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看著那走出來的嬌俏女子,臉色變了變,很快恢復了常態,「明珠,表姐去了岩城不知道你要過來,所以……」
「是嗎?」四夫人還沒說完,那女子便打斷了她的話,緩緩走到古雅身前繞了一圈,「這位是……」
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明珠看見古雅的那張冷漠的臉,便從心里感到不悅。||中文||
「雅兒,這是我的表妹,按輩分,你應該喚她……」四夫人走到古雅身邊,微笑著為她介紹,然而,卻被那冷冷的聲音打斷。
「不必了,叫我明珠姐就可以了。」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古雅一眼,而後笑著看向四夫人,「表姐,這次去岩城,還帶了個小姐回來?」
那輕佻的語氣讓古雅不由得皺了眉頭,四夫人的表妹?那便是于將軍那頭的人,于家人丁單薄,于將軍僅有一兄一妹,那麼眼前的女子便是其妹之女。
「明珠,這是相府四小姐。」四夫人冷下了語氣,眼前的女子太過無禮,她不能再縱容下去。
一提起相府,明珠的眼神一變。相府四小姐?那不就是庶出。而且听說相府的兩位小姐都得了誥命,「哦,原來是慧平郡君,真是幸會。」
古雅這才抬起眼了看著她,微微一笑。
「呵呵,夫人,小姐,外頭冷,還是先進去再說吧。」老管家見勢不妙,趕緊上來打個圓場,四夫人柔和一笑,便帶著古雅跨進大門。
打量著四周,古府雖比不上相府華麗,但這里的一草一木都設計得十分優雅,可以看出其主人清幽的品味。
「給四小姐收拾間屋子。」四夫人回過頭去與管家吩咐著,想了一會兒,「就我院子里的那間吧。」
一旁的明珠安靜的听著,難道說她和這個慧平郡君關系匪淺?可是她是相府的小姐,于瑩怎麼能與相府的人走得親近?!
四夫人住的院子別具一格,院中有假山,清澈的水流從假山上傾斜而下,流進特地挖造的池子,幾條好看的錦鯉在水中悠閑的游動著,寒冷的氣讓那溫暖的水流冒著陣陣白煙。
古雅看著那獨特的設計出神,四夫人笑了笑,「這是你四叔找人來建造的,這水是溫泉水,這樣寒冷的氣才能讓那幾條金錦鯉活下去。」
古雅恍然大悟,再想起古淳毅喜歡的那些華麗的東西,相比之下,兄弟之間的差別還真是夠大的。
路過一間敞開的屋子,空氣中傳來陣陣墨香,四夫人見古雅停下了腳步,往里頭望了下,「這是我的書房。」
古雅回過頭去與四夫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相視而笑,便一起跨進了那滿是墨香的屋子。
整面牆都擺滿了書籍,古雅看著那恢宏的氣勢不由得眼前一亮。每一系列的書籍都整齊的擺放著,上至兵法,下至詩歌,更有武功秘籍與兵器譜。
四夫人看著古雅那出神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珍藏的驕傲,若是其他的小姐看了,定會覺得粗鄙不堪,一般女子的書房皆是用來擺放文房四寶女誡夫綱,或者古琴竹笛畫卷女紅。
「四嬸,這些書,雅兒可以閱讀嗎?」古雅轉過頭來,眼中泛著光亮,四夫人微微一笑。「想看多少就看多少。」
古雅留在了書房里,老管家在門口躊躇著,四夫人眼中一暗便默默的走了出去。
「夫人,小小姐她……」
大廳里,那嬌俏的女子一臉的不悅,在看見來人之後更是冷哼了一聲。「表姐,為什麼還帶相府的人來,難道你忘記了相府那些人是怎麼對待表姐夫的?!」
提起古淳風,四夫人便心中一痛。她撇開頭去不看那女子一眼,「那些事情,與雅兒無關。」
「無關?哼,有什麼樣爹就會有什麼樣的女兒!表姐莫不是傷的還不夠,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才知道後悔?!」明珠咄咄逼人,四夫人卻是深吸了一口氣。
「夠了!」
那嬌俏的女子一愣,看著四夫人那浮著仇恨的雙眸,竟是微微一笑。
「表姐,明珠也是為了你好,防人之心不可無,說不定丞相怕當年的事情敗露,特地讓他的女兒來接近你,想要把你們四房一網打盡呢?」
見婦人不說話,那嬌俏的女子看了許久,也覺得無趣,便收回了目光捋了捋自己的發絲,「表姐,不要嫌妹妹我嗦,相府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說完這句話,明珠便輕哼一聲離開了四夫人的視線。
「夫人……」老管家慢慢走到四夫人身邊,「小小姐的話听听也就罷了,那四小姐,老奴覺得不錯。」
自從老爺走了,當初夫人每日沉浸在痛苦之中,甚至對相府也抱著仇恨的心,直到現在,她才慢慢拂去了心中的傷痕,那小小姐是怎麼回事?!就是不肯讓夫人安生!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夫人也會笑了,府中的氛圍也明朗了許多,那小小姐還要來添亂。
「于伯,我明白的。」四夫人的語氣有些低沉,她緩緩轉過身去消失在回廊處。
清幽的屋子里,那干淨的牆壁上掛著一幅肖像,里面那俊美儒雅的男子栩栩如生,正對著自己溫柔的笑著,四夫人看著,不由得痴了。
「四嬸。」古雅站在門口,看著那有些僵硬的背影,不由得疑惑的喚道。
那婦人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古雅的表情帶著一絲迷茫。許久之後,她才開了口,「雅兒,你爹,大老爺可有和你提起你四叔?」
四叔?古雅微微搖了搖頭,古淳毅從來都不曾提起他的那幾個兄弟,也不見誰和他親近來著,甚至過年過節也從未見過那些兄弟的影子,可見古淳毅在兄弟之中的親情有多薄涼。
「是嗎?」四夫人的表情淡了下來,她的眼中似有深沉,古雅疑惑的看著她那微妙的變化,立刻想起老夫人與古淳毅對她那似乎帶著恭敬的態度,一直以來她心中對于四夫人身上的事情都帶著疑惑,不知道這次,她能不能解開心中的迷?
古雅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畫上的男子,四夫人隨著她的目光望去,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
「四嬸,四叔一定是一名很出色的男子,對嗎?」古雅的話讓四夫人回過頭來,她愣了一下,便苦笑了出來,「是啊,他是一名很出色的男子,起碼在我心中是的。」
其實誰都知道,古家的四少爺體弱多病,不懂得舞刀弄劍,只喜歡一個人坐在書房里閱讀書籍,因此便不得古家老爺的喜愛。照理說以四夫人這樣的女子,不該對這種柔弱的男子有情,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其中又有著怎樣令人欽羨的機遇。
……
入夜。
古老的城池上空,幾名黑影快速的融入了黑夜之中。為首的男子一頭及腰的長發揚,他的眼中柔和,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主子。」無聲的落到林中,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候。
「找到了嗎?」那溫暖如流水的聲音傳來。
「找到了,人就在縣令府中。」
為首的男子抬頭看著夜色,而後眼神一眯,泛著幾分危險的意味。「今晚動手。」
醫聖不在身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傳說中的戰王,還能不能躲得過自己手中的毒,當然,這是在他回京之前的最後一次行動,如若失敗,他就要將目光轉向宮中的那謫仙男子。
另一頭。
月色之下靜靜的站著一名挺拔的男子,他手中一塊潔白的玉佩在朦朧的月光中泛著迷離的光澤。
納蘭夙華搖晃著手中的玉佩,可是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張清秀的小臉。
那個小女子,現在在做什麼呢?兩日不見,他便覺得有些無趣,這座城鎮和岩城一樣,皆是一些欺上瞞下的把戲,然而讓他更憤怒的卻是,這一切居然還得到了宮中某些人的認可。
看來,他必須盡早回宮。
突然,男子的眼神一變,他的四周立刻出現了幾名混身煞氣的黑衣人。
「來者何人?!」
「屬下這就去查!」頃刻間,所有的黑衣人消失不見。
看來,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的動作,這已經是離開岩城後的第二批了,到底是誰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性命。
一抹紅光從明月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度,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氣,納蘭夙華的目光一沉,將那潔白的玉佩收進袖中,抽出腰間的軟劍便朝著那抹紅色身影追去。
蕭瑟的竹林間,安靜的有些詭異,除了風聲便再無其他。
男子無聲的在林間穿梭著,幾道鬼魅般的影子從他身後劃過,納蘭夙華停下了腳步。「不必鬼鬼祟祟的,既然引本王來了,還沒膽子出來嗎?!」
隨後,啪啪啪的幾聲,一名紅衣男子竟是從竹林深處緩緩走來,「不愧是元熙的戰王,居然敢單橋匹馬的來闖本公子的**陣。」
眼前的男子一身紅衣,他的臉上卻是帶著一個雪白的鬼臉面具,可是這個香氣,納蘭夙華卻是認出來了,他就是當日在相府中襲擊自己的男人。
「**陣?本王真是孤陋寡聞。」納蘭夙華冷冷一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然而,一陣陰風吹過,只听刷刷刷的幾聲,四周的竹林居然開始移動,納蘭夙華的眼中有些驚訝,這個陣仗,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四周已經沒有了那紅衣男子的身影,此刻的納蘭夙華處于一片竹子的包圍之中,以他為中心,竟是沒有半條出路。
漸漸的,似有白煙從腳底冒起,模糊了男子的視線,納蘭夙華立刻捂住了口鼻,可是奇怪的是,這白煙竟是沒有任何的氣味,難道說只是障眼法,並沒有毒?!
「嗚嗚嗚……」一陣女子的哭泣聲傳來,「華兒……」
這個聲音?!
「華兒,母妃在這里……快來救我……」居然是賢妃的聲音。
納蘭夙華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回事?
循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納蘭夙華小心的挪動著步伐,直到前方出現了那被捆綁住的婦人。她的面容漸漸清晰,哭聲的也越發的淒慘。
「華兒,母妃在這里!」那婦人抬頭一看,眼中立刻浮現出一絲欣喜。
「母妃,你怎麼會在這?」納蘭夙華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地面上婦人的影子,看來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華兒,我本來在宮中休息,可是睜開眼卻到了這里。快,快幫母妃松綁。」她在地上掙扎著,身上捆著圈圈繩索。
然而,納蘭夙華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用軟劍一揮,那婦人身上的繩索立刻解開。
「華兒,扶母妃一下,他們給我下了藥。」婦人有些楚楚可憐的抬起頭來,她的語氣輕柔,緊皺的眉頭好像真的很痛苦一般。
納蘭夙華思索了一會,便伸出手去,那婦人心中一喜,立刻伸出了左手,突然,一道銀光閃過,月復中一片冰冷,隨後便是無盡的劇痛。
「華兒,你,你……」她難以自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納蘭夙華則冷冷的看著她月復中那流淌出來的滾滾黑血,滴落在地上還冒出了陣陣白煙,伴隨著腐臭的味道。
「渾身都是劇毒,好厲害的藥人。」納蘭夙華微微挑眉,他的話讓那婦人眼楮突然瞪大,「你,你怎麼知道……」然而,她的聲音不再是那麼甜美,而是帶著淡淡的沙啞。
「我母妃是左撇子,你該伸的不是右手。」呲的一聲,納蘭夙華拔出軟件,在那婦人的衣衫上將劍身擦拭干淨,而後微微一笑,緩緩轉身。
此刻,他剛剛走出幾步,四周的竹林再次變換。
「不愧是六王爺,居然能識破我的藥人,那麼這個呢,你能不能一劍殺了她?」空氣中傳來那溫暖如流水的聲音,一個物體被丟在了納蘭夙華前方。
只听踫的一聲,陰冷的男子走近一看,前方居然是一個血人?!
她的手指深深的扎進土里,好像在掙扎著一般,一頭黑發披散在背上,額頭還帶著粘稠的血跡。
又玩什麼把戲?!
此刻,外面竟是傳來一陣刀劍聲,納蘭夙華微微挑眉,他的暗影就在外面。
「六王爺還是先殺了她,你的暗影是進不來的。」那個令人討厭的聲音再次響起。
「水……水……」一陣虛弱的聲音從地上那物體傳來,這個聲音卻是讓納蘭夙華眼中一沉。緩緩靠近,就看見了那滿臉是血,面目全非的容顏。
然而,她身上的衣裙,自己卻是認得的。
古……雅?
不知為何,納蘭夙華心中一痛,他的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竟是往前走了幾步。
「水……給我水……」
這個聲音,這個身形,就是她!她不是隨四夫人去了邊城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不,不是她,這不是她!
理智在腦中咆哮著,可是納蘭夙華依舊忍不住去看那張臉。他的心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涌上心頭。
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可是他依舊想要看清楚那張臉。
「古雅?」納蘭夙華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水……」那干涸的雙唇只吐出了這麼一個字,納蘭夙華緩緩靠近,而不遠處隱藏著的紅衣男子,看著那張俊美的容顏,紅唇微微揚起。
原來,六王爺的軟肋,就是這個相府的四小姐。看來最近京都里的傳聞還是有幾分真實在的,能讓六王爺失了分寸,若說他不在意這個相府四小姐,又有誰信呢?!
「你怎麼會在這里?!」納蘭夙華猶豫著,可是地上的女子只是艱難的掙扎著,「水……」
陰冷的男子蹲來,有些不忍去看那張臉,可是他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如果真的是她,那該怎麼辦?
熟悉的眉眼,此刻沾滿了鮮血,納蘭夙華的雙眸浮現出一絲憤怒的殺氣,突然,地上的女子表情頓時猙獰,她化成了一頭凶猛的野獸朝著男子撲了過去,瞄準了他的咽喉正要咬下,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光閃過,那尖銳的獠牙竟是牢牢的咬住了納蘭夙華拔出來的軟劍上,只听幾聲刺耳的碎裂聲,他的軟劍竟是被咬出了幾個牙印!
換成自己的咽喉,恐怕他真的會被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咬死。
一陣渾厚的內力將身上的女子炸開,那東西一下子撞在了樹干上,卻是穩穩的落地。
納蘭夙華殺氣迸現,他縱身一躍,吸附在竹干上,冷冷的看著那眉眼與古雅有些相似的毒物。
看著那破裂了幾口牙印的軟劍,納蘭夙華冷冷一哼,竟毫不顧忌的朝著地上的那毒物去,這一劍,對準了她的腦袋。
一聲嘶鳴,兩人交接之時,那女子只覺得渾身一陣冰涼,竟是劃成了兩半掉落在地上。
咻的一聲,那把帶著血的軟劍直直的沒入了遠處的一棵竹子上,隱藏著的紅衣男子立刻離,他居然察覺到自己的所在?!
「不可原諒!」
砰地一聲,整片竹林竟處在一片爆炸聲中,數十名黑衣人從地下一躍而起,紛紛落到納蘭夙華的四周。
「殺!」陰冷的男子恍若修羅,唇間滑出一個字,那些黑衣人立刻化成了利刃朝著竹林四周去。〔中文〕
納蘭夙華敏銳的捕捉到那移動著的紅色身影,眨眼間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好快的速度!紅衣男子只覺得眼前的六王爺有些不太一樣,他的身上散發著難以抵擋的殺氣,眼中濃濃的憤怒好像要將自己吞噬。
「你知道你錯在哪嗎?」那毫無溫度的聲音將冰箭一般,刺激著紅衣男子的听覺。
「哼,六王爺未免太小看本公子了。」
「你錯在,不該仿她的模樣!」一陣陰風吹過,紅衣男子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內力朝著自己襲來,他的尊嚴讓他絕對不能躲閃,竟是伸出雙手生生的接下了這帶著凌厲殺氣的內力,只听轟的一聲,兩股內力踫撞在一起,地面竟是爆炸開了裂出了一個黑洞。
煙消雲散之後,納蘭夙華冷冷的看著那空無一人的竹林。
「王爺,已經全數絞殺。」此刻,那些黑衣人渾身浴血,紛紛回到了男子的身邊。
「查,本王要知道,對方是誰!」
一道紅色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在蕭瑟的林間,回到了原本預定的地點,那破舊的茅屋里竟是沒有半個人影。難道說,自己的手下竟是全軍覆沒?!
怎麼會這樣?!在相府之中,他分明和那個男人交過手,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如此的殺傷力。
「噗……」一陣腥氣從口中噴出,紅衣男子眼神一冷,用袖子輕輕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呵,有意思。」好久沒有人能令他如此興奮了,納蘭夙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可是,他不會輸,絕對不會!
胸口傳來一陣劇痛,紅衣男子皺了眉頭,想必現在,城中已經布滿了六王爺的人,他必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離開這里。
……
「四嬸。」古雅抬起頭來,就看見那站在書房之外的美麗婦人。
四夫人微微一笑,看著方才那聚精會神閱讀書籍的女子,那樣的神態,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
「雅兒,這麼早便起來了?可是不習慣?」想起自己昨日的舉動,四夫人便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孩子。相處的這些日子,她似乎已經把古雅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這種親近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而是有一個懂她的親人。
「不,是雅兒想要早點學習四嬸這些書籍上的知識。」不得不說,四夫人的書房里珍藏著許多珍奇的典籍,哪怕是相府中也沒有。
「你這個性子,和你四叔真像。」四夫人的眼中滿是柔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既然來了邊城,正好可以見識一下這兒一年一度的彩燈節。」
傍晚時分,古府外停著兩頂轎子,那美麗的婦人與清秀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各自上了轎。
撩開車簾,古雅看著外面熱鬧的街道,沒想到邊城的節日竟也辦得這麼隆重,大街小巷都可以看見年輕男女的影子。
熱鬧的主道上,四夫人命人放下轎子,「你們在這里等候。」
既然是節日,就沒有在轎子上觀賞的道理,古雅看著眼前熱鬧的景象,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小販,以賣面具的居多,還有各種顏色的紙燈,不少女子正滿臉笑容的挑選著心儀的臉譜。
不知不覺,自己竟被眼前的景象所感染,有多久沒有與平常的百姓一般感受節日的氛圍了?古雅還記得,自從入宮以後,她每日皆是與陰謀詭計為伍,每一刻,她的心都高高的懸著,腦中沒有一刻是停止不動。她必須步步算計,那樣的生活竟是度過了十年。現在想想,古雅都覺得自己可笑,上一世的她,可真的是白活了,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或許,做一個尋常百姓才是最幸福的。
一個白色的面具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四夫人笑著看著那張有些呆愣的臉,「雅兒,戴上。」
古雅接過那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是一張用紅墨描繪出來的笑臉,可是看起來卻莫名的詭異。
四夫人自己換上了一個黑色的面具,面具上卻是一張憤怒的表情,古雅看著,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她打心底覺得那面具與四夫人實在太不相稱。
兩名縴細的女子肩並肩在街道上走著,此刻,整個岩城盡是帶著面具的年輕男女,古雅敏銳的發現,幾乎每個人戴的面具都不相同,難道說這又有什麼寓意不成。
突然,一雙大手輕輕拍了拍四夫人的肩膀,兩人立刻回過頭去。
古雅驚奇的看著那男子臉上的黑色面具,竟與四夫人的一模一樣。
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眼前,那年輕的男子不過二十出頭,身材挺拔眉清目秀,他有些期待的看著四夫人,此刻的古雅似乎發現了什麼,嘴角掩飾不住的笑意。
四夫人緩緩的伸出手去摘掉了面具,立刻露出了那張美麗的臉,那男子眼前為之一亮,但在看見四夫人的發髻之後,眼中立刻浮現出一抹失望。
「抱,抱歉……」
「無礙。」四夫人也有些無奈,她回過頭去看著古雅那忍著笑意的臉,輕嘆了一口氣,「那老伯說我倆的面具在邊城是獨一無二的,還以為不會撞上,沒想到……」
原來,每個城池都有自己獨特的節日,邊城的男女之節便是這彩燈節。按照多年來的風俗,在這一日,年輕的男女們會精心挑選自己喜愛的面具戴上,在茫茫的人海中若能找到相同的臉譜,便說明兩人的緣分到了,能相識相知,再到相戀,這便是上賜的姻緣。
而且,邊城的風俗與京都不太一樣,這里較為偏僻,這兒的百姓卻更為開明,並不怎麼講究門當戶對,因此這種賜姻緣之說也被廣泛的接納著。
古雅淡淡的笑了笑,恐怕,那男子現在心中正惋惜著吧。
突然,人群一陣涌動,四夫人慌忙扶住了被撞開的古雅,只見一名紅衣女子瘋狂的在人群中奔跑著,後面傳來一陣憤怒的喊聲。
「你還跑!快,追啊!」
四周立刻有百姓開始指指點點起來,幾名拿著粗木棍的男子從古雅她們身前跑過,一個個凶神惡煞的。
「是春香樓的呀!」
「看來,又是哪個姑娘逃跑了吧。」四周傳來一陣議論聲,古雅望著那群人消失的方向,表情淡然。
元熙之中,有太多這樣的事情。或許這會你正在歡欣鼓舞的過著節日,而另一頭,卻有人在飽受煎熬。冰火兩重,這就是現實。
「雅兒,我們去河邊看看。」
跟著四夫人,朝著人群熱鬧的方向走去,古雅只見那拱橋上站滿了人,他們正沖著結冰的運河丟著花燈。
這樣的氣,絲毫不會影響百姓的興致,那一盞盞五顏六色的花燈集結在運河之上,很快,這運河便成了一片美麗的花海,上面那蠟燭透過七彩的紙燈,發出朦朧的色彩,看起來美麗極了。
「雅兒,若是三皇子與六王爺,讓你選一人來參加著彩燈節,你選誰呢?」突然,四夫人在身旁饒有興致的問起,古雅一愣,難道說,四嬸也看出了什麼。
「雅兒只想和四嬸來這花燈節。」古雅微微笑著,卻讓四夫人一陣嘆息,「你這孩子。」
知道她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四夫人也只好作罷。不過,早晚有一,她也是必須面對這個問題。
這時,人群再起涌動,將四夫人與古雅朝著一個方向擠去。
一陣嘈雜聲傳來,古雅望著那被圍在中間的紅色身影,難道說,方才那逃跑的女子已經被抓住了?
「哼,賤人,還不快跟大爺回去!」幾名拿著木棍的男子憤怒的瞪著那縴細的身影,古雅卻是眉頭一皺,那紅衣女子的身形,有些奇怪。
她的身材比一般的女子高挑,骨架也略大了一眼,但依舊風流,一頭墨發束在腦後,此刻正靜靜的面對著那群凶神惡煞的男子,背對著自己。
百姓們紛紛退散開來,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
在這樣的日子里,誰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那些男子摩拳擦掌,其中一人已經朝著那紅衣身影伸出手去。
「啊——」突然,那男子發出一聲慘叫,竟是痛苦的捂著自己的手掌跪了下來。其他的人覺得詭異,紛紛面面相窺。
「高手!」身旁響起了四夫人的聲音,古雅看著她眼中的深沉,便將目光投向那始終沒有移動過的紅色身影。
他不過是在躲避那個男人的勢力,便選擇了最近的邊城,正好這里今晚有節日,看著那滿大街上游走的面具,便決定暫時在這里躲避些時候,沒想到居然被人誤以為是從青樓里逃出來的姑娘。
紅衣男子的面具下泛著森冷的殺意,可是現在四周的群眾太多,他不能下狠手,否者很容易被六王爺的人發現。
突然,古雅只覺得腰間一疼,竟是有人撞了上來,她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名紅衣女子蹲在自己的身下,她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眼中滿是哀求。
紅衣?!古雅立刻轉頭看向那被圍起來的人,看來那群男子是認錯了,把別人當成了目標。
四周的人群實在擁擠,那紅衣女子只怕自己一移動,就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正好他們錯認了人,只要那別人抓回去,那她就有救了。
古雅眼神一冷,「姑娘這是何意?」想要拿別人做替罪羔羊嗎?
「小姐,求求你,只要一會兒,我不想再回那個鬼地方了!」那女子哀求著,語氣滿是哽咽。
四夫人眉頭一皺,這女子未免太過自私,竟是為了自己要將別人推進火坑?!
「誰?!這是我們春香樓的事情,識相的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其他的男子還以為是有人暗中相助,便這樣嚷了一嗓子。
「哼,看這次誰還敢幫你!」其他的男子紛紛磨拳搽掌朝著那紅色身影走去。
紅衣男子眼神一冷,沒有人注意到,地上出現了幾只黑色的爬蟲,它們快速的朝著那幾名男子挪去,在百姓們疑惑的目光中,那幾名男子突然僵住了身子,「啊?額……哎呀……啊……」他們猶如抽筋了一般,四肢僵硬的做著奇怪的姿勢,最後開始瘋狂的在自己的身上撓了起來,「哎呀,好癢,好癢啊……」
四夫人的目光追隨著那趁亂離開的紅色身影,她心中已經,有種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四嬸,四嬸?」古雅發現了四夫人的異樣,便伸出手去輕拍了下她的手臂。
四夫人這才回過神來,「雅兒,餓了吧?四嬸帶你去邊城最好的酒樓。」
美麗的婦人溫和的笑著,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一般。
此時,四周的百姓也因為鬧劇的結束而四散開來,古雅更是沒有再發現那紅衣女子的身影。
包廂之內,隔著屏風的桌子旁只坐著兩名女子,古雅看著這里簡單的裝潢,果真是比不上京都酒樓的豪華,可是卻能听見隔壁廂房的嬉笑聲,討論聲,這里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普通卻可口的菜肴,醇香的小酒,古雅覺得心情說不出的暢快。
然而,四夫人竟是拿著那酒杯,眼中沒有聚焦,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四嬸?!」
四夫人抬起眼來看著古雅,「雅兒,沒事,只是方才那個紅衣人,讓我想起了一點邊疆的事情。」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個紅衣人是個用毒高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毒,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無聲無息的出手,邊城何時來了這麼一個危險的人物?
而且……四夫人眉頭一皺,她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戰死時的畫面,面對這些可口的菜肴,竟是一口也咽不下去。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街道上熱鬧的行人,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她的心中一直沒有忘記她的父親,還有那個生死搏斗的邊疆。
可是,元熙卻是不允許女子入軍,她多想,再與霍跋的士兵廝殺一番。
人群中出現了那抹紅色的身影,四夫人心中一沉,「雅兒,你先在這里等我!」
留下這麼一句話,四夫人化成了一陣輕風消失在窗邊。
古雅立刻站了起來探出頭去,卻是沒有發現四夫人的影子。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古雅留下了一點銀子,便匆匆追了出去。
人群擁擠的街道,那帶著白色面具的女子焦急的尋找著那熟悉的人影,可是,卻只能看見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具。
河邊的某顆大樹上,沒有人注意到,那紅色的身影正疲憊的靠在樹干上。
透過面具,他冷冷的看著地面上那熱鬧的景象。心中更加的煩躁,看著那一張張笑臉,紅衣男子只覺得心情陰郁無比。
他討厭看見別人幸福的模樣!多麼虛偽,多麼無聊!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從袖中拿出了一枚潔白的玉佩,那玉佩在月光下泛著迷離的光芒。
這是與那個人搏斗之時,被自己取下的東西。他將這玉佩掛在腰間,看來是十分重要的東西。
「古雅?」好听的聲音淡淡的響起,這次的行動也算沒有白費,起碼他知道了,六王爺心中在意的那個人。
只要將她抓住,他就有資本和六王爺談條件了。
可是,這個女子在六王爺心中的分量又有多少?她值不值得六王爺交出手中的兵權?想到著,紅衣男子竟是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堂堂戰王會因為一個女子交出兵權?他也快被自己的念頭笑死了,只是能捏住別人的軟肋,就讓他覺得特別的愉悅。
「姑娘,一個人嗎?」一個猥瑣的聲音傳進耳中,讓紅衣男子眉頭一皺。
「哎呦,正好大爺我們正打算找點樂子,不如美人陪我們去喝喝小酒?」
紅衣男子的目光朝著那令人厭惡的聲音投去,只見幾名猥瑣的肥胖男子正圍著一名戴著白色面具的縴細女子。
紅衣男子微微一愣,她臉上的面具,竟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古雅只覺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酒味,她往後退了幾步,警惕的看著那幾名令人不悅的男子。
「姑娘,戴那面具做什麼?來,讓我們看看你的小臉……」
說罷,其中一名男子便對著古雅的臉伸出手去,樹上的紅衣男子微微挑眉,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邊看著。
只見一道銀光閃過,「啊——」一聲淒厲的哀嚎傳來,驚醒了不遠處的人群,古雅所在的這頭,不知何時人群已經散開,僅有少數的幾名小姐,她們一見那些地痞流氓,紛紛驚訝的退了開來,竟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
那群人,可是岩城有名的地痞,听說有別城的縣令撐腰,讓邊城的縣令也睜只眼閉只眼。
那男子痛苦的捂著自己不斷冒著鮮紅的手掌,其他的男子一驚,「老大?」紛紛圍了上去,趕緊攤開他的手一看,竟是少了一截手指。
古雅冷冷一笑,俯來拾起那斷在地上的手指,如此淡然的模樣,令不遠處的小姐們一看,紛紛俯來嘔吐不止。
呵!有趣。樹上的男子眼前一亮,沒想到,還有這麼膽大的女子,那冷酷的手法,竟讓紅衣男子的心中升起了幾分好感。
古雅將那手指拋了回去,「可惜,我明明瞄準的是你整個手掌。」她惋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匕首,上面竟是沒有絲毫的血跡。
「你,臭娘們,你知道我們是誰嗎?!不,你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幾名男子憤怒的吼道,那捂著手掌的男子更是滿臉猙獰,「把,把她給我抓起來!」
古雅冷冷一笑,她手中的匕首泛著幽光,讓那幾名貪生怕死的男子不敢靠近。
「沒用的東西,還拼不過一個娘們嗎?!」那男子一聲怒吼,可是其他的男子依舊猶豫不前,誰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深藏不露,方才他們可看見了,她削斷老大手指的時候,那動作可是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
「你,你們……」那男子一把推開身邊的人,朝著古雅撲了過去,突然,奔跑的身子一陣抽搐,古雅疑惑的看著那迅速轉青的臉部肌膚,那男子竟是口冒白沫倒在了地上。
「啊?老大?」幾人一驚,紛紛看向地上的那男子,可是他兩眼一翻,身子僵硬竟是再不動彈。
「啊,出人命了!」不知是誰這麼喊了一句,那幾名男子驚恐的看著一身淡然的小女子,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麼可怕的東西。立刻,他們轉身連滾帶爬的想要逃離這里,不想腳下一陣刺痛,竟是再也動彈不了。
「女,女俠饒命啊……」幾個人害怕得雙腿顫抖著,可是古雅卻疑惑的望了下四周,她可是什麼都沒做。
一陣輕風拂過,眼前出現了一名紅衣人,他臉上的面具,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古雅眉頭一皺,那人挺拔的身軀,一頭墨發,分明就是方才被那春花樓的打手誤認的紅衣人。這麼近距離一看,古雅立刻發現,對方根本就是一名男子。
「不錯,我欣賞你的做法。」好听的聲音傳來,古雅有些驚訝,難道他方才一直就在這里?
「公子是?」
「看戲之人,現在,還有什麼好戲,可以讓本公子看看嗎?」紅衣男子慢慢的走到那幾名男子身旁,對著古雅微微一笑,「拿起你的匕首,來,想怎麼做都可以。」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狂熱,可是古雅卻收起了匕首。對方一愣,「怎麼了?你不想動手?」
「他們已經對我沒有威脅了,為何要動手?」古雅的聲音透著一絲冷漠,沒想到那男子竟是哈哈一笑。
「有意思,有意思。」這個女子的性格,真是古怪得很,可是比起那些懦弱的大家閨秀,這樣的古怪倒也特別。
古雅正疑惑著眼前這個人,想起方才四夫人說的話,她貌似就是為了追這個紅衣男子才離開的酒樓。
這時,男子腰間的一抹白色吸引了古雅的注意,心中頓時大驚,那不是自己的玉佩嗎?!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不如,本公子讓你看一場好戲?」那男子笑著,伸出手去放在其中一人的頭頂,古雅看著他緩緩的張開了手指,一灘白色的粉末漸漸呈現在眼前。
他的手指微微張開,月光之下,隱約可見那白色粉末慢慢的落在那人的頭皮上。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啊……」突然,那人一聲驚叫,竟是伸出手後去瘋狂的撓著自己的頭頂,他只覺得整個頭皮巨癢難耐,好像有千萬只小蟲爬進去了一般,可是腳下卻是不能動彈,他的整個上半身就在風中瘋狂的掙扎著,撓著,這姿勢竟像在跳舞一般,只是詭異無比。
旁邊的幾個人嚇得不敢動彈,那褲管漸漸的濕了,一種無邊的恐懼涌上心頭。
古雅看著那男子用自己的指甲扣著頭皮,直到流出鮮紅,可依舊沒能阻止他瘋狂的動作。
不遠處聚集在一起的百姓們,已經有不少人發出驚恐的聲音,那些小姐們紛紛避開了口不敢再看,如此殘忍的畫面,怎麼那個女子還能如此坦然?!
「喜歡嗎?」那男子的聲音,如沐春風,只是卻比著冬日里的嚴寒更令人心顫。「還有另外一種……」
「慢!」古雅立刻伸出手去,她可不是來看這種令人惡心的表現的。
眼前的男子凶殘無比,古雅知道,他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四嬸方才就是為了追他才離開的,如果現在讓兩個人遇見,古雅毫不懷疑,四嬸不會是他的對手。
「怎麼?不喜歡?」紅衣男子有些疑惑,這個女子不是應該和自己一樣,喜歡看見別人痛苦嗎?
古雅慢慢轉身,淡淡的一句,「待會,官兵就要來了。」
紅衣男子眼中一動,他憤怒的看著身旁的幾個人,差點忘記自己現在正在躲避別人的追捕,差點就被這幾只螻蟻壞了事。
只听吱的一聲,古雅疑惑的回過頭去,就看見那紅衣男子將一條柔軟的紅綢收進了袖中,那僵立住的幾名男子立刻無聲的倒下。
「我們還會再見的!」留下這麼一句話,那紅衣男子便化成了一道紅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古雅看著聚集在河岸邊的百姓,立刻皺起了眉頭,朝著另一邊走去,縴細的女子立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將那白色的面具收起,古雅回到了原本轎子停放的地方。
「雅兒,你去哪兒了?!」四夫人立刻從一旁站了出來,她原本是去追那紅色身影,不想對方的輕功竟是如此了得,于是她便無功而返,卻發現古雅早已不在那酒樓之內。
「四嬸,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去再說。」
女子臉上的神色讓四夫人眼神一閃,難道說,發生了什麼?
無人的院子里,那縴細的女子站在月光之下,拿出腰間的葉笛放在唇上,一種無聲的頻率響起,她身後的四夫人疑惑的看著古雅的舉動。
古雅緩緩放下了手,四周依舊寂靜無聲。
她卻是沒有回過頭,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一般。清秀的女子皺了下眉頭,難道是因為離六王爺太遠了,所以暗影的速度變慢了?!
沒過多久,四周傳來一陣沙沙聲,四夫人立刻挺高了警惕。
一個黑影立刻出現在古雅的眼前,「四小姐有何吩咐?」
四夫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難道雅兒還有自己的勢力不成?
「你們王爺呢?」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四夫人立刻明白,原來那黑衣人,是六王爺的暗影。他將自己的暗影給了古雅?四夫人有些驚訝。
黑衣人猶豫了一會,「王爺正在辦事。」
「可是在邊城附近?」
「是。」
「可是在追捕一名紅衣男子。」女子的聲音淡淡的,卻讓那黑衣人驚訝的抬起頭來。
「是。」
「他在邊城。」古雅猜的沒錯,那個男子身上的玉佩,就是從納蘭夙華那里拿來的,至于是用什麼手段,不用想也知道。
黑衣人抬起頭來,「屬下明白。」便化成了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四嬸,那紅衣男子,是霍跋的人?」此時,書房里只有兩個人。
四夫人抬起頭來,看著那張清秀的小臉,「是。」
古雅猜到,四夫人的父親于將軍當年便是敗在霍跋的手上,如果她見過那名紅衣男子,就說明,那紅衣男子與霍跋有一定的關系。
而且,納蘭夙華與霍跋一直是死敵,那個紅衣男子身上還有自己的玉佩,就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雅兒,往後,不要再單獨行動了。」想起那個深不可測的紅衣男子,四夫人心中便一陣擔憂。
古雅的腦中立刻浮現出那男子殘忍的手段,納蘭夙華一直在與這樣的對手對抗嗎?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
「四嬸,雅兒明白。」然而,她的手卻是放在了那白色的面具之上,面具上的那張笑臉,如此詭異。
……
清晨,古府迎來了一個客人。
「四夫人,好久不見。」一名相貌端正的男子久久的等候在客廳之中,在看見來人之後立刻迎了上去。
四夫人有些驚訝,「表妹夫,你怎麼來了?」
一旁的明珠表情淡淡的,好像沒有將兩個人放在眼里,她的目光卻在看見古雅的身影後立刻變得陰沉。
古雅怎麼會感覺不到那女子身上散發的敵意,立刻安靜的走到了另一邊坐了下來。
「正好經過岩城,便來看看四夫人。明珠在府上打擾多日,實在是多謝四夫人的照顧。」男子的話還算客氣,那嬌艷的女子卻是輕哼一聲。
「表妹夫嚴重了,不如也在府中小住幾日?」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有一年了,眼前的男子與明珠成親一年,卻時常分隔兩地,兩人之間淡薄的感情可想而知。
「正好,我也有此打算,真是麻煩四夫人了。」他的話讓古雅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個男子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叫人生不出好感來。
「這位是……」那男子的目光立刻轉向古雅,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雅的衣裙,那白皙的小臉,清秀的五官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
四夫人緩緩走到古雅身邊,「相府的四小姐,慧平郡君。」
此話一出,男子的眼中頓時一亮,「慧平郡君?!久仰久仰!」
恐怕京都之中無人不知慧平郡君,不僅因為她在元熙的三次重大盛宴中一鳴驚人,更因為她與六王爺之間的傳聞。
然而,古雅只是淡淡一笑,而一旁的明珠卻是冷冷一哼,這讓那男子尷尬的收回了目光。
「表姐,明珠突然想要與表姐一同騎射了,不如就兩日後吧?」明珠的話讓四夫人一愣,「怎麼,表姐不願意?」
「不,只是為何如此突然?」四夫人知道,其實這個表妹一直對自己心存怨言,又為何想要和自己外出騎射?
「來到邊城也有些時日了,時常想幼時的事情,那時候,還是表姐教明珠騎馬之術,現在想想,有些懷念。」明珠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卻摻雜了太多的東西,叫人看得不真切。
陳銘立刻走到了四夫人身邊,「是啊,好久未見四夫人在馬上的颯爽英姿,妹夫也很想再看看。慧平郡君也一起來吧?邊城之後有一大片的賽場。」
四夫人微微垂下了眼,好像在思考著,而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那好吧。雅兒,若是你不喜歡也不要緊。」
「听說慧平郡君也擅騎射,那就一起來吧?」古雅在狩獵大會上的事情,元熙之中無人不知,她更是不能以不善騎射推月兌。
古雅輕輕點了點頭,與四夫人對視了一眼。
……
這一日,邊城難得出現了一抹陽光,四匹快馬早早的便在古府外等候著。
「慧平郡君不必擔心,若有不適的地方,可以告訴下官。」陳銘慢慢靠近,恭敬的行了一禮。
看著那張熱情的臉,不知為什麼,古雅總覺得有那麼一絲諂媚的味道。
一旁的明珠看在眼里,卻是面無表情,直到目光轉向四夫人,她的眼中才有一抹幽光閃過。
四人上了馬背,便朝著邊城後的山林里奔去。
眼前出現了一片樹林,竟也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聚集在這兒,看著那整齊的擺放成一行的箭靶,這邊城的大家小姐們興趣與京都也是大不一樣。
四夫人他們騎著快馬來到了林中深處,看著那有些泛白的箭靶,古雅便知道,四夫人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里了。
幾名家丁立刻開始著手準備,而古雅下了馬車,就發現了四夫人那深沉的表情。
美麗的婦人安靜的站在箭靶旁,修長的手指小心的扶著上頭的痕跡,她的回憶追溯到很久以前,那個時候,她幾乎每日都會來這里騎馬射箭,而他的夫君,則會搬一張貴妃榻來坐在樹蔭出,專心的看著手中的書籍。
知道他不喜騎馬,四夫人也不在意,只要有那麼一個人肯陪著她便好。
又一次,她玩心大起,便讓夫君拜她為師,自己手把手的教他。
那個時候,夫君真的笨拙得很,他射出的箭竟是離紅心最遠。四夫人的手指在其中的一個凹陷處久久的停留著,那個痕跡,直到現在好保留著。
「表姐,開始吧。」一個聲音打斷了四夫人的思緒,那弓和弓箭被明珠丟了過來。
四夫人穩穩接住,這熟悉的觸感讓她眉頭一皺,這把弓,是夫君特地為她做的,表妹又是從哪里找出來的?
明珠率先翻身上馬,只听咻的一聲,那射出的長箭準準的射中了紅心。
古雅微微挑眉,沒想到她的身手也如此厲害。
四夫人看著紅心上的長箭許久,而後微微一笑翻身上馬,顛簸的馬背上,她利索的拉開了長弓,那離弦的箭準確的射中紅心。
而後, 的一聲,竟有另一支箭將四夫人的那支箭劈成了兩半,取而代之扎在紅心之中。
「慧平郡君可會射箭?」這時,身旁的男子微微笑道。
古雅只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那,下官便等著看慧平郡君的身手了。」
陳銘說著,便翻身上馬,甩開了韁繩快的奔跑了起來,一箭了出去,準確無誤的射中的紅心。
明珠冷冷的眼神注視著古雅,心想著這相府嬌貴的小姐,又怎麼懂得騎射之術,想必那些傳聞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那清秀的女子利落的翻身上馬,學著四夫人的模樣利索的拉開長弓,在四夫人贊賞的目光中射出了第一箭。
「好!慧平郡君好身手!」陳銘拍手稱贊著,而古雅心中有些疑惑,至始至終,這個男子始終沒有和他的夫人明珠說過一句話,還在其夫人面前夸獎其他的女子,這樣的行為未免太過奇怪了。
然而,明珠對于陳銘的行為似乎並不在意。
「表姐,再來。」
對于明珠來說,似乎只有四夫人的事情才能讓她有所表情,古雅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看著那不斷的奔跑中的背影,明珠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她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那安靜的清秀女子身上,再看看四周,安靜無人。
很快,這里就會變成一片屠場,而這些人,都會是被狩獵的獵物。
她等著這一已經等了許久,原本不想這麼快動手的,可是,她居然帶了相府的人回來!這點,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
相府的人,統統該死!
想到這,沒有人注意到,那嬌俏的女子調轉了馬頭,朝著林子的深處奔去。
「慧平郡君,不知六王爺是否喜歡騎射呢?」陳銘再次出現在古雅的身邊,她微微一愣,「古雅不知。」
不知?「不會吧,賞梅大會上王爺不是還將紅梅送與郡君嗎,王爺與郡君,起碼都是朋友吧?」該不會,這個小女子還想隱瞞什麼。
古雅看著那張臉,此刻終于知道陳銘為何總是對自己一副殷勤的模樣,看來他真正感興趣的,是納蘭夙華。
「不知陳大人是負責那一塊地域的?」古雅的問題讓陳銘一愣,「下官是蘇城長史。」
蘇州?不由得想起那群災民,其中有不少人就是從蘇城逃出來的,皆是西北災區之一。
「原來如此。」古雅只是微微一笑,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就不再接話。
還以為她會再提出些什麼問題,這樣自己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要求與六王爺見上一面的事情。
「不知郡君可知王爺現在身處何處?」可要在他去蘇城之前見上一面,否則自己辛苦了多年得來的一切,就會被那些災民給哭沒了。
「陳大人可是有何要事?」古雅微微挑眉,那不慌不忙的模樣讓陳銘有些無奈,「不瞞郡君,這次的災情,蘇城可以算是最嚴重的,皇上撥送的那些米糧,竟在半路被那群災民給哄搶了,以至于我們蘇城到現在,都無糧可發。」
「有這事?居然有災民敢搶官隊?陳大人可知是哪里的災民?」古雅故作驚訝,心中卻是冷冷一笑。
「郡君有所不知,有大批的災民前往我們蘇城,正好踫見了運送米糧的官隊,那些暴民簡直是目無王法,這件事,就在十日前。」
十日前,不就是自己和納蘭夙華見過的那一次嗎。這個陳銘,為何要說那些災民搶的是蘇城的米糧,又如此著急想要見納蘭夙華。誰都知道,六王爺這一路上削去了不少官員的烏紗帽,難道說……
「原來如此,陳大人不必擔心,相信王爺很快就會去蘇城還蘇城百姓一個公道的。」
「不不不,下官只是想提前見見王爺,不知道慧平郡君可有辦法?」陳銘的表情有些慌張,古雅看在眼里,卻是微微一笑,她將目光移向他處,突然發現四周不見了明珠的身影。
「陳大人,明珠姐不見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而陳銘則是皺了眉頭,「興許是去別的林子了,慧平郡君可有方法可以讓下官先行見見王爺,為了蘇城的百姓,下官感激不盡啊——」
然而,最後一個音卻帶著一絲劇痛,古雅心中一驚,看著那捂著肩頭從馬背上摔下去,鮮血灑了一地,他的肩膀上赫然插著一支長箭。
「雅兒小心!」四夫人沖著她的方向大喊,古雅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殺氣,當下本能的俯子,立刻有支長箭擦過她的發絲射到了對面的樹干上。
砰砰砰,四夫人用手中的弓阻擋了不少迎面來的弓箭,她沖了過來對著古雅大喊,「雅兒,離開這里!」
順著她的方向看去,古雅透過那片箭雨,就看見遠處那隱藏在林中的嬌美身影。
明珠?!她居然躲在那里!古雅立刻恍然大悟,她在四夫人驚恐的目光中甩開韁繩朝著林中沖去。
此時,竟有不少的黑衣人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古府的家丁們很快和那群黑衣人廝殺在一起,對方明顯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無數的長箭朝著四夫人射而去,她一個躍身從馬背上騰空而起,穩穩的落到了地上。
其中一名家丁被黑衣人逼得無路可走,四夫人目光一沉,立刻追了上去一弓打在了那黑衣人肩膀上,為家丁爭取了一點時間。
「夫人,小心!」那家丁驚恐的睜大了眼,親眼看著那迎面來的長箭射入了四夫人的肩頭,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
有黑衣人發現了那逃月兌的古雅,立刻追了上去,不想,自己射出的長箭好像被什麼打斷了一般,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女子沒入了樹林之中。
「誰?!」那黑衣人心中大驚,難道有高手在場?!然而,在他還沒看清楚只見,已經有一道黑影出現在自己的馬下,只覺得脖頸一涼,兩眼一黑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明珠姐,你這是要去哪?!」古雅的語氣里滿是冷意,她看著那調轉馬頭的女子,眼中透著怒火。
「你,你居然逃了?!」此話一出,古雅立刻明白了,「那群殺手是你請來的?!」
「哼,沒用的東西,還花了我那麼多銀子!」明珠的眼中立刻浮上危險,她謹慎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另一只手已經按捺不住伸向放在一旁的長弓。
然而,古雅的動作卻比她的更快,咻的一聲,一支利箭刺穿了她的手背,「啊——」一陣淒厲的喊聲頓時從明珠的口中發出。
然而,又是另一陣疼痛傳來,她的另一只手再次被利箭釘住,明珠只覺得雙手麻木又伴隨著劇痛,「你,你……」
古雅無視她那蒼白的臉色,拿起手中的長弓朝著她的馬背上狠狠的抽去,那匹快馬立刻撒腿瘋狂的奔跑了起來,雙手釘著利箭的明珠為了不摔下來,只好俯子緊緊的抱住馬脖子,可是她的手不斷的冒著鮮紅,滴了一地。
當古雅回到林中時,幾名幸存的家丁正圍著地上那虛弱的女子,而陳銘也被一名家丁看護著,地上竟躺著數名黑衣人的尸身。
「四小姐,已經全數解決。」那黑衣人默默的出現在古雅的身邊,那清秀的女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你居然……」居然有高手護身!然而,疼痛卻是讓明珠無法再開口說下去。
……
安靜的屋子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夾雜著苦澀的藥味。
古雅坐在床沿上,對著那中年大夫點了點頭,她一手按住了昏迷中的四夫人,而另一手,則看住了那扎著利劍的肩頭。
大夫雙手緊緊的握住那支利劍,眨眼之間,只听一聲悶響,那利劍伴隨著鮮血噴涌而出,昏迷中的婦人立刻痛得睜開了雙眼,她的口中卻是咬著白布,只是支支吾吾了幾下,眼前的視線便漸漸清晰。
古雅擦去了自己額頭上的汗珠,看著那大夫為四夫人清洗著傷口。
「小姐,這弓箭上有倒刺,因此傷口復雜,這幾個月必須多加調養,否則容易引起反復感染。」大夫的話在耳邊叮囑著,古雅看著那沾滿鮮紅的箭頭,倒刺?!好狠的心腸。
「四嬸,你先睡吧,這里一切有我。」古雅慢慢擦拭著四夫人臉上的汗水,將她的傷口小心翼翼的保護了起來,蓋上了被子便跟著大夫緩緩的出了屋子。
另一頭。
大廳里,那雙手被釘住的女子就那麼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老管家和幾名家丁就那麼恨恨的盯著那張蒼白的臉,好像恨不得把她剝皮拆骨一般。
「哼,可惜,可惜啊……」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恨意,好像手中的疼痛沒能將她所有的意志磨平。
那清秀的女子出現在大廳之中,眾人這才緩緩讓開了空間。
「我,真是小看了你。沒有想到,區區一名郡君,居然還有自己的暗影,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了,以為你有什麼居心?!還是說,這又是丞相的杰作?」明珠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濃濃的怨毒。
古雅就那麼看著那不住的滴血的手,那大夫跟了上來,看著滿地的血跡心中一驚,沒想到這里還有一位傷者,正要上前,卻被那年輕的女子伸出手來攔住了。
「不急,就讓她這麼流著吧。」古雅的聲音讓明珠的眼神閃了閃。
在那冷漠的目光中,明珠僵硬的笑了笑,「果真,相府的人,每一個好東西!」
「小小姐,夫人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做?!」老管家恨恨的問。
古雅看著那雙眼中濃濃的恨意,便淡淡的開了口,「你們先下去。」
「是。」
很快,大廳里只剩下兩名女子。
「你好像,很恨相府?」古雅的聲音平靜無比,如果了解她的人一定會知道,此刻的她心中那難以平息的怒火。
「恨?一個恨能說明什麼?!我巴不得你們相府所有人死光!」明珠的聲音沙啞難听,她只覺得那雙手好像不是她的了,疼痛中帶著冰涼,麻木慢慢擴散到手臂。
古雅微微一笑,卻是毫無溫度。「給你一個機會,我倒想听听,相府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機會,如果你的話能讓我滿意,我可以考慮,讓你痛快一點。」
「哼。」然而,明珠卻是冷笑著撇開了頭,突然,左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掙扎著睜開了眼,就看見那清秀的女子一臉漠然,她的腳正狠狠的踩在自己的手掌上,踫觸著那還扎著利劍的傷口,她好像能听見自己骨頭攪動的聲音。
「你不說也可以,待會我便讓人拔去這利箭,好好為明珠姐上藥,先將你的手泡在鹽水中,再放進冰水里,最後再準備一鍋熱油……」
「你,你……」明珠不由得瞪大了眼楮,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般歹毒的心腸。
古雅無所謂的伸出手去捋了捋自己的發絲,「明珠姐想要說什麼?古雅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明珠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她突然瘋狂的笑了出來,「你們相府,除了四爺,沒有一個好東西!」
「四叔?」
明珠皺著眉頭,緩緩的閉上了眼楮。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張儒雅溫柔的臉,還記得第一次來古府,看著表姐在花園里舞劍,而那俊美的男子,就安靜的坐在涼亭中,專心致志的看著手中的書籍。那副畫面,自己永遠都無法忘記,表姐時不時投來的愛慕,那男子總是一臉的溫柔,他的眼中,全部都是表姐的影子。
原來,他就是古家那個體弱多病的四公子。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忍心傷害他?」古雅眼中一閃,她居然听見了明珠語氣中的哭聲。
「把話說清楚!」清秀的女子往前跨了一步。
明珠睜開了眼楮,好像在看著什麼大的笑話一般。「相府四小姐?!呵呵,你怎麼不去問問你爹,他那個丞相,是怎麼得來的?」
此刻,古雅的腦海中再次想起老夫人和古淳毅的態度,「這和四叔有關系?」
「看來你不知道啊?也是,古淳毅做了那種事情,怎麼有臉和你們這些子女說。哼,不過是個沒用的男人,拿自己弟弟的功勞去和皇上邀功,還得了個丞相的位置。」
拿弟弟的功勞?古雅只記得不知是誰說起過,多年以前,元熙正陷入一陣混亂之中,百姓怨聲載道,邊疆戰事連連,而古淳毅就在那時,以一名不起眼的小官身份,向皇上遞了一封奏書,上面寫的,是一系列的新法改革,賦稅制度。
元熙皇一見,龍顏大悅,立刻召集了文武百官進行商討,並且將這年輕的官員召進了大殿。
一番詢問之後,元熙皇發現,這名小官居然滿月復經綸,且心思縝密,經過討論之後,便將那新法付諸行動,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便得到了顯著的成效,因此,元熙當朝丞相的烏紗帽,便落進了那小官頭上。
古雅心中一動,「難道那些新法制度,是四叔想的?!」
她一點也不懷疑,這會是古淳毅的做事風格,簡直和古蘭一模一樣,他們最喜歡搶奪別人的功勞據為己有,並且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哼,相府的老夫人也不是個東西,她居然那麼偏心,四爺也是她的孩子,為什麼,她就對股淳毅的行為熟若無睹?!」
古雅當然知道為什麼,畢竟,古淳毅年輕力壯,而四叔從小體弱,與其讓一個不知何時便會枯萎的新秀邀功,不如將這功勞,交給自己的大兒子,才能保證古家長盛不衰。
「你恨相府也罷,為何要對四嬸下毒手?」然而,看著明珠的神情,古雅心中便知道了答案。
「同樣都是武將之女,為什麼,表姐就能嫁給那麼好的男子,而我……你看看,陳銘是個什麼東西!他怎麼比得上四爺的一音一笑?輪長相,輪才華,難道我比不上表姐嗎?她也愧對四爺對她的一片真情,居然不肯奏明皇上,將古淳毅的惡行公諸于眾!」
明珠越說越激動,「我看,她是怕了古淳毅的勢力,她怕,我可不怕,等她一死,我立刻上報朝廷,揭露你們相府的真面目!」
古雅眼神一冷,欺君之罪,株連九族!
「只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清秀的女子緩緩轉過身,就听見明珠那猙獰的笑聲。
「哼,我的信件已經在送往京都的途中,你阻止不了我,沒關系,黃泉路上,我會等著你們!哈哈……」
「黃泉路上有點冷,要不要本王陪你?」這個時候,一個愉悅的聲音從門外飄來,那陰冷的男子臉上帶著淡笑,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踏了進來。
納蘭夙華看著椅子上那狼狽的女子,表情一頓,「這次不玩馬了?」他的話卻是看向一旁的古雅。
一名黑衣人默默的將懷中的信件交到了古雅手中,打開一看,清秀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抬起頭來,便看見納蘭夙華那晶瑩的目光。
「你又欠本王一個人情。」
「……」
明珠盯著古雅手中的信件,不由得瞪大了眼楮,那,那個不是……
「明珠姐,你說的是這封嗎?」古雅轉過身去,將那熟悉的字跡攤開在明珠的眼前,隨後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到另一旁,將那信紙送進了燭光之中,立刻化成了灰燼。
「你,你們相府,作惡多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明珠惡毒的詛咒著,古雅好像沒听見一般,然而,她的眼中卻泛著一絲森冷。
古雅的腳步在路過納蘭夙華身邊時,微微頓了一下,她緩緩的開口。「那紅衣男子,是古雅報的信,算是還王爺一個人情。」
「……」真是小氣的女人。
「王爺。」那名黑衣人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女子,納蘭夙華只是淡淡的一句,「處理了。」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子里,古雅輕輕推開了房門,就看見了床榻上那緊皺著眉頭的婦人。
「雅兒?」不知怎的,四夫人卻是醒了。
「四嬸,還疼嗎?」古雅立刻迎了上去,此刻的她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心想,或許四夫人心中也是有恨的吧?自己夫君的功勞被他的哥哥奪走了,而她卻要一輩子住在偏僻的城池里。
四夫人微微搖了搖頭,「明珠呢?」
古雅的沉默,讓四夫人明白了什麼,她微微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是。」
屋內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
「能不能,給明珠一個活路?」許久之後,四夫人還是開了口。
古雅看著那柔和的雙眸,「四嬸,雅兒辦不到,她想要我們的命。」
「我何嘗不知,她其實是恨我的,可是,明珠是父親臨終前托付給我,要我待她如親妹一般。」听著四夫人的話,古雅這才知道,原來明珠的父親當年跟隨著于將軍一起征戰,不想,卻是為了救他而犧牲在戰場,于將軍念及已故的妹妹,還有那年幼的孩子,便將明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般。
「縱容並不能解決問題,雅兒相信,四嬸也明白這個道理。」古雅緩緩起身,為四夫人掖好被子,轉身之際,「我會讓她痛快一點。」風中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屋內再次陷入一片安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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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不素有點血腥了,蓮已經自動屏蔽了相關畫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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