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背上那抹清雅的身影,一時間全場寂靜。
納蘭夙華微揚的嘴角,似乎毫不把那些目光放在眼里,看見不遠處納蘭宸的表情,他的心情居然有些愉悅。
古雅的表情依舊沒有多大的變化,她當然看見了古蘭那個好像可以把人吃進去的陰毒目光,此刻恐怕自己已經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了,還真是要謝謝身後的那個男人。
想到這,古雅回過頭去,紅唇輕啟,除了那男子卻是沒有別人能听見她說什麼。
淡雅的女人翻身下馬,很自然的理了理衣衫便朝著楊柳的方向走去。納蘭夙華微微挑了下眉,無聊嗎?他可覺得有趣得緊。
「小姐……」楊柳有些擔憂,听說這個王爺性格陰冷毒辣,和他牽扯上的話肯定沒什麼好事。
已經回到獵場的樂聖與朝陽公主早已經站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他們的眼中難掩的驚訝,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可以上六王爺的馬背,這個四小姐方才究竟和王爺說了什麼?
「四小姐,你沒事吧?」樂聖擔憂的迎了上來,古雅只是輕輕笑了下,「先生,雅兒沒事。」
樂聖輕嘆了口氣,他的目光與公主群里的朝陽相遇,而後又慌張的分開。
一陣急促的鼓聲響起,納蘭宸原本要前進的腳步停止,眾人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比賽的男子則帶著自己的馬匹走到了台中。
古蘭恨恨的瞪了古雅一眼,而後冷哼一聲將注意力集中在場上。
此刻的獵場上鍍了一層金黃,空中傳來歸巢的鳥鳴聲,元熙皇與皇後端坐于台中,六妃環繞成一排。她們各自看著自己的皇子們,眼中寫滿了期待。
一只蒼鷹自天空飛過,只見一道金光沖天而去,那蒼鷹發出一聲哀嚎便直直落下。
「好!」元熙皇一聲叫好,鼓聲一停,所有的參賽者振臂高呼沖了出去,風中盡是男子剛烈的聲音。
納蘭夙華收起了手中的金弓,他的隨從撿起了方才的蒼鷹,不知為什麼,他竟回頭看了女眷席上的女子一眼,正好與古雅不經意的目光撞見。
馬蹄聲漸行漸遠,皇後的臉上帶著微笑,「方才狩獵開始之前見魏將軍之女騎術了得,皇上,不如讓有能力的女眷也參與其中,另外比試?」
「是呀,听說孝忠將軍當年也是馬背上的女英雄,臣妾也想見識一下孝忠將軍的颯爽英姿。」打扮艷麗的麗妃嬌笑著,可是她的目光卻轉到了那戴著面紗的古蘭身上,「國宴上相府的兩位小姐也是為我們元熙立下了大功,這一次不如也給她們一個展現的機會?」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古蘭和古雅的身上,那唯美的身子一僵,而古雅只是淡淡的垂著眼,她本就知道這次的狩獵大會不可能讓她們安穩的坐著。
「嗯,皇後說的極是。」元熙皇笑著看向女眷席們,「愛妃們也想看看我們元熙的女子馬背上的英姿,甚合朕意。那麼,眾位可有何意義?」
皇上的話一出,確實有幾名女子露出了略顯驚恐的神色,皇後看在眼里,卻是笑道,「眾位小姐們若有不善騎術者,可以騎馬慢慢行走,有能者居之,不必太過擔心。」
皇後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擅長騎馬,那就放棄狩獵,慢慢騎馬走個過場,有參加過就好。讓那些有能力的女子去競爭,她並不強求每個人都要有所成績。
此話一出,那些女子們便松了口氣,個個正了神色。
「听說慧平郡君擅長馬術?本宮很是期待。」淑妃看著古雅笑著說,這讓一旁的古蘭微微挑眉忍住了笑意。
一定是四皇子和淑妃說了什麼,這下看她還能怎麼得意。古蘭心里想著,反正自己不善騎術,就跟著其他的小姐走個過場就好,讓那個賤人去比試,摔死最好。
四夫人在眾妃子期待的目光中站了起來,她走到了場上,看著被牽過來的駿馬,表情淡淡的。然而只是往那一站,就有不少女子感覺到了她身上的那種特有的煞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到了賽馬場,她已經不是四夫人了,而是那個傳說中的孝忠將軍。
魏環迫不及待的下了場,她看著四夫人眼中滿是崇拜,而後回頭望了古雅一眼,「表妹,請吧。」
當那清秀縴細的人兒走到駿馬旁,不少人皺起了眉頭,他們的腦海里不由得再次回想起那個渾身是血的畫面,難以想象這樣的瘦弱女子會有那樣的勇氣,而今天,她是否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震撼呢?
古蘭盈盈來到場上,那朦朧的面紗飄蕩著,元熙皇的臉上明顯劃過一絲失望,怎麼古愛卿要把自己美若天仙的女兒遮掩起來,真是暴斂天物。
皇後和其他幾位妃子看在眼里,再轉向場中那婀娜的身姿時,眼中若有若無都有敵意。
麗妃冷哼了一聲,她看了場上的某個角落,而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魏環手中拿著弓箭,騎在馬上與四夫人並立著,兩名女子身上散發著只有武將之女才有的氣勢,其他的小姐們看著眼紅,便嘗試的拿那弓箭,可是不一會兒便放棄了,她們平日里拿拿繡花針還行,這弓箭實在太重並且不文雅。
古蘭將弓箭擱在馬背上,身下的馬匹慢悠悠的走著,她適應了一會便也習慣了這種輕微的顛簸。
鼓聲再次響起,古雅一拉韁繩來到四夫人的左邊,她的技巧讓在場的官員有些驚訝,這慧平郡君果真懂得騎術。
古淳毅疑惑的看著馬背上的女子,她是什麼時候學的自己怎麼不知道。但是他對古雅並不抱太大的希望,有四夫人和魏環在,還有其他會騎術的小姐,古雅又能取得什麼成績呢?不要給相府丟臉便好了。
鼓聲一停,魏環率先沖了出去,她有些疑惑,怎麼孝忠將軍沒有追上來?回頭一看,四夫人正與古雅說著什麼,而後兩人一並朝著自己疾馳而來。
「駕!」魏環一聲喝道,這一次,她一定要讓孝忠將軍刮目相看。
古雅看著前方早已沒入山林的女子,隱約猜到為何魏環會如此敵視自己,對于這個將軍府的表姐,她並不了解,只知道上一世的她無故失蹤,至于是在什麼時候,自己竟是有些記不清的。
不知道為什麼,古雅心中有些不安,她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經歷了太多讓她選擇性的牢記某些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這讓她很是困擾,因為這一世,很多事情都將與自己再次聯系,沒有了預見性,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會加大困難。
咻的一聲,一只飛禽從天上落了下來,古雅抬起頭來就看見四夫人那帶著笑意的臉。也只有在馬背上才能看見這個婦人如此開朗的笑容,她真的適合這種生活,只可惜,是朝代埋沒了她。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許久,這個時候,山林里傳來一聲吼叫,古雅驚訝的回過頭去,一大群鳥從前方的林子里掙扎飛出,發出刺耳嘈雜的鳥鳴聲。
「什麼,什麼聲音?」古雅四周有幾名小姐,她們的臉色有些蒼白,驚恐的互看了一眼。
幾人騎著馬原地不動,隱約听見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雅兒,回去!」四夫人的聲音從風中傳來,而古雅身邊的幾位小姐已經連動都不敢動。
到底發生了什麼?剛剛那個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啊!」其中一名小姐尖叫了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有幾頭豺狼從不遠處的山坡上下來,它們的眼神嗜血犀利,嘴角還流著令人惡心的唾液。
「走!回去!」古雅當機立斷調轉了韁繩,然而那幾名小姐卻已經忘記了動作。
咻的一聲,一支長箭插進了那頭豺狼前方的土地上,居然是魏環?!
只听她冷哼一聲,「帶她們回去!」她對著古雅說道,眼中毫無恐懼。
可是,那些小姐們顯然已經支持不住,深閨里呆久了哪能見過這種凶猛惡心的野獸,立刻有一名小姐癱軟在馬背上。
古雅皺起眉頭,她抽出長鞭竟然一鞭就甩在那小姐身上,「啊!」一聲尖叫後那小姐立刻清醒了,「不想死就快走!」
古雅的聲音讓那小姐忘記了疼痛,她再一眼看清楚了那豺狼,頓時捂住了嘴巴不敢發出聲來,古雅下一鞭子則是狠狠的甩在了馬臀上,駿馬長鳴一聲,撒腿奔跑了起來。
「哼,畜生想走?!」魏環一箭射在那要追出去的豺狼身上,箭法之準,那豺狼當眾斃命。
「不好!」古雅的聲音讓魏環有些疑惑。什麼不好?她已經射死了那畜生!
古雅已經調轉了方向,「表姐,最好快點離開這里,豺狼是群居動物,牽一發而動全身。」留下這麼一句話,古雅已經甩起韁繩沖了出去。
她的話讓魏環一驚,看著剩下的那幾頭不斷發出警告的豺狼立刻明白了過來,待會恐怕會有一群野獸趕來。
「表,表姐……」這個時候,那唯美的身影竟出現在不遠處,古蘭的馬方才不知為什麼突然躁動不安,竟把她帶來了這里,正好看見了地上的豺狼和一旁的魏環。
「快走!」魏環一咬牙,來到古蘭身邊。
古雅四處尋找著四夫人的身影,她剛剛明明在這里出聲警告了自己,怎麼這會就沒看見人呢?
林子里透著古怪,寂靜中又時不時傳來躁動的聲音。
「啊——」這個聲音,是剛剛被自己趕回去的那幾個小姐的。
然而,古雅並不想去找她們,直覺告訴她這里危險,她不可能為了其他無關緊要的人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駿馬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前面隱約出現一片黑壓壓的物體滾動而來,古雅眼中一沉,立刻改變了方向。
那個尖叫的聲音越來越近,古雅終于看清前方的兩個人,原來,她們的路被一頭野狼堵住了,兩個人害怕得動都不敢動,她們的尖叫聲倒也嚇住了那頭野狼,它的爪子鋒利刨著地面,攻擊的狀態一直沒有松懈,可能是在等待時機。
其中一位小姐實在受不了了,居然從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那明晃晃的匕身反射的光芒一下子就激怒了那頭野狼。
愚蠢!古雅心中暗叫不好,而那野狼已經一躍而起,發出凶猛的嚎叫。
「啊——」又是一聲尖叫,然而,預想而來的淒慘疼痛並沒有傳來,兩個小姐久久之後顫抖的睜開雙眼,那頭野狼居然腦袋上插著一支長箭,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她們怯怯的回頭,就看見那清雅的女子眼中滿是冷冽的殺氣,她握著長弓的手還僵在半空中。
這個時候,四夫人已經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她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而隨後趕來的魏環與古蘭,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四小姐!」一個男聲驚醒了眾人,納蘭宸一臉嚴肅的從林中奔來,在看見地上的野狼後目光更加深沉。「這里不宜久留。」
三皇子的出現讓小姐們頓時松了口氣,她們的眼眶不住的流著淚,這會趕緊擦拭著眼角,可不能在皇子面前失禮了。
不少公子皇子已經紛紛趕來,古雅只見一大群的侍衛手中拿著火把將她們圍繞了起來,其他的人則追進了山林,是想用火把驅趕野獸嗎?
納蘭夙華那黑色的衣袍上竟沾著鮮紅,他的隨從手中提著一個籠子,籠子里頭竟是一只躁動不安的銀色狐狸。他冷冷一看那地上的野狼,再看看古雅,竟好像是松了口氣。
眾人立刻回到獵場上,台上的元熙皇與嬪妃們一臉的嚴肅。
場中放著大大小小的獵物,血淋淋的樣子讓小姐們不忍再看。
「啟稟皇上,野獸們已經都被驅趕。」一名侍衛前來稟報,古雅發現在場的所有官員臉色都極其古怪,好像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一般。
「大哥,發生了什麼事情?」古蘭走到古睿身邊擔憂的問道。
古睿一想起方才的事情還心有余悸,還好皇子們的身手都不錯,並沒有被那些洶涌而來的野獸傷到,這種事情他不好多加猜測。
「皇上,此事定有蹊蹺。這山林里怎會一時間多出那麼多的凶猛野獸?臣以為皇上的安危為重啊!」一名文臣走了出來。
元熙皇看著那一地的野獸尸身,「可有人受傷?」
「啟稟皇上,尚書大人之子受了輕傷,幸好六王爺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原來,第一聲吼叫是那尚書之子發出的,那時候的他遇見一頭凶猛的野豹,被咬傷了手臂。
「爹爹……」一名小姐看著官員席位,眼淚止不住的掉著。
一頭野狼被抬了上來,就是方才古雅射死的那頭。
「這是……」皇後皺著眉頭,連她看見這些野獸心里也難以抑制的打顫著。
一名侍衛站出來,「方才屬下趕到時,侍郎千金與尚書千金正被一頭野狼襲擊,是惠平郡君射死的這狼。」此話一出,所有人驚嘆的看向古雅,果真是刮目相看,沒想到這柔弱的女子能射死一頭凶猛的野獸。
一直沉默的嘉爾木這時候也抬起頭來,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那清秀的女子,心中無數的想法轉悠著,「哈哈哈,皇上,也野獸有時候出沒是成群結隊,或許我們趕上了一個好時機呢?」
納蘭夙華眼神陰冷,因為他分明看見了嘉爾木方才的手臂上有傷,而這會,他已經將那傷勢掩藏了起來。這個霍跋使臣一定隱瞞了什麼。
「皇上,這是天佑我元熙啊!」一名文官突然欣喜的說道。
「哦?」元熙皇有些疑惑,看著滿地的鮮紅怎麼看也不想是吉兆。
「定是上天預示我們來年元熙國運昌盛,才會出現這麼多野獸供我們獵殺,畢竟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這一定是吉兆啊!」
「咦,那是什麼?!」麗妃驚奇的看著那隨從手中的籠子,銀白色的皮毛很是美麗,那狐狸她可是從來沒有見過。
納蘭夙華一個眼神,旁邊的隨從就把那狐狸放到了台中。
「父皇,這是兒臣剛剛捕獵到的。」
「這不是銀狐嗎?百年難得一見啊!」不知道是誰這麼贊嘆了一句,落入眾人的耳中。
難道,真的是吉兆?!元熙皇的眼中已經浮上了欣喜,一般人都會選擇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此刻他已經將方才的憂慮一掃而空。「好,今日果真是大豐收,來,點一點這些數目,今日的頭名是誰?」
侍衛們上前盤點著那些獵物,而麗妃則有些撒嬌的看向元熙皇,「皇上,上次您答應要送臣妾一條狐裘的,可不能失言呀。」
「哈哈哈,愛妃放心,朕從不失言。」他看向納蘭夙華,「華兒,這狐狸你可願意送與麗妃?朕定好好的賞你!」
一旁的賢妃心中不悅,她自己的兒子獵到的好東西,憑什麼讓麗妃佔了去。此刻她不停的對著納蘭夙華使眼色,可是那男子只是淡淡的一句,「無妨。」
「……」他就這麼把那銀狐送人了?賢妃心里一陣痛惜。
皇後看著賢妃的表情,心中有些解氣,雖說她的兒子皇上看重,可是有麗妃在旁,皇上不也沒看她一眼。「惠平郡君,你救了侍郎與尚書之女,按理應論功行賞,可有什麼想要的?不妨說出來,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皇後生怕賢妃開口,于是先行轉移了注意力。
古蘭一听,袖中的手緊緊的拽著,她的目光突然集中在麗妃看著那銀狐時興奮的表情,立刻心生一計。
納蘭宸欣喜的看著古雅,好像期待她說出什麼一般,而古淳毅則不斷的暗示著她,一定要利用這次機會為相府掙得利益啊!
「臣女只是一時運氣,並不敢要求賞賜。」
「哦?呵呵,古相你教的好,這慧平郡君不但勇敢,還很識大體,若能得如此好女那也算是一種福氣。」皇後別有深意的笑著,她看了一眼賢妃,後者則心中一驚,皇後這話是什麼意思?
原本有些失望的古淳毅立刻變換了表情,看來皇後已經有意想要為古雅尋一門親事。「微臣不才,小女只是運氣而已。」
「哈哈哈,愛卿謙虛了,賞!正好元藩進貢了一把上等的匕首,削鐵如泥且短小精悍,朕看就挺適合慧平郡君的,就賜予你吧。」元熙皇大手一揮,立刻有宮人將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捧了上來。
「謝皇上恩賜。」古雅微微行了一禮,收了盒子便安靜的站在一旁。
「嗯,今日時候不早了,晚上的盛宴即將開始,先行退下吧。」
此話一出,眾人恭送元熙皇離開後,便四下散開。
四夫人來到古雅身旁,「雅兒,你沒事吧?」
古雅輕輕搖了搖頭,而四夫人微微一笑,「走吧,我已經讓楊柳為你準備好了營帳,回去休息一會。」
「謝謝四嬸。」
看著那安靜離去的背影,四夫人輕嘆了口氣,方才的情景確實危機,她沒有想到古雅小小年紀居然臨危不亂。不由得看了一眼那正被收拾著的野獸,這片山林她從前也常來,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四夫人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看來這三日要提高警惕了。
納蘭宸在人群中尋找著古雅的身影,只見那黑色華服男子走了過來,他的眼神帶著一絲深意,讓納蘭宸收斂的表情。
「六王爺?」
「嗯。」納蘭夙華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便不再做聲離開,而納蘭宸已經再也找不到那個清淡的身影。
樹林深處。
「王子,此事是否與你有關?」原本溫潤的聲音此刻平靜無比,又帶著一種篤定。
嘉爾木坐在石頭上,察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張俊雅的臉,「怎麼,五皇子怕了?」
納蘭燁風輕雲淡的笑了笑,「王子說笑了,只是你我之間的關系,難道不該坦誠相待嗎?」
「呵。」眼前的男子看起來無害,可是幾次的接觸,嘉爾木已經知道納蘭燁其實是一只隱藏得極好的狐狸,他的心思自己也難以全部看清,「看來是我那些王弟,等不及我回去了。」
這些野獸分明是被人從另一個區域驅趕來的,而能把握他的行蹤,找到元熙的獵場,並且在短時間內將野獸驅趕來,除了他們霍跋的人,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
霍跋擅長訓練野獸,自己以使臣的身份出使元熙,那些一直以來窺覬王位的人一定會利用這次機會將自己除掉,只是嘉爾木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選擇在狩獵大會上。想必參加狩獵大會的都是元熙的皇族和朝廷重臣,霍跋與元熙結怨已深,此次哪怕不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找幾個替死鬼對霍跋來說也沒有影響。
「王子打算如何?」納蘭燁的目光沉了沉,這件事將牽扯到整個皇族和官員的安危。
「當然是留下來,五皇子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嗎?」嘉爾木笑著,他扎緊了傷口站了起來,「這些野獸凶猛異常,若有皇子不慎被襲擊,這也不能人力能為的,本王子相信,以五皇子的能耐,早有準備的話這些野獸也傷不了你分毫,但是其他的人……」
如果能借此機會除掉其他的皇子,那麼納蘭燁不就省了很多功夫?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就算被查出什麼,也只能查到是霍跋的人下的手,與他何干?
那儒雅俊美的男子笑了笑,他的眼中沒有了以往的溫暖。
……
「二姐,听說今天的野獸比往年的多,我們要不要先回京都?」古蘭的營帳里,一直不安的知琴終于開了口,她的話讓古蘭眯睨了她一眼。
「怎麼,怕了?」
知琴微微低下頭來,她確實是害怕,來了狩獵大會卻不能出去,在營帳里就听見外面的人在討論那些野獸的事情,怕的她躲在被窩里不敢出來。
「哼,你四姐今日又風光了一把。」古蘭的話讓知琴抬起頭來,只听她繼續說道,將方才的事情陳述了一遍。
四姐她,又得了賞賜?!知琴的眼中浮上嫉妒,古蘭看在眼里,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
「六妹,其實二姐也不想看你四姐一直這麼壓在你頭上,論品貌才德,你哪一點比不上她?自從她得了誥封,也就不把我這個嫡女放在眼里了,你二姐我實在是傷心。」
「二姐……」知琴皺起了眉頭,原來四姐竟然那樣對二姐,真把自己當成鳳凰了?她和自己一樣是庶女,怎麼就她一個人能那麼風光。
「六王爺打了一只銀狐,皇上已經將那銀狐賜予了麗妃,可是你二姐方才在我耳邊說,她也喜歡那銀狐,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呢?萬一讓別人听見了,你四姐肯定會被治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古蘭的話幽幽傳進知琴耳中。
「那銀狐被放在最邊上的營帳里,里面堆滿了今日的獵物,二姐好擔心,以你四姐的性子會做出什麼嚴重的事情……若是讓麗妃知道了,那你四姐……」
知琴忽然站了起來,「二姐,你餓了嗎,我出去外面給你拿點糕點回來?」
古蘭微微一笑,「好,辛苦你了。」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古蘭笑得詭異,她擅自女扮男裝混進狩獵大會,若是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況且今日野獸多,能不能做出點什麼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只要能除掉那個賤人,付出什麼都是值得的。
那瘦小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在人群里,那家丁的打扮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此刻的天色已經暗了,知琴隱約能听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她回憶著古蘭的話,最邊上放置獵物的營帳?
果真,她看見有幾名侍衛將一只野獸抬進了某個營帳里。
知琴隱藏了起來,直到那些侍衛出來,過了許久也沒有人再進去,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四下張望了一下,最後快速鑽進了營帳。
一股濃郁的腥氣撲面而來,知琴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捂住了口鼻,她听見了那一絲絲野獸的哀嚎。
順著微弱的月光看去,果真發現了那抹在月光下閃耀的銀白。
好漂亮的狐狸!此刻的它正咧著嘴,不安分的在籠子里掙扎著。
知琴慢慢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她的心里有些恐懼,腦海里不斷的回想著最近母親對她的訓斥。說她技不如人,說她永遠也無法出頭。不,她不甘心!四姐只是運氣好一點而已,為什麼就能得了皇上的封賞,還有醫聖,為什麼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因為自己沒有四姐得到的那些東西嗎?
她顫抖的拿著匕首朝著那狐狸走去,「反正你很快也要被麗妃做成狐裘了,不要怪我,我只是早點送你上路而已。」
嗚嗚嗚……那狐狸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頓時在籠子里劇烈的掙扎了起來。
……
一堆堆篝火在場中發出耀眼的火花,寬闊的場地上早已經擺滿了席位,圍繞著那一堆堆篝火別有風味。
不少人已經開始入席,古蘭遠遠的便看見了和四夫人坐在一起的古雅,當即冷笑了下。她在這里最好,方便知琴那邊動作。
眾人紛紛坐好,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別的香氣,每個人的眼前都擺著一盤烤肉,香女敕多汁好不誘人。
在這樣的場地上吃這種從來沒有品嘗過的菜肴,小姐們的心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好像他們遠離了京都的繁華精致,來到了一個豪放豁達的地方。
這樣的宴會無需講究什麼禮數,元熙皇與其他的妃子們一坐下,四周便響起了各種聲音。
小姐們第一次吃這種方式烘烤的肉,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下手。她們小心翼翼的切割了一小塊再放進口中,不少人竟然表情皺成了一團,引得台上的元熙皇哈哈一笑。
四周也傳來不少笑聲,在大臣們的心里,絲毫不為自己女兒的糗態所惱怒,反而覺得能讓皇上高興,自己的女兒也有功勞。
古雅神色平淡的嚼著這烤肉,獨特的辣味讓她的臉頰浮上一層粉紅,那高貴淡然的動作吸引了幾道特別的視線。
納蘭宸看著對面席位上的女子,心里說不出的安心。
「皇弟,你在看什麼?」納蘭齊發現了他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是在古雅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便轉到那帶著面紗的女子身上。
猶記得上一次看見古蘭,果真是驚為天人,如今居然戴著面紗,難道是相爺舍不得自己的女兒被人瞧見?比起古雅,納蘭齊覺得還是相府的嫡女更值得關注一點。
女眷席上卻有一人坐立難安。將軍夫人四處張望著,為何現在魏環還沒有出現?若是她姍姍來遲讓皇上怪罪了可不太好。
耀眼的篝火,美味的烤肉,辛辣的美酒,古雅輕輕沾了一口,只覺得一陣火燒從喉嚨間冒起,刺激著她的神經,腦中被著辣味沖擊得有些混亂。
「夫人,小姐不見了!」
這個時候,一個輕微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中,古雅的記憶好像被這話刺激到一般,突然就想起上一世,將軍之女魏環似乎就是在狩獵大會上失蹤的,據說是在營帳中被人擄走,自此便沒有再出現過。她的身子突然一僵,目光立刻在男賓席里搜索起來,果真沒有看見嘉爾木的身影!
「楊柳。」
「是的小姐。」身後的楊柳往前一站。
「去我的營帳看看。」此刻的古雅心中有些不安,此時魏環對于自己來說已經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們之間有了接觸,有了接觸也就有了變動。
四夫人有些疑惑,她看著古雅那嚴肅的表情,這個小女子的心思她真的難以理解,可是古雅的判斷,卻每每都是正確的。
難道說,她又發現了什麼嗎?
正當眾人其樂融融時,一名侍衛慌張來報,「皇上!」
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元熙皇皺起了眉頭,「什麼事?」
「皇上,那只銀狐不見了!」
什麼?!眾人大驚,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銀狐啊!「皇上,難道是被人偷了?」麗妃的表情有些著急。
沒有人注意到女眷中那戴著面紗的女子眼角露出的一點笑意,知琴,她真的做了!古蘭得意的望向古雅,過一會兒,皇上就會發現那只銀狐在古雅的房間里,到時候她就算如何狡辯,也擺月兌不了偷竊的罪名!
元熙皇大怒,「豈有此理!」
立刻有幾名侍衛帶著獵狗上前,「去,給朕抓出這個賊人!」
那幾只獵狗凶狠的叫著,把女眷們嚇壞了,怎麼今日盡是踫見這種倒霉事!
納蘭夙華的表情有些陰冷,他對著樹林里的某個角落使了個眼色,立刻有數道眼影消失在夜色中。
獵狗們開始四處尋覓起來,它們順著味道模索到了營帳群里,「在這里!」其中一頭獵狗沖進了某個營帳,不一會兒,那侍衛竟是帶著一塊紅布走了出來。
「啟稟皇上,沒有發現銀狐,只是在慧平郡君的營帳里找到了一灘血跡還有屬于女子的衣物。」侍衛的話讓全場大驚,血跡?
砰地一聲,將軍夫人手中的被子落地,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這種驚恐的神色,「那,那是環兒的衣物。」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古雅,而對方的表情似乎也有點驚訝。
「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丫鬟被帶了上來,那是魏環身邊的丫鬟。
「夫人,方才小姐說要去找慧平郡君,可是奴婢等到現在,小姐都還沒有回來。」
「皇上,臣妾方才一直與慧平郡君在一起,她必定不知道魏小姐會去找她。」四夫人站了起來,她的話讓眾人立刻猜想到,可能是那魏環去了古雅的營帳,結果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頃刻間,眾人人心惶惶。
在狩獵會場上,居然有小姐在營帳里失蹤了?
「皇上,那霍跋使臣,也不見了!」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元熙皇的臉色極其陰郁,這兩件事讓人不由得聯想起,難道是那霍跋的使臣擄走了魏將軍之女?!
「皇上,小女的武功不差,一定是遇到了武藝高強的賊人啊!」魏將軍從席位上走了出來,他的眼中盡是擔憂。
這個時候,又有一名侍衛帶著獵狗回來。「皇上,南邊發現了一個人。」
……
當眾人趕到的時候,只見一名女子倒在血泊之中,將軍夫人心中一驚,顫抖的走上前去,「環兒?」
然而,地上的人已經奄奄一息,而古蘭的身形卻晃了晃,地上那人的衣衫她認得,就是知琴的衣服!
她的雙手滿是被野獸抓傷的痕跡,而她的腰間,被人從後面刺了一劍。
古淳毅看著地上女子的側臉,他的臉色僵硬,目光看向那眼神有些慌張的古蘭。這個人他當然認得,他的六女居然會穿著家丁的衣服出現在這里?!再看看古蘭的反應,古淳毅就知道,恐怕她是知道自己的六妹混進了狩獵場卻瞞著沒有告訴自己。
好在現在皇上的心思不在這里,否則,相府就多了一條罪名!
「小姐。」
楊柳已經回到古雅身邊,她趁著混亂在耳邊說著,「那只銀狐,被人殺了丟在小姐的營帳里,奴婢已經處理了。」
果真如此!古雅看著地上的血人,再看看那反應古怪的古蘭,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在來的路上,古蘭的馬車停留了好一段時間,恐怕她就是發現了喬裝的知琴,最後想要利用知琴來陷害自己。
納蘭夙華讓人找來了醫聖,凌玉一眼便認出這是相府的六小姐,「醫聖大人,此人可還有救?」
古淳毅立馬站了出來,他故意隱瞞了知琴的身份,就是知道凌玉一定認出來了。
凌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伸出手去用銀針扎在知琴的人中上,只听嚶嚀一聲,「醒了?」古淳毅立刻蹲了下去,他刻意用身體遮住了知琴的臉,「你可知道將軍小姐去了哪里?!還不快說!」
疼痛虛弱的知琴听見了古淳毅的聲音,「霍……跋……」然而,她只留下了兩個字,便昏了過去。
霍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