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羽和雪煙在第四招時,便僵持在了空中。固然,雪煙是四尊者實力較弱的那個,但顧墨羽居然能堪堪與之交戰而不處于下風,此等年齡和天賦,若有其他人在場,必然震驚的難以附加。
異變便發生在這個時候。
沉靜的戈壁突然如睡醒的猛獸般,劇烈的震動。一股龐大的力量從深淵斷崖中爆裂而上,直沖九霄。
對招中的顧墨羽和雪煙都被這股力量所波及,雙雙從空中墜落,口噴鮮血。
卿離他們隔的較遠,地面的震動讓身體失了平衡,但還能站住。不過那股力量直沖九霄,然後在空中炸開,如水紋般朝著四面八方無限蔓延。如此恐怖的力量絞殺,根本沒辦法御空飛行。
顧墨羽和雪煙遭受這股力量最正面的波及,都受了重傷,倒在地上,一時誰都起不來。
這股力量沖擊出深淵,竟然就好似掙月兌了束縛一般,不肯再重新回去,托著攪動空氣氣流的尾巴,呼嘯一聲完全沖出了深淵。
震動驟然間越加劇烈!戈壁灘上裂出無數巨大的口子,向從地獄撕扯向人間的血口,深不見底。
「小心!」雪煙剛站起身,見那邊緊挨著深淵的顧墨羽身下的戈壁斷裂,往深淵跌塌而去。想提氣飛掠過去,但身上重傷,加之腳下劇烈的震動,讓她根本連穩住身形都很難。
顧墨羽自己反應也極快,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往前掠出三米遠,這已經是他現在的極限。可沒等他再緩口氣,腳下的戈壁緊跟著隨之坍塌,滑向深淵。
卿離原本一直注視著顧墨羽那方,但剛才的劇烈震動,讓她身體一晃,再回眼,只看在顧墨羽臉色透著蒼白,站在坍塌的石頭上,一起墜入深淵。
那一次,所有的聲音和變動都消失了。卿離的心驀然像被剜去了一般,空蕩無依,連一絲痛的感覺都沒有,只有空洞,無止盡的空!
「卿離,你傻愣著做什麼,開跳開,你那里裂了!」封南月沒注意到顧墨羽那邊,只看見卿離突然傻傻的愣住,而她所站的那一塊,此時逐漸裂出口子。
卿離被一計大喝一震,霎時回神。也不管前方仍舊有力量波動,急速飛掠而去。罡風和力量將她的袍子劃出無數條口子,白皙的面頰上也出現了條條露出血線的傷口。但她完全不顧這些,催動體內的力量,與外界的力量對抗,強勢的逆流而行。
「卿離,你敢什麼,危險!」雪煙大叫,續集了一會兒的身體,有了一絲力量,欲阻止卿離。
卿離已經掠身至懸崖,看見雪煙眼中真切的關心,真正的承認了這位師娘。她現在反而不如剛才的迫切,看著下方黑洞洞的深淵,側過頭對著雪煙緩緩一笑,「師娘,若現在墜下去的是師傅,你當如何做?」
「黃泉碧落……有他有我。」雪煙說這句話時語氣晦澀,因為她理解卿離的心情,所以已經沒有立場去阻止她。
「我亦然!」話音未落,卿離笑著猛然躍入深淵。
黃泉碧落,我隨你,不離不棄!
「卿離!」眼睜睜的看著卿離跳入深淵,封南月大喝,她為什麼要跳下去,顧墨羽呢?怎麼不阻止她?顧墨……
封南月眼光四掃,卻沒有發現半點顧墨羽的身影,他驀然明白卿離剛才為什麼會呆愣,現在又這麼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主子!」猛良也明白過來,二人發瘋一般往前沖,卻被飛掠而來的雪煙一手一個,提著飛出這方被力量沖擊的戈壁。
其實,雪煙心中有愧,剛才她若拼命相救,至少也有五層的把握能救上顧墨羽。但人心有時候就是會不自覺的自私,她與顧墨羽非親非故,即使賞識,也沒必要為他冒生命危險。可當她看見卿離拼了命沖擊力量逆勢而上,然後微笑從容躍下深淵時,她內疚了。
所以,她現在救回封南月和猛良,這兩個卿離重視的朋友,算是一點點補償。
下墜的急速重力,攪亂了所有氣流。即使再好的實力,沒有借力緩沖的地方,也沒辦法御空停留。
卿離強忍著被冷風刮的生疼眼楮,目不轉楮的注視深淵下方,努力搜尋顧墨羽的身影。她不相信顧墨羽會那般輕易等待死亡,那是能逆天的妖孽,他敢去閻王也不敢收。
卿離手上握著天災絞月,隨時等著,一旦發現顧墨羽,就將大刀插入石壁緩力。
卿離不知道這深淵里有什麼,但是她企圖召喚冥卻半點都無法感應,轉而想讓包子出來幫忙,結果也沒辦法與生命之戒取得精神聯系,這里面似乎存在著阻止召喚生命物體的力量。還好空間袋是死的,她才能拿出天災。
這個深淵好似一個黑洞,仿似要直接通向地獄一般,下墜了這麼久,下方卻仍舊是無底黑洞。
卿離心中又有些慶幸,這樣無底也好,至少增加了她追上顧墨羽的機會。
「鏘!」武器嵌入石壁的聲音,隨著冷風沖進卿離的耳朵里。
「墨羽!」卿離大喜,這聲音一定是顧墨羽將銀槍cha入石壁緩沖下墜之力發出來的。
果然,卿離再往下墜一段距離後,便隱約看見下方有一個白色身影,只眨眼間就已經能看清顧墨羽蒼白的臉。
卿離立刻將天災絞月cha入石壁,下墜的力量巨大,天災絞月帶著卿離的身體,在石壁上劃出長長的口子。
「嘎嘎」聲和飛濺的火花引起了顧墨羽的注意,他抬頭,一眼就看見了頭上放三四百米處滑下來的卿離。「卿離!」顧墨羽又慌又驚,就算剛才身體內一點力量也沒有的墜入深淵,他也沒有半點慌張,但此時卻慌亂的無以復加。
「墨羽,你堅持一下,我這就到你那兒來!」卿離使勁,幾乎將天災絞月長長的刀身全部cha進了崖壁,下墜的趨勢終于減緩,最後停下。
此時,兩人相距還有一百多米。卿離催動內勁灌入刀身,以力量切破岩石,虎口被沖擊破裂,血絲一滴一滴的流出,打在下方顧墨羽仰起的臉上。
顧墨羽眼眶發熱,一手握著也已經幾乎沒柄的銀槍,一手朝著卿離伸出去,聲音輕柔的好似他們現在不是身處萬丈深淵,而僅僅只是午後在逛花園,「慢點,我接住你。」
卿離切割石壁,最後終于落到與顧墨羽並肩的位置。她滿心歡喜,為顧墨羽還活著,為他們都還活著,第一次衷心的感謝自己擁有生命。
「怎麼樣?還能……」卿離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顧墨羽以吻封咸。
這吻很短促,確切的說顧墨羽只是啄了一下卿離的嘴唇就分開了。他用指月復溫柔的撫模卿離臉上刮出的血痕,「卿離,出去我們就成親吧。」
「哈?」卿離愣愣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明白成親等于結婚,臉一下就開始升溫,瞬間就能燙熟雞蛋。
「成……成親什麼的,等出去了再……再說,你快把這個吃了。」卿離拿出一顆朱雲果喂進顧墨羽嘴里,看著他嚼了咽下去,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朱雲果是療傷聖品,修復內傷的效果極佳,上次她重傷就全靠吃了兩顆朱雲果,不然可能真就上閻王爺那里報到去了。
為了避免再繼續剛才難為情的話題,卿離冷風颼颼直灌的腳下,「不知道還有多深,這里不能召喚召喚獸,這樣掛著有些麻煩。」
顧墨羽知道卿離平時大大咧咧的耍流氓無賴,但真自己遇上感情這方面的問題,反而比常人容易害羞許多,也就不再逼迫,順著她轉開話題。
「用這個試試!」顧墨羽手中突然多出一顆十分閃亮的水晶,他手一松,將水晶投入下方。
水晶直線下落,直到完全消失。
「竟然還有那麼深!」卿離皺眉,「我們再往下落一段距離,然後再試。」
「好。」顧墨羽點頭答應,伸手過去攬過卿離的腰,準備拔出銀槍。
「你受了傷,我來!」卿離將顧墨羽的手搭到肩膀上,為了確保穩固,還單手解了腰間的腰帶,將顧墨羽和她自己的身體綁在一起。
顧墨羽笑笑,並沒有阻止卿離,「麻煩夫人了。」
卿離已經對他口中的‘夫人’一詞習慣了,所以也就免疫了。使力拔出銀槍,讓他收回去後,才拔出一點天災絞月,慢慢的往下滑。
如此這般,當他們試到第八顆水晶石時,它終于落在了實地上,不再繼續消失無蹤。而先前的那幾顆水晶石也都安靜躺在它的周圍發著光。
「終于到底了。」卿離一喜,估測了一下距離,又滑落了一陣之後,猛然拔出天災,抱著顧墨羽提氣跳下去。
「操!怎麼是房頂!」等快要落地時卿離才發現,這壓根不是什麼地面,而是一處房頂,可此時想要提氣飛縱都已經沒有機會。
「 啷!」兩人砸穿屋頂,漏了下去。
「呸呸呸!」落到地面,卿離吐著滿口的灰,問︰「墨羽,你怎麼樣?」結果沒有反應,這才發現顧墨羽早已經昏睡過去,臉色蒼白的嚇人。
「操!你丫敢死,老子就把你丫尸ti扔青樓去,讓妓女jian尸。」卿離罵罵咧咧的解開綁著兩人的腰帶,伸手去模顧墨羽的額頭,涼竟然好似冰雪。
「怎麼會這麼涼!」卿離也現在也顧不得去看周圍的環境,考慮這種無底深淵下怎麼會有房子,將手搓熱捂上顧墨羽的額頭。她試了幾次想召喚升火取熱,但都沒有反應,最後只能放棄。
卿離抱緊顧墨羽的身體,催動體內的內息輸入他體內,幫他暖熱。不一會兒,顧墨羽的身體確實暖和起來了,但體溫卻沒有停止,反而一直升高。剛才冷的像冰,現在熱的似火,卿不離不知道這是不是重傷受又感冒的癥狀,還是內傷又加劇的征兆,一時竟有些沒有了主意。
「墨羽,顧墨羽,你能听到我說話嗎?你不能睡,快醒醒!」卿離拍著顧墨羽的蒼白的臉頰,鼻子涌上酸澀,眼前的事物也逐漸變的模糊。
顧墨羽緩緩睜開眼楮,一滴淚剛好滴在他的眼角處,澀澀的。
「乖,別哭,我就是有點困,沒睡著。」顧墨羽抬手,溫柔的替卿離抹眼淚,「臉上都是灰,這一哭成小花貓了。」
「你也沒好到哪里去!」卿離拿眼楮瞪他,「你身上有沒有藥,這一冷一熱貌似有點危險。」
「沒事,這是受了內傷發寒發熱,屬于正常反應。」顧墨羽坐起來,掏出一個小藥瓶倒了兩粒進嘴巴咽下去,然後又掏出一個藥膏,用手指沾了替卿離抹臉上的傷口。
「我沒事兒,這點傷等出去了弄也不遲。」兩人離的近,氣息相聞,卿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
「不許動!」顧墨羽臉色一板,卿離就不敢動了,乖乖坐著讓他往臉上抹藥。
清涼馨香的藥膏在顧墨羽熱熱的指月復下覆上卿離臉上的傷口,剛才還有些微刺痛的傷口立時變的十分舒服,一點痛覺都沒有了。「咦,這藥好神奇。」卿離瞅著顧墨羽托在掌中的藥瓶,里面是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碧綠色晶狀藥膏。
「這是由浮白花的汁液和花粉一起調制的,對于新傷口的效果最好,也不會留疤。」顧墨羽一邊抹藥,一邊解釋。
卿離嘿嘿笑,「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好東西可真多。」
「不用賣乖,這原本就是要給你的。」顧墨羽寵溺一笑,抹完最後一處傷口,將藥瓶擰上,直接放入卿離的衣服兜里。
「嘿嘿,這怎麼好意思呢。」卿離一邊說,一邊將藥瓶掏出放進空間袋,這樣才穩妥,免得掉了。
「你該不會想著拿去賣吧?」顧墨羽斜睨笑得一臉諂媚,非常不正常的卿離。
「哪里,我就是準備拿來研究研究而已。」然後才批量生產,拿去賣給那些愛美之人。沒辦法,一切發展都是需要錢來支持的啊。卿離當然沒敢把後半截話說出來,而且還裝出一臉‘我都是在為科學發展做奉獻’的模樣。
「狡辯。」顧墨羽屈指,在卿離額頭上輕輕瞧了一下,「我先調息一下,你待在這兒,別到處亂跑。」
卿離翻他白眼,然後盤腿坐下,他怎麼就知道她會出去查看,雖然,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麼輕易就被看穿舉動,讓她十分不爽。
「乖,別慪氣,我只需要一會兒的時間。」顧墨羽說著盤膝閉上眼楮。
卿離撇撇嘴,其實真要出去查看情況,卿離也絕對不敢走遠。這樣原本凝聚著龐大力量的深淵居然會有房子,情況著實有些詭異。顧墨羽如今又重傷在身,萬一有什麼危險,定然很難應付。
卿離安靜的坐在一旁護法,這才開始打量這間屋頂被他們砸出一個大洞的房子。
白牆灰瓦,房間里擺著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桌在放在靠窗的屋子一角,上面還擺著一個茶壺和四個茶杯,從外觀來看,這套茶具應該是碧玉所做。面上即使蒙了灰,也透著淡淡潤玉光澤。
挨著桌子的不遠處有一張床,床上的花青錦被整齊的疊著。床邊放著一個高凳,上隔著一顆照明水晶燈盞,也就是因為這個燈盞,房間內才明亮如白晝。
卿離微蹙眉頭,這房間的布置說明這兒有人居住。但不管是桌上,床上,窗台還是地面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又說明原本居住在這兒的人已經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
到底是誰,竟然會在這樣的深淵下定?是隱居避世?還是被囚禁?
卿離斂神思考,突然听見屋外有很輕微的腳步聲。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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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努力恢復大更。