進了里屋。
暮詞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坐著,小蝶看了一眼,方才輕輕的上前。
「主子,您不要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您這樣子,若是錦香姐姐泉下有知,也定然不能安息。」
听了錦香的名字,暮詞才稍稍的抬了抬眸子,小蝶這才發現,她的眼眶兒中盡然滿是淚珠子,原先只是蓄滿了眼眶兒,如今稍一動作,便隨著臉頰落了下來,落在衣衫上,瞬間就暈染成了一朵花,淒然而立。
「錦香」暮詞垂了垂眸子,手又撫了撫懷中的衣衫,那個丫頭,可憐的跟了她這樣一個主子,沒過什麼好日子,反倒還賠了性命。
「是我對不起她」
「主子」引得小蝶也跟著難了起來,嚶嚶嚀嚀的抽涕著︰「人死不能復生,錦香姐姐是為了保全主子,所以主子無論如何也得好生保重身子。」
暮詞闔了闔眸子︰「是啊,她都是為了我,所以我才更要好好的活著,活著才能為她報仇。」
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當她再睜開眼眸,眼底已經是清澄一片,「可是我該如何做?」
她平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她不會做,不知該如何做,如今說是要替錦香報仇,卻也無從下手。
小蝶在一旁靜靜的听著,末了,她的一雙水眸倏然一瞪︰「主子,奴婢有一件事,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暮詞抬了抬眸子︰「什麼事,盡管說來听听。」
小蝶這才湊到跟前,將先前琉璃的囑咐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通,末了,她道︰「奴婢總覺得那琉璃公主不會那麼好心,所以想說是不是又有什麼算計,不如趁著今兒個王爺還沒有離府,去將這件事告訴他。」
暮詞的眉心一挑,一把拉住了小蝶的手,心里頭將她的話來來回回的盤亙了一遍。
毋庸置疑,琉璃一定是想趁著薄子夜不在王府將她解決掉,可是真的要像小蝶說的那樣,去告訴薄子夜?可是,他會相信嗎?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相信了她的話,然後呢?
出兵在即,她不相信他會為了她的沒有根據的話而對琉璃如何。
更何況,暮詞現在恨的,不僅僅是琉璃,還有薄子夜,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是害死錦香的罪魁禍首。
無論是誰,她都不會讓他好過!
「主子,怎麼辦?」見她沉默,小蝶試探著問了一句。
暮詞咬了咬唇︰「小蝶,你幫我去辦一件事。」
小蝶不解︰「主子讓奴婢做什麼?」
「去連府給連大人傳個口信,讓他今晚子時,到王府的後門見我。」
子時是交*班的時辰,只要她喬裝一下,應該可以偷溜出去。
「是,奴婢一定將口信傳到。」小蝶堅定的點頭。
*
第二日一早,在一片喧鬧聲中,薄子夜率領軍隊離開了京城,晌午時分,暮詞也離府,帶著小蝶,坐上了去往開元寺的轎子。
且不論這一遭到底會有什麼事,去往開元寺的這一路的風景卻是著實的賞心悅目。
上一遭的時候還有些涼,百花尚未綻放,如今路兩旁的花草青青蔥蔥,平白多了幾分的生氣。
坐在轎子里,暮詞正襟危坐,听著外頭風吹草響,心里頭微微有些沉寂。
已經與連映池商量好了對策,只要不出意外,一切都會完備妥帖。
走到半山腰的夾道,眼見著離寺廟只有半柱香的距離,小蝶不由得有些著急︰「主子,怎麼還沒有動靜,不會是咱們失算了吧?他們會不會不來?」
暮詞咬了咬唇,反倒不擔心這一點,因為她幾乎可以確信,琉璃決計不會平白的讓小蝶帶她出來散心,一定是要斬草除根才會這樣做。
于是掀起轎簾一角對著心浮氣躁的小蝶低聲安撫︰「別急,會來的。」
說著話,卻覺得心口一陣的難過,趴在轎門,她忍不住干嘔了兩聲。
小蝶忙吩咐轎夫停了轎子︰「主子,你怎麼樣?」
這樣的感覺有一段日子了,總覺得有什麼往上反,想吐又吐不出來。
拿著帕子拭了拭嘴角,直到那種感覺漸漸平息,這才搖了搖頭︰「我沒事,興許是走得太快了,讓轎夫慢些走著,咱們不趕。」
小蝶應聲,望著暮詞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了開來,心也漸漸的放回了肚子里。她不清楚側妃到底是如何盤算的,但是既然說是要給錦香報仇,應該是有了全盤的計劃,所以小蝶也不再多問,跟在轎子一旁,款步走著。
天氣是極好的,經過前兩日的雨水洗禮,天空如同水洗過的一般,清澈透藍。
那一縷的日光穿過樹丫間的空隙,透過早霧,柔柔的灑下來,早間的空氣是極為清新的,微風一拂,樹枝上岑著點點露珠,打在她的發間衣衫,如同雨點兒般得頑皮。
也不知又走了多久,就在她欣賞著天邊美景的時候,忽然的,就從夾道兩旁的樹叢中竄出了幾個黑衣人來。
個個蒙面,手中提劍,凶神惡煞的。
小蝶見狀,忙掀開轎簾,低聲道︰「主子,來了--」
暮詞略略點頭,朝著小蝶使了個眼色,小蝶會意,當下跑到了路邊高聲大喊︰「來人吶,救命啊--」
這樣一喊,倒是讓那幾個黑衣人驚了一下,他們還沒動作,那小丫頭倒是精明。
為首那人哈哈一笑︰「小丫頭倒是聰明的很,大爺喜歡,待會兒先收拾你。」
言畢,一舉劍,對著身後的人高聲道︰「兄弟們,上--」
一時間,數十名的黑衣人紛紛涌現,盡數朝著轎子這邊涌來,只當著這些轎夫都是酒囊飯袋,根本用不了多少功夫,卻不想,尚未與這些人廝打,樹叢當中,就又跳出了二三十人擋在了轎子前。
一時之間,兵戎相見,好不熱鬧。
暮詞卻趁機從轎子里溜了出來,眼見著那些黑衣人沒有功夫理會這廂,便帶著小蝶,偷偷的潛回了樹叢中,一路模索著前進。
樹叢的那頭,連映池早就等在了那里,眼見著暮詞平安過來,他的心一松,當下就迎了上去︰「小九,你來了。」
暮詞點了點頭,再一次見到連映池,她只覺得滿心的溫暖,這個與她一起長大的男子,縱然兩人無緣,但在她的心底,他依舊是她最重要的大哥。
「多虧了映池哥哥的人,否則只怕我還逃不出來。」
輕笑了一聲,隨著這一句映池哥哥出口,連映池溫和的面容有了笑意︰「能再听你叫一聲哥哥,我這一輩子也再無遺憾了。」
「呵呵--」暮詞也笑了一下︰「那你就好好記得,因為今日一別,只怕今生再也無緣相見,映池哥哥,你待小九的好,小九會永世記得。」
自然,她會順著鳳琉璃的計劃行事不但是要報仇,也要趁機逃走,然後徹底的消失。
而小蝶,此時方才了解了暮詞的意圖,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主子要離開?那小蝶怎麼辦?」
她以為是要用反間計來算計琉璃公主,誰知原來側妃是要將計就計的逃走,小蝶一時之間有些慌。
「這個當然是看你的選擇。」暮詞輕輕笑了一下︰「原本我不想帶你出來的,可是又不想你繼續在那樣的牢籠里受苦,所以才將你也帶了出來。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跟著我走,往後我們互相扶持,要麼你可以選擇回去家鄉,與父母團聚,當然,我會給你足夠的盤纏。」
沒想到暮詞打算的這樣好,小蝶倒是有些感動。
雖然跟著這個主子時日不長,但是小蝶卻清楚她是個好人,無論是對旁人,還是對待錦香上,她看得出來。
咬了咬唇,小蝶道︰「奴婢自小父母雙亡,就算回去家鄉也是無依無靠,所以要是主子不嫌棄,奴婢想跟著主子一起走。」
暮詞點了點頭,眼中含笑︰「好,我們一起走。」
連映池在一旁靜靜瞧著,溫和的面色上隱隱的有了一絲的不舍,「小九,往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等到了南邊安頓下來記得給我捎個信兒,哪怕不能再見,知道你平安也好。」
暮詞最不喜這樣的別離場景,尤其是听了連映池的話,心里隱隱的泛出了酸楚,她咬了咬唇,微微仰起頭來望向天空,將幾欲從眼眶中泛出的晶瑩咽了回去,再垂首,已經是笑意連連。
「嗯,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完顏小姐」
後面的話她有些說不下去,扭頭,最後又朝著山下望了一眼,清明白日,皇城內外一覽無余,她咬了咬唇︰「映池哥哥,我走了。」
手,從連映池的手中掙月兌,她抓住了小蝶的手,迅速的穿過了樹叢,身後,隨著一聲轎子從懸崖摔落的聲響,她听到了連映池的聲音︰「凌側妃墜崖了!」
她闔了闔眸子,嘈雜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過去的一切,一點一點的,成為了她視線中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